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女带着她的小情人跑路了》零时自走指针

19、母亲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想到接下来即将面见皇后，罗莎娜的心跳不免有些加快。虽然作为皇太子的未婚妻，她已经见过皇后许多次，本该波澜不惊地面对……但是这一次却与以往不太一样。
　　榭拉夫人死了。
　　曾经作为皇后身边大红人的她，正是攀附着皇后，凭借这层关系才得以成为罗莎娜的家庭教师。那段时光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她的人生巅峰。可就在她最为得意和嚣张的时候，她却突然之间失去了皇后的宠爱、从至高的云端跌落——几乎要粉身碎骨。
　　罗莎娜记忆犹新，在那场皇室举办的宴会上，榭拉夫人戴上了一条夺目的项链，而看见这条项链的皇后却一瞬间变了脸色、勃然大怒起来。据说，这条项链来头不小——几年前，发生了一起震惊帝都的失窃案，皇后的饰品被盗走十余件，而犯人是皇后身边的一位侍女，早在当年就已被处死。而那几件饰品的下落却没有了消息，事情似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而榭拉夫人那天带的那条项链，据说与当年的失物几乎一模一样。可毕竟皇后的首饰本就多得数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真的，也无从追究。只是看皇帝和皇太子淡漠的脸色，罗莎娜就明白，榭拉夫人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虽然榭拉夫人的丈夫榭拉伯爵是坚定的主战派、皇室的忠实拥护者，但在众多追随者面前，他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榭拉夫人自以为攀上了皇后就能有光明的未来，可她却似乎并没有看清、她手里紧紧攥着的希望，也不过是上位者随手扔下的施舍罢了。
　　在一天前，榭拉伯爵府传出噩耗，榭拉夫人因为遭受太大的打击，服毒自杀了。只不过究竟是自杀、还是被自杀，就无从得知了，罗莎娜心中想道。
　　真不可思议啊，毕竟未来皇太子妃的家庭教师也不是谁都能当的，罗莎娜本来也以为，榭拉夫人在皇后那里真有几分地位。现在看来，自己曾经畏惧的人，也不过只是别人眼中的一只蝼蚁罢了。
　　可这一切实在过于巧合了。因为就在大约一周之前，她才跟母亲倾诉过遭受榭拉夫人鞭打的事情。而很快，榭拉夫人就失势了。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母亲只是笑着对她说：“亲爱的罗莎娜，你终于可以换一个更尽职的家庭教师了，我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这让她有些不寒而栗，同时又无比兴奋。她无比确信，榭拉夫人的死是由母亲促成的。她的母亲是那样强大！虽然她并不知晓其中缘由，母亲似乎也没有告诉她的意思，不过这没有关系，她相信等时机到了，她自然会明白一切。
　　而今天与皇后的会面，也是母亲主动联系的——为的是抢在皇后反应过来之前争取到选择家庭教师的主动权。
　　想到这里，她悄悄抬眼看向了母亲。伊莎贝拉依旧坐的端庄优雅，感受到罗莎娜的目光，回以了一个轻柔的微笑。看着母亲的笑脸，罗莎娜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加速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不自觉地挺了挺腰板。
　　终于到达宫门前，两人在仆人的服侍下下了马车，伊莎贝拉笑着轻声问道：“我之前同你说的话，都记好了吗，罗莎娜？”
　　罗莎娜闻言，点了点头。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猎物，学会伪装是很有必要的。”罗莎娜耳畔回响起了伊莎贝拉昨晚曾说过的话。
　　“伪装？”那时的罗莎娜反问着，寻求详细的解释。
　　“没错。你知道毒蛇吗？”伊莎贝拉看向她问道。
　　“我在书上见过，母亲。”罗莎娜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么你应该知道毒蛇身躯纤细，却能猎杀比它大上数倍的猎物。它们往往懂得用周围的环境伪装自己，在猎物毫无防备的时刻，发出致命一击。”伊莎贝拉笑盈盈地继续说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吗？”
