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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五章 玉瓶的下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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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想干什么?”和珅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打颤。他没想明白怎么前一秒还是有人献上一名绝色美人,后一秒这匕首就已经顶上了自己的后腰。
那杭州府道台孙明义这个时候方才省悟过来,连忙挥手调兵,一时间舱外几乎所有的守卫都聚到了舱门口。霍青桐轻轻将短剑往前一送,低声在和珅耳边道:“叫他们退出去。”
和珅腰间吃痛,连声尖叫道:“退下,都给我退下。”
眼见着孙明义带着众人退出了船舱,霍青桐收回匕首,转到了和珅面前,微微一笑道:“我听说,和大人在今上跟前甚是得宠。”
和珅听她这话说的不阴不阳,隐约觉得是甚是不祥,含含糊糊应了。心里却已经在不住的盘算,想自己与江湖人士素无瓜葛,怎么被这女子找上门来要挟?
“听说最近和大人得了对来自回疆上贡来的玉瓶,十分珍贵,和大人爱不释手。”霍青桐不急不缓说道,“小女子素来对这些珍物向往得紧,听闻和大人素来宽仁大方,特向和大人借来一观。”
“玉瓶?”和珅一时怔住:“我哪里有什么玉瓶?”他的话音刚落,立刻感到颈脖处一阵寒气逼人,原是那位姑娘的短剑又横了上来,只不过这次是搭在了脖子上。
“原以为和大人是聪明人,却原也不过是将宝物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霍青桐口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手中的短剑比划的更近了些,心里暗暗盼望和珅快些吐露玉瓶的下落。
“姑娘刚才也说了,这玉瓶是上贡之物,自然是要呈给皇上的,又怎么会在我的手上?”和珅极其讨厌那柄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剑,几次想要避过了,却得了霍青桐一个警告的眼神,当下不敢动弹。
霍青桐冷笑一声,指着之前孙明义单独送上来的那位姑娘道:“素问和大人只手遮天,这献给皇帝的女人,也要从和大人手上扣一关,那献给皇帝的玉瓶,留在和大人手上,也是理所当然了。”
和珅原以为是被她撞进船舱,没想到她竟然在窗外暗伏了许久,看来自己与孙明义那些见不得人的私密,也都被她瞧了去了。可恨这孙明义堂堂杭州道台,身边都是什么样的庸才,如此防范,居然还让这女子轻轻巧巧将自己擒住。他往船舱门口扫了一眼,直把那孙明义吓得全身哆嗦个不停。
“和大人可想好了?”霍青桐问道:“若是和大人不是想拖延时间,疑惑以为我这把短剑不过是吓唬人的,就快些将那对玉瓶交出来。”她不肯再跟他磨蹭下去,短剑轻轻往前一送,血珠儿顺着剑尖流了下来。
直把和珅吓得浑身发抖,忙道:“姑娘饶命,那玉瓶真的不在我手上。那是定边将军兆惠,派江湖上的镖局人护送,今天下午刚刚送到了杭州,是那怡亲王世子永杭贝勒亲自接的。待明日皇上回到杭州,就要呈上去了。这根本不关我的事呀!”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那孙明义就在门口,如此求饶实在有损大学士的形象威严。
怡亲王世子永杭?霍青桐一怔,她突然想到了在回疆时候认识的永杭主仆,一时间竟有些迷惘。
那和珅见机甚快,见她愣住,一把推开她的胳膊,低头避过了她的短剑,朝着门口滚了过去。而孙明义也捕捉到这是自己唯一一个保住乌纱帽的机会,甚至顾不得叫自己的手下上前,自己就冲过去将和珅一把抱住,他的胖胖的身躯压在了和珅的腰上,把个和大人压得“嗷嗷”叫了起来。
直到此时孙明义身后的侍卫们才连忙冲了进来,将霍青桐团团围住。和珅气喘吁吁地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厉声喝道:“快将她拿下,重重有赏!”
