《蓝调》浅海斐夏

4、Beginning

　　温沫双手虚掩着耳朵，兴致缺缺地趴在桌上，物理老师尖锐的女声已使她的耳朵不堪折磨。她转过头，旁边那个认真的样子，不禁让她小声的笑出声。余崭两个眼睛好似铜铃，耳朵也离奇的竖直了，好似电视上的警犬。
　　温沫不知从哪里摸出本化学练习册温沫已经对听清黑板上的内容不抱有希望了。化学也许对的温沫这样的学生来说是门天书，一道基础过关练就已经让人无从下手。她在草稿纸上演算了好几排，最后也什么头绪也没有。好在温沫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言弃的人，她跟自己打气，重振旗鼓，转战第二题。可惜的是，她除了插画，也依然什么都想不出来。温沫有些烦闷，她在那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草稿纸上，开始临摹起这幅插画。
　　插画上的小狗越画越觉得熟悉，于是她擅自给小狗加上了一双立着的耳朵和一只瞪地圆圆的眼睛。温沫很满意这幅图画，她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纸叠成四方形，然后戳了戳旁边的余崭将纸，从下面塞到他手里。
　　余崭此时全身的精力都放在黑板上的那排若隐若现的小字上了。突然间被戳，他打了个激灵，从翘着的板凳上跌了下来。
　　化学老师的讲课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她生气的转头一看，发现是班里的三好学生于余崭，表情也就温和起来。余崭有些慌张，他小心翼翼的向化学老师解释着，自己不小心从板凳上摔下来的事。化学老师只是开玩笑似的说他听课太认真了，下次注意，就让他坐下了。坐在椅子上，他才想起手上的那张纸条他疑惑的打开看，一堆草稿中，一只小狗格外的引人注目。
　　It's you.
　　一个箭头指向小狗补充到。余崭觉得生气又好笑，他随手拿起了一旁作图的铅笔，在上面画了一只泰迪回敬给了温沫。
　　温沫幸灾乐祸地接过传回的纸条，看到纸上那坨不明白是什么的奇怪物种，感到一头雾水。她用食指又戳了戳余崭。
　　这是什么东西？温沫很小声的问。
　　讲台上化学老师的小蜜蜂一直发出的嗡嗡电流声，刚好掩盖了温沫的说话声。余崭并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他把脑袋默默向她的脸凑过去，示意温沫再说一遍。
　　你画的什么啊？
　　也许是贴的太近了，又也许是夏天的缘故，温沫的呼吸很热，说话声也带着气，刚好吹到了余崭的耳根。他的脸刷就红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就泰迪呀？也是一种狗。他结结巴巴的说。
　　这是泰迪呀！温沫着实没有认出这怪异变种就是楼下经常见到的小狗。眼前不过三脚猫的画画功力让温沫发笑。她迅速拿起旁边的签字笔，在那张草稿纸上写下了什么。
　　余崭实在太好奇温沫又写了什么，于是这次还没等到温沫戳他，他就迫不及待的将纸抢了过来。硕大的几个字跃入眼帘。
　　画的很好，不要再画了。
　　余崭有些恼怒，他转过头又发现温沫正在向他做着鬼脸。
　　下午的食堂排队格外的长，万方宇和张珂像俩公猴子一样，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两人一左一右钩住了余崭的两个肩膀。他只觉得肩膀生疼，啊哟，一声就叫了出来。
　　“你行啊，大家都在上化学课，你还在那里搞内卷。刚才上化学课的时候，我看你一直在写些什么，偷摸刷题可不行啊？”
　　万方宇一边打趣，一边向上伸出手臂，想要勾住余崭的头。
　　余崭坐在位置上，却仍然心不在焉的。他沉默了好久也没发言。万方宇和张珂都有点懵，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出了什么意外的状况。突然间，余崭发问道:“我画画很难看吗？”
　　万方宇和张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都没有说话。
　　“你今天抽哪门子风？怎么好好的问这个问题？”张珂的表情有些不可置否。
　　“况且咱哥几个也没看过大班长画画啊！”万方宇起哄着。
　　余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从包里面翻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里面画着的就是自己后半节化学课的杰作，一张泰迪家族图。
　　万方宇和张珂迅速的凑了上去，两个脑袋突然间碰到了一起，咚的一声在空荡荡的食堂里显得更加响。
　　“咱班长画画真不错。你画的这个异形实在是太好看了。”张珂不知道是有意嘲讽，还是由衷敬佩，但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头。
　　余崭面色不悦，嘶的一声抽起冷空气。
　　万方宇赶快接嘴道：“你懂什么呀？一点艺术审美都没有，咱大班长是这么肤浅无意义的人吗？你认真看！”他一边说话，一边激动地指了指张珂的鼻子，“他画的明明是变异了的小动物，想反映的是现实生活中环境破坏后果，咱们班长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个爱护环境的心啊。”万方宇这么一胡扯，仿佛煞有其事。憨憨的张珂。还缺根弦的点头表示认同。