　　罗莎娜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用赞许的口吻谈论毒蛇这样的生物。蛇蝎之类的词语，似乎总是被赋予负面的印象。但是，罗莎娜听了之后却觉得，即使成为毒蛇也未尝不可。
　　“但是，在采取这种做法的时候，却需要加倍的慎重、加倍的耐心。若是没能把握住时机，一切都会功亏一篑。尤其是面对警惕性强、且力量强大的猎物，我们往往需要更用心地伪装。”
　　在宫廷女仆的引导下，穿过重重雕刻精致的石柱和大门，终于来到了皇后的会客室。母女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起踏入了房间内。
　　“拜见帝国慈悲的明月，尊敬的卡塔丽娜皇后殿下。”伊莎贝拉率先提起裙摆行礼，罗莎娜紧随其后。
　　“欢迎你们，艾维拉斯侯爵夫人，还有亲爱的罗莎娜。”卡塔丽娜微笑着点点头，语气似乎很亲昵，面上的的微笑却宛若面具一般虚假。
　　伊莎贝拉和罗莎娜在得到皇后应允后双双落座，先是品尝了女仆端上来的茶，礼节性地你来我往攀谈了一阵，才终于进入了正题。
　　“对于榭拉夫人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没想到她热情的外表下竟藏着那样肮脏的心思，居然连我也欺骗了。”皇后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关于罗莎娜新的家庭教师，我也正在考虑人选。”说着，她轻轻抬眸，看向伊莎贝拉，“侯爵夫人，您对于新的家庭教师，有什么建议或要求吗？”
　　伊莎贝拉看着对方晦暗不明的眼神，礼貌性地笑了笑：“罗莎娜蒙受了皇室的恩泽，才有幸成为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她的教导自然是该听从您的意见。榭拉夫人或许是受了恶魔的蛊惑，才敢做出这样僭越的事。我依然相信，您的眼光不会有错。”
　　听到母亲的回答，罗莎娜的心一下悬了起来。但她依然选择相信母亲，于是控制住自己的神色，依旧一丝不苟地维持着礼仪。
　　“我很高兴能得到你的信任，侯爵夫人。请你放心，我会为罗莎娜选出一位无可挑剔的家庭教师。”卡塔丽娜眼中的锋芒这才收敛，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皇后殿下，关于榭拉夫人，我还有些话，恳请您能听一听。”伊莎贝拉微微垂下眼帘，眼底染上些许忧伤。
　　卡塔丽娜神色略有些讶异，但依然微笑着说：“请说吧，侯爵夫人。”
　　“尊敬的卡塔丽娜殿下，榭拉夫人或许远比我们想的还要恶毒。在她担任罗莎娜的家庭教师期间，我的女儿、可怜的罗莎娜、皇太子殿下未来的身边人——居然遭到了虐待和鞭打！”
　　卡塔丽娜似乎没有太诧异，她认为，在教学的时候，一些体罚是必要的。尽管如此，她还是礼节性地追问道：“可以请你详细说说吗？”
　　“我想，这些事情或许由罗莎娜亲口来说会更好。毕竟那些遭遇，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伊莎贝拉说着，向罗莎娜投向了鼓励的目光。
　　“请你告诉我吧，亲爱的罗莎娜。”卡塔丽娜颔首应允道。
　　意识到到了自己表演的时间，罗莎娜微微攥了攥裙摆，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她露出纠结、哀伤的表情，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尊敬的、慈悲的皇后殿下，我确实遭受了榭拉夫人的虐待和毒打。她用鞭子打在我的小腿上，将我打得几乎不能走路。”
　　“那么，她是为什么鞭打你？”
　　“因为，她在我面前侮辱您、侮辱皇太子殿下，而我反驳了她的观点。于是她就生气了，将我当做了宣泄愤怒的工具。”
　　卡塔丽娜的眸光蓦地凝住了，温和的笑脸一下变得僵硬。“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她说……她说……”罗莎娜有些犹豫，不安地看了卡塔丽娜一眼，又惶恐地低下了脑袋，“她说了十分肮脏、十分不敬的话，殿下。”
　　“没关系，亲爱的罗莎娜，请你告诉我吧。错的并不是你，神会宽恕你。”卡塔丽娜安慰着催促道。
　　“她说……若她坐在您的位置上，一定能比您做的更好。她说，她更加年轻、漂亮，懂得讨人欢心的方法……她说，皇太子殿下也不过如此，她的教育能比您更优秀，因此不断地逼迫我学习比皇太子殿下更超前的知识，若是我不能做到，就会用鞭子狠狠抽打我……”罗莎娜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看卡塔丽娜的脸色愈发阴沉，几乎就要维持不住微笑了。