得了他这句令下,侍卫们一拥而上,他们心里也倒明白的很,这女子能够在他们的严密防卫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船舱,武功定然高出他们许多,若是合力擒拿,或许尚有一线机会,否则今日的罪名,只怕这辈子也别想洗得清了。
突然之间船舱顶篷被人击掉,一个人如大鹰一般飞扑了下来,掌力所及之处,侍卫们纷纷摔倒在地。而躲在一群侍卫之后,本以为自己已经安全的和珅,被那人一伸手揪着衣领抓了过来,抵在船舱的墙上,朝众人喝道:“全部给我退出去,谁敢违令,我就杀了他。”
霍青桐得萧峰及时解围,朝他莞尔一笑。萧峰却摇了摇头,他尾随她至此,见她突然出手,盘问那和大人玉瓶下落,怎料到会在听到永杭二字的时候,突然失神,以致深陷重围?船上侍卫中有不少好手,她这般行事,也忒胆大了。这时霍青桐扭头对那胖胖的孙道台吩咐道:“你叫人将这船撑到岸边,送我们连同这位和大人上岸。”
这一次孙明义再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一切照办,及至游船靠了岸,霍青桐对那和珅笑道:“和大人,既然你说玉瓶不在你手中,我们姑且便信你一次,饶了你的性命。想来你今日也见识了我大哥的功夫,今晚之事若是你敢透露半句,那么请你每晚临睡之前,想一想你的项上人头。” 说毕将他往外一推,与萧峰一起消失在夜幕之中。
和珅摸了摸自己的颈项,回味着那姑娘临走前的每一句话,双手不由自主地颤个不停。这一次来江南,他可是见识到了,没想到除了柔情似水的绝色佳人,还有这等果断狠辣的美人儿。只不过这一点他却是大错特错了,这美人的心地其实一点也不狠辣,就连那凶狠的大汉也不是滥伤无辜之辈,否则他这条性命,此刻只怕早已不在了。
“大哥,”霍青桐道:“听那和珅的口气,似乎玉瓶并不曾被人截去,而是在那位、那位亲王世子的手上。他说皇帝要到明日才回杭州,看来还是来得及的。”
萧峰点头,知道她刻意回避了那个名字。他到这个朝代的时日已然不短,本身又是个极聪明颖悟之人,差不多已经了解了这个朝代的大多数事物。他知道,当今的朝堂并非是汉人的天下,而是女真族的后裔,依旧是满人统治。而在最初认识永杭的时候,此人对自己倒也没有讳言他的满人身份,只不过萧峰交友,素来不在意他人的身份如何,只觉得永杭为人坦荡良善,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
如此说来,那个和大人口中的怡亲王世子永杭贝勒,倒也当真可能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一位永杭公子。倘若真是这样,那么他去回部做客,接近霍青桐姑娘,这动机只怕没有那么单纯?