　　随着砰砰两声巨响，余崭给两人一人一个大皮坨。
　　“这是一只泰迪呀，很难辨认吗？”余崭开始对自己的画画水平感到不自信起来了。
　　“我靠,你今天化学课就画了一群变异泰迪?”张珂眼睛都快瞪下来了，他对这反常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霞女士的掌门弟子不是一向不让我们在化学课上开小差的吗？怎么突然间自己也这样？”万方宇边喝边笑，汤都从嘴巴里喷出来好几次了，余崭的衣服也变的湿漉漉的。
　　余崭有些神色慌张，但还是假装镇定的说:“我不允许你们做的是那些没意义的事。”
　　“对对对。”张科不怀好意的马上接嘴，“画泰迪家族是保护生态环境，还能为恐怖片提供素才。”
　　一阵爆笑声从两兄弟嘴巴里发出，引着整个食堂的人来围观。余崭看着突如其来聚过来的目光，感到全身不自在，匆匆的扒了几口饭就回到了教室。
　　在走廊上，他认真的欣赏起自己的画，还是有一些不甘心，为何自己的画画水平竟如何的差？
　　教室里的灯还亮着，但是什么声音也没有。此时正是晚间活动时间，大部分的人都在下面的操场上闲逛。余崭发现温沫趴在桌上头埋着一动不动，就蹑手蹑脚地走上去，然后从背后戳了戳温沫。见温沫没有回头，于是他又戳了戳，可是依然回应。
　　他突然间有一些担心温沫的状况，赶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没事吧？”他小心翼翼的问到。
　　“没事，我只是人不舒服。”那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让人更担心了。
　　余崭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了，作为男生的他有些尴尬，于是便四处打量着。突然间，他看到了温沫桌上的空水杯，二话没说，他拿起向水房走去。
　　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些人了，班主任也到班，开始监督晚自习。余崭从后门绕溜进去，将水杯轻轻的靠在了温沫的脸上。温热的水，烫的温沫的脸颊有了几丝红晕。温沫缓缓的别过脸，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慢慢直起身来。
　　余崭坐在位置上 心思却早已跑到九霄云外了，身边空荡荡的位置让他心也空落落的。想起温沫昨天的状态，他着实无法安下心来。想要打电话询问，才想起自己并没有温沫的联系方式，不禁感到有些遗憾。他三番五次地走到办公室，想要敲门的手却又放下了。
　　包里的一个犄角旮旯处一张纸被翻出。那是昨天晚上余崭对着电脑临摹的一张泰迪，算是这么多张画中唯一勉强能看的。他本身是想用这张来一雪前耻，但旁边的人不在，也顿时没有什么兴趣了。
　　余崭觉得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听课的也迷迷糊糊的，笔记本上的笔记好像是几处鬼画符。他其实也觉得这样不太像他自己。余崭到现在反而更不明白温沫在班里没有朋友的原因了，反之温沫的奇奇怪怪，让他第一次感觉人是如此有意思。他突然间意识到这样的想法从一个三好学生的脑袋里蹦出是不对的。学业才是最重要的，你这样想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是个好班长。他尽力安抚着自己，才勉强面对自己意外的状况。
　　突然间，余崭想起曾经在老师那里看到过温沫家的住址，那个地方他还有印象。想到这，他突然振作起来，晚上就去看看去情况，主要是尽班长帮助同学学习的责任。
　　同学们都意外极了，这是第一次看到余崭在放学收拾书包收拾的如此的快，与平时八抬大轿都抬不走的景况截然不同。他第一个冲出了教室，跑步时带起的风，吹到了迎面而来的班主任的脸上。她刚想叫住余崭，就发现走廊上已经没有他的踪影了。
　　这个夜晚，余崭过得很艰难。不靠谱的导航，让他在昏暗的胡同里绕来绕去的。虽然来过一次，但对具体的路线并不熟悉。眼前错综复杂的小道，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已经很晚了，天色一片漆黑，竟一颗星星也没有，空的骇人。巷子里也没有什么人影，连问路也不知道打扰谁好。
　　好在，他听到了从巷子深处传来的一声摩托车的声音，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冲了过去。
　　黄色的暖光下温沫穿着红色的皮夹克，下半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裙，显得格外的动人。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将碍眼的头发轻轻的绕在耳后。今晚的月光是天上唯一一抹明亮，摩托车在这清影下显得透亮。余崭想，神话中的坐骑也不过如此吧！他就和温沫这样的四目相望着，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