　　“我知道，她所说的都是假话，她一定是被恶魔蛊惑了……您是帝国美丽明媚、慈悲为怀的明月，皇太子殿下的才华更是我永远无法企及的，这我都心知肚明。因此，榭拉夫人也看我愈发不顺眼。她甚至威胁，下一次、她会撕烂我的脸……”罗莎娜说着，小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有些哽咽。
　　伊莎贝拉适时伸出手半搂着罗莎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抬眼看向卡塔丽娜，“这多么可恶啊，殿下！榭拉夫人居然如此狂妄，这般口出狂言！而且，罗莎娜可是皇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她居然还想对罗莎娜的脸下手，这是对皇室赤裸裸的不敬啊！”
　　“真没想到，榭拉夫人背后还有这样的一面。”卡塔丽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冰冷地说道。
　　“是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诚恳地向您请求，将聘请新的家庭教师的时间延后几个月。榭拉夫人给罗莎娜的内心留下了太多的阴影，我希望她能有一些治愈内心伤痛的时间。”伊莎贝拉开口道，“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负责督促罗莎娜完成应有的学习。”
　　“嗯，也好。我也会更加慎重地挑选新的家庭教师。”卡塔丽娜点头道，“这段时间你受苦了，亲爱的罗莎娜。”
　　“我是承蒙了您的恩情，才得以摆脱榭拉夫人，尊敬的皇后殿下。”罗莎娜谦卑地回应道。
　　又是转移话题聊了一阵，母女俩才拜别卡塔丽娜，乘坐马车离开皇宫。
　　艾维拉斯的来客离开后，卡塔丽娜独自一人坐在会客室里，有些焦躁地双手交握，直到指甲嵌进肉里，留下深深的红痕，她才蓦地清醒过来。
　　她当即叫来秘书吩咐道：“我要写封信给兄长，请他帮我彻查榭拉家族和关联的人……尤其是查查和当年那件事的关系。暂时不要让陛下知道……”
　　“母亲……母亲……”回到侯爵府后，罗莎娜拽住伊莎贝拉的手，眼里满是好奇和渴求，“您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伊莎贝拉轻轻笑了笑：“可是，再过不久就要到晚餐时间了，亲爱的罗莎娜。”
　　“今晚……今天晚上，您有空吗？”罗莎娜鼓起勇气询问道，“我……我想听睡前故事！”
　　伊莎贝拉闻言愣了愣，噗嗤笑了起来。“你想听的睡前故事也未免太过特别了，罗莎娜！”
　　“可以吗？可以吗？”罗莎娜迫切地追问，“朱莉叶比我年长两岁，但您仍会给她讲睡前故事！可我，从五岁开始，就……”
　　伊莎贝拉看着她企盼的目光，神色蓦地僵住了。她的眼神忽然有些晦暗不明，微微低着脑袋，仿佛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好的，罗莎娜。今天晚上，我会为你讲睡前故事。”她还是尽力绽开一个富有亲和力的微笑，点了点头。
　　得到了母亲的应允，罗莎娜本该感到高兴。可是她注意到了伊莎贝拉神色里转瞬即逝的异常，笑容忽然一滞，仿佛有一根尖刺梗在心头。
　　“好了，快去更换衣物，看看书，等待晚餐的到来吧。”伊莎贝拉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罗莎娜走了几步，又蓦地回过头，看着母亲远去的身影，一时间思绪有些飘忽。
　　在从前，她和母亲并不亲近。在艾维拉斯三兄妹之中，和母亲最亲近的其实是朱莉叶，因为她不仅生来体弱多病，精神也及其敏感脆弱，就像一个易碎的白瓷花瓶，因此，伊莎贝拉在她身上倾注了太多的关心。而艾利克斯常年跟在侯爵身边，与母亲并不亲近。
　　至于罗莎娜……在她的回忆里，母亲是温婉而亲切的，但却又是充满距离感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对于过去的她而言，母亲只是一个有血缘联系的、客观存在于世上的人，甚至在那时的她眼里，和艾维拉斯侯爵、艾利克斯、皇太子之类的人都没什么区别。
　　现在回想起来……是了，她发现，母亲是在有意无意地躲避她。仿佛看见她，就会透过她，想起什么糟糕的回忆。
　　她又想起来，很久以前，好像有一个不懂礼数的女仆曾经说过，她是不被母亲期待降生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觉得愈发烦躁，仿佛有一口气堵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涌向心头，想要杂碎什么、撕裂什么来狠狠发泄，想要看见鲜血四溅、肉沫横飞……
　　她紧紧攥着拳头，把自己掐的生疼，强行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