只不过此时想这些徒然无益,他向来是洒脱之人,当下哈哈一笑道:“不论这位世子贝勒是不是他,我们先会一会再说。”
丐帮兄弟打探回来的消息:那怡亲王世子就住在抚台衙门,也就是乾隆皇帝在杭州的行宫。因为乾隆皇帝暂时离开杭州不知去了何处,带走了大批御林军侍卫,是以现在布防松懈,冷冷清清。
夜凉如水,月光洒在庭前的桂花树上,散发着阵阵清香。
“主子爷,您怎么还不快将那对玉瓶献给皇上?”可可托将一件衣服披到永杭身上,他这些时日随着主子万里奔波,从回部到京城再到杭州。兆惠将军将这对玉瓶交给了主子爷,为得是掩人耳目,如今玉瓶平安到了杭州城,主子爷本可一早呈上玉瓶,也少了这份担惊害怕。可是这位一贯果决的小主子,却迟迟将那对玉瓶扣在手中,直至昨日午后,镖局中的人到了杭州,方才无可推托,偏巧皇上又去了海宁,方耽搁下来。
永杭在月桂树下不停地来回踱步,眉头深锁。他来到杭州的第一日,便听闻浙江布政司尹章垓被夺了顶戴。只因为今年浙江歉收,百姓艰苦,一时之间征调不及发往回疆的十万石军粮。今上便认定他徇私舞弊,免了他的官职。而后数日,他伴驾出游,但觉今上好大喜功,只乐闻歌功颂德之声,却听不进贤德之谏言。他屡次将那回疆之实况禀明今上,只道这些回人实在是迫不得已,岂料那乾隆爷竟动了怒:“依你之见,竟是朕是那昏庸之君,那些回人是被朕讨伐,方才怨声载道?”他惊得一身冷汗,恍然记起父亲的叮嘱:“我们这样的人家,宁可少办些事,做个平安喜乐的王爷,也莫要去冲撞皇帝,反而落得不是。”事到如今,他亦不敢确信,这对玉瓶送上去,究竟能不能换得皇帝收了那颗开拓疆土的野心,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抬起头来,惊然发现桂花树下站着两个黑色人影。定睛一看,竟是霍青桐与萧峰。
大漠一别至今,已有二十多日,如今乍逢,他不禁欣喜若狂。正要向前,突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一时间全身冰凉,怔在那里。
霍青桐行了个礼,叹道:“永杭公子别来无恙。”
永杭听到自己的声音多少带着几分言不由衷:“青儿,萧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坐。可可托,看茶。”
“不必了,”霍青桐的声音清清泠泠,带着几分冷意:“玉瓶呢?”
果然是为了玉瓶而来。
永杭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萧峰,说道:“玉瓶的确是我带到杭州的。”那一日他受霍青桐父亲木卓伦所托,护送这玉瓶到杭州,代为向乾隆皇帝乞和。
“那么,劝我爹爹将玉瓶献上的人,也是你了?”直至此时霍青桐心中的谜团方才解开,她一直没想明白,爱女如命的爹爹,怎么想出了这样的主意。
“不是。”永杭坦然否认:“只是当日发生的事情,我也在场。那位叫汗帖尔托的,去求见木老英雄,说道若是他肯将青儿姑娘嫁给他为妻,那么西北分路自此后不再反对出兵,任由木老英雄差遣。”
“那个叛徒!”霍青桐咬牙骂道,幸而爹爹不曾答应与他。
“木老英雄其实已经知晓这汗帖尔托不坏好意,自是断然否决。”永杭接着说道:“不过却因此得了主意,而后让人将令妹请了回来,交给了我这对玉瓶。” 他这番话其实几分断章取义,当日木卓伦确实动起了和亲的念头,不过他想到的却是自己的大女儿。却是永杭,从中巧言相劝,方才改作了喀丝丽。
霍青桐不知道木卓伦是何时得知永杭身份的,竟然将自己也瞒的如此滴水不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不过是要拿回玉瓶罢了。于是说道:“就请永杭公子将玉瓶交还给我们。”
永杭的目光来回在她和萧峰身上打量,最终缓缓摇了摇头:“青儿,我知道你姊妹情深,可是你要知道,倘若这对玉瓶真的能够消弭这场战乱,该有多少人免于死于非命?”
霍青桐亦是摇头,反驳道:“永杭公子,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也想请问你一句:如今的乾隆皇帝好大喜功,一心想要开拓疆土,他会不会肯为了区区一个女子,放弃这千古留名的功业?倘若他想美人与疆□□得,只怕这小小玉瓶,便为我们招来灭族之祸。”
她这一字一句,仿佛敲在永杭的心上。这些时日所有的担忧都浮现出来,一时间怔住,转头向萧峰问道:“萧大哥,你千里陪他至此,也是作如此想?”
萧峰摇头:“我并不知道你们的皇帝是何等人,只不过那喀丝丽天真柔弱,我等大好男儿,岂能托辞将这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事,推到她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