　　夜色渐深，罗莎娜坐在床边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披散着头发、身着白色长睡裙的母亲。她一瞬间有些恍惚，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母亲，仿佛已经是很多年前。平时的母亲总是分外忙碌，这个时间，她一般还在自己的书房内。
　　母亲的怀抱裹挟着淡淡的香气，令她心中原本纷乱的思绪逐渐平静下来。
　　“嗯……从哪里开始讲起呢？”伊莎贝拉侧卧在她的身旁，笑眼弯弯地看着她。
　　“榭拉夫人和那条项链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后看见那条项链会勃然大怒？”罗莎娜迫不及待地发问。
　　“呵呵……这就要从几年前轰动皇城的皇后首饰失窃案讲起了……你应该并不清楚这件事，毕竟那时候你还很小。”伊莎贝拉缓缓说道，“几年前，皇后几件价值连城的首饰失窃了，经过一番查找，终于找出了凶手——正是皇后身边的侍女瑞秋。因为欺瞒皇族、偷盗金额巨大，瑞秋最终被处以死刑。但那些首饰，最终也变得下落不明了。”
　　“真的吗？但从皇后的反应来看，这并不像是普通的失窃案。是那些首饰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罗莎娜疑惑地反问。
　　伊莎贝拉轻轻笑了笑：“这的确并不是普通的失窃案，但重要的并不是那些首饰——而是那名犯人。”
　　“瑞秋·迪伦特尔，皇后身边的侍女，事实上是皇帝的情妇。”
　　“情妇？”罗莎娜有些讶异，“可是据我所知，皇帝虽然专制暴戾，却并不滥情。自他与皇后结婚之后，从未听说他有过情妇，甚至连绯闻都找不出来。”
　　“呵呵……是这样的，至少表面上是。嗯，在帝都这些地位高的男人里，懂得洁身自好的并不多，而皇帝可以算得上其中之一。然而这并不是因为他多么专情，而是因为他对于正统的血脉有着近乎痴狂的执着。因此你可以发现，他膝下并没有私生子，两个皇子和一个皇女皆为皇后所出。事实上，他在结婚前有过不少女人，但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死去了。”
　　“为了防止私生子的出现，他在婚后确实不打算再与别的女人保持不正当关系。然而，瑞秋·迪伦特尔却是个例外。”伊莎贝拉说着，戏谑地眨了眨眼，“你想，皇帝在结婚前早已见过无数动人的女人，而在结婚后，他更是专注自己的权力，无心情爱。在战争的压力、主和派的针锋相对之下，那个男人时至今日仍能将皇位坐的稳稳当当，他的野心、手段和自制力应当是相当不错的。可即使如此，他依然为瑞秋·迪伦特尔动了真心。”
　　“这个叫做瑞秋的女人，真有这么迷人？但帝都却根本没有流传过她的传说。又或者，她是一个极精明、极有手段的女人……”罗莎娜听了，惊奇地瞪大了眼，若有所思地呐呐自语起来。
　　“不仅如此，那可是一个能在成为皇后侍女的同时勾引皇帝的女人，她自身不仅要精于心计，她的背后——也一定有不得了的人支持。亲爱的罗莎娜，你要知道，皇族贵族的情爱故事，永远都与权力的纷争相伴。”
　　“可是，如果皇帝这样爱她，为何最后没有救下她？至少，应该给她一些庇护，或者将她藏到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如果他觉得她是个祸患，更应该在事情闹大之前尽早将她抹除，而不是让她活到盗窃案事发。”罗莎娜越想越觉得不解，不禁皱了眉。
　　“当年的事情我也无法了解全貌，但是依据我的推测……皇帝或许是真的爱极了这个女人，所以不忍心杀了她。但是他也很清楚留一个情妇在身边是一个很大的祸患，因为这会动摇他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也就相当于动摇了他和皇后的母族仑切斯特的关系。要知道，大部分血统纯正、历史悠久的贵族总是更愿意站在皇权的对立面，例如斯图尔特。而仑切斯特却是少有的坚定拥护皇族的古老家族。”
　　“或许，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将自己从这段关系里指摘出去——他故意装作无意间的疏忽、将自己的情妇出卖给了皇后，以此借皇后的手来杀死瑞秋。这样一来，他不必承受亲手杀死爱人的痛苦，也不必担心有朝一日被瑞秋和她背后的人动摇自己的势力。”
　　罗莎娜听到这里，只觉得十分震撼。她从没想到，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做法。“我、我不能理解……就算是借了皇后的手杀了她，难道不也是在害她吗？为什么这样就能减轻负罪感？为什么这就能与他无关了？”
　　“你理解不了，是很正常的，倒不如说，我希望你能一直不需要理解……但我想，随着你年龄的增长，你很快就会明白的。”伊莎贝拉一边说着，眼神有些落寞，“当然，这只是我觉得最有可能的一种推测。”
　　“而结果就是，皇后并不知晓皇帝是故意要借她的手杀了瑞秋，在她得知从不耽于情爱的皇帝居然在婚后第一次拥有一个情妇之后，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而那时皇太子尚且年幼，这更令她如临大敌。她几乎是不遗余力地栽赃陷害这个试图动摇她地位的女人，为此，她甚至舍弃了自己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里最耀眼、最珍贵的几件，力图将瑞秋送上断头台。”
　　“最终，结局也如她所愿，瑞秋就这样死去了。甚至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是皇帝的情妇，因为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不希望这件事被声张出去。在大部分人眼里，瑞秋·迪伦特尔只是一个胆大的窃贼。”
　　罗莎娜听了之后，张了张嘴巴，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几个句子：“怪不得，您要教我同皇后说那些话……”
　　罗莎娜回想起今天皇后听见她诉说的榭拉夫人的恶行之后的反应，又回想起她在那场宴会上，见到榭拉夫人戴上那条项链时的反应，这一瞬间和母亲所说的往事对应起来。
　　皇后卡塔丽娜作为皇帝唯一的妻子，受到皇帝的尊重和珍爱，她身后有仑切斯特家族作为依仗，更是为皇帝诞下三个孩子。这样的一个女人，就算在听说榭拉夫人想要勾引皇帝时，也不该有那样明显的反应。毕竟榭拉夫人几乎没有能够和她竞争的资格，她们之间几乎有着天壤之别。
　　可若是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几乎要撼动她的地位……那么一切就合理了许多。
　　“这真是奇妙，母亲您居然知道这么多隐秘的事情！”罗莎娜攥着裙摆，眼里闪烁出兴奋的光，“那么，榭拉夫人戴的那条项链，也是您安排的？您是怎么做到的？不是说那些首饰已经遗失了吗?”
　　“嗯……可以这么说。皇后舍弃的那些首饰太过华贵，以至于其中有几件令我印象深刻，时至今日也难以忘记。而巧的是，我知道一个技术高超的工匠，他曾经偷偷制作过许多贵重珠宝的仿品……其中，就包括那条曾属于皇后的遗失的项链。”伊莎贝拉轻轻笑了笑道，“于是，我稍微动用了一下我的人脉，将那件仿品送到了榭拉夫人的手上。”
　　“榭拉夫人是近两年才来到帝都的，我想，她应该并不了解当年的那件案子，更是无从得知皇后当年的项链是什么样的款式。而一向喜欢在宴会上出风头的她，自然不会拒绝一条夺目耀眼的项链……”
　　一瞬间，罗莎娜觉得自己的母亲就像是那些传说故事里的仙女和精灵，仿佛有什么奇妙的神通，能办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么做的话，会不会被皇后发现是您做的？”
　　伊莎贝拉笑着摇了摇头，“不必担心，我和我的朋友都足够谨慎，若是他们想要确切的证据，那他们自然是找不到的。若是他们不需要证据，那我可以诱导他们怀疑任何人。”
　　看着母亲笃定自信的目光，罗莎娜对她的崇拜一下子达到了顶峰。她只觉得自己的母亲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您真的太了不起了！您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琐碎又隐秘的事情的？并且，您还能将这些事情为自己所用……我、我也能像您一样厉害吗？”
　　“你会比我更厉害，亲爱的罗莎娜。就算是我，也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伊莎贝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眼神里染上一层淡淡的哀伤，“我希望你能变得比我更厉害、比我更强大、比我更自由，我希望你能拥有我所无法拥有的一切，我希望你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我亲爱的蔷薇花啊……”
　　“母亲……？”罗莎娜注视着伊莎贝拉的眼睛，发现母亲的眼中溢满了自己无法读懂的情绪。
　　“呵呵，没事。”伊莎贝拉张开手臂，将她拢进臂弯里，轻轻拍着她的背，“睡吧，罗莎娜，睡吧，我亲爱的蔷薇花……神明的羽翼会庇佑你，度过漫漫长夜……然后……”
　　“去拥抱你的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