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怜惜这朵娇花》编号二七

20、第 20 章

　　九九觉得自己病了。

　　得了故意招惹陆云景的病。

　　只要她在陆云景的眼前晃悠，她难过，陆云景生气，她开心，陆云景更生气。

　　就让不论怎么做陆云景都不高兴，那就意味着，她做什么都可以。

　　这性子也不能说是无法琢磨，严格说起来还挺容易掌控的。

　　于是这整整一路，九九都是招惹着陆云景过来的。

　　柳府想找的名医就宿在寒山寺脚下，是以一安顿下来，尧海之立刻去寻那名医了。

　　距离九九能听懂他们心声的时间还剩下一天半，九九也收敛了逗弄陆云景的心思，专心寻找起内奸。

　　这几日她几乎将陆云景带在身边的侍卫都试探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除了个别看到她有些旖旎心思，没人产生过要绑架她的念头。

　　“会不会他们已经放弃了计划？”

　　如果是风清酒主导的计划，那反倒容易解决，九九直接用风清酒的身份取消了计划便是，可计划是由余将军主导的。

　　“不会。”

　　“那你再去试探一遍？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别再刺激陆云景了。他——对你还挺好的。”

　　九九意外的看了一眼司国一，司国一一直担任着让九九及时醒悟，不要被帝君美色的迷了眼的重任，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说辞。

　　不过司国一说的并不是假话。

　　药丸的事已经是触碰到了陆云景的逆鳞。
　　若是从前的陆云景，只怕早就将九九大卸八块了，而不是眼前这般，虽然看着她折腾心中不快，可却一直忍着没对她下过手。

　　她还能在他面前蹦跶，本身就是陆云景纵容的结果。

　　被司国一这么一说，九九当真有些愧疚。

　　“那要不我就直接跟陆云景说了吧，让他自己去查好了。”

　　“且不说他信不信，你要如何解释你的消息来源？”

　　这话问倒了九九。

　　她沉吟片刻：“那要不我也丢个密信给他，以陆云景的性格，他就算不相信，也肯定会调查一下的。”

　　说做就做，九九立刻去寻陆云景的下落。

　　好在陆云景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之中最亮眼的那个，九九很简单便问到了他的下落。

　　“求签？”

　　九九震惊，尽管心中不信，但还是去看了看，结果远远就看到了陆云景在佛像前跪的笔直的背影。

　　陆云景今日穿着一身素色长袍，束冠也放了下来，褪去了一身杀伐气，与帝君更加相似了。

　　合上双目虔诚求签的模样一时间竟让九九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陆云景摇着签筒，很快一只竹签便蹦了出来。

　　他撩起长袍，姿态优雅的起身，走向了一旁的解签处。

　　“我没看错吧……”

　　“你没有……”

　　别说九九，就连司国一都觉得一言难尽。

　　离得远，错过了施法范围，九九也不知道陆云景究竟求的什么签，只见那解签人跟陆云景说了两句之后，陆云景眉头皱了起来。

　　“看来这签不怎么好。”

　　解签人又说了什么，陆云景从腰间掏出荷包，他颠了颠，而后想也没想，将整个荷包放到了对方面前。

　　“他这绝对是被讹了吧？”

　　解签人喜笑颜开，收了荷包指了指陆云景身后。

　　解签人的桌上摆了各种红色的物事，离得远看不清，陆云景垂眸，认真程度和处理政务都不相上下，他从里认真挑选了一根红绳，又将那根竹签绑在了红绳尾端，然后起身走向了旁边的一栋木屋。

　　那屋子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只有花了银子买了红绳的才能进去绑签。

　　九九看不到陆云景在屋子里做了什么，但光是这番操作已经足够她震惊的了。

　　“这操作，他不会是在求姻缘吧？”

　　“不一定，说不定是求越长越美呢。”

　　“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

　　九九：……何必这么凶嘛。

　　司国一抿了抿唇，事态发展偏离正轨的程度可能比他想的还要更加严重。

　　“我晚上想办法来瞧瞧。”至于后续要怎么做，就等他看完再说吧。

　　“那我现在怎么办？去偷偷丢个纸条给陆云景？”

　　“有什么话当面不能说的吗？还是有的人现在光是面对着我都觉得心虚。”

　　……这熟悉的嘲讽的语气。

　　九九回头，陆云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九九能感觉到陆云景的心情，却依旧迷茫。

　　陆云景的心有瞬间的明朗，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像是被雾笼罩了一般，看不出端倪。

　　想起司国一所说，九九也不想继续捉弄陆云景了，她正在思忖该如何说的时候。

　　陆云景定定的瞧了她一会儿。

　　“你好像很闲。”

　　九九：“哈？”

　　“既如此，便同我去见个人吧。”

　　九九被陆云景领着见到寒山寺主持的时候，人还有些懵。

　　能坐上主持的并非都像九九以为的年事稍长，相反，寒山寺主持瞧着不过十六上下，样貌清秀。

　　可虽年纪轻轻，即便面对着皇子这样的人物，他也没有丝毫阿谀之态。

　　主持眸光澄澈，他笑着冲九九颔首道：“阿弥陀佛，施主可以称呼我为明净。”

　　“明净主持。”九九说完下意识看向陆云景，她还没明白陆云景带她过来是什么目的。

　　“两位随我来。”明净笑着在前方引路。

　　陆云景已经是轻车熟路，他跟在主持身后，见九九还站在原地，颇为嫌弃的捏着她的袖子牵着她跟在主持身后。

　　穿过堂屋，明净掀起屋中一副字画，后面居然有机关。

　　墙体自动分开，机关之后原来还有一片天地。

　　这是一个小院，景色优美，布置雅致。

　　“明净先行离去，施主自便。”

　　等明净离开，陆云景转身对四处打量的九九道：
　　“你随我来。”

　　都跟着到了这里，九九的好奇心都被挑了起来，自然要跟到底看看。

　　只是她没想到，看到的会是陆云景娘亲的牌位。

　　“你一直将你娘供奉在此处？”

　　皇妃的牌位是要入皇陵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若是传出去了，陆云景可是会倒大霉的。

　　陆云景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泄露出去的样子……

　　“只有你知道，所以若是传出去了，我死之前一定会带上你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明净明明也知道！”

　　“他不知道，他双目失明，根本看不见。”

　　九九完全没有看出来，明净的双眼居然是看不见的。

　　“有些人不是用眼睛看，是用心看的。”

　　若不是能知晓陆云景的心事，九九又要以为他这是在阴阳怪气了。

　　“你既来了，便也拜一拜吧。”

　　九九看着陆云景娘亲的牌位。

　　她曾听陆云景说过，这个女人终其一生都没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也是个苦命人。

　　九九抿了抿唇，跪下，真诚的祭拜了。

　　起身时，陆云景正注视着她，目光深邃的九九有一丝心慌。

　　九九能感受到陆云景的心底有什么在涌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

　　就在关键时刻，陆云景又将这股冲动强行压制了下去：“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九九如蒙大赦，转身就走。

　　刚刚那样的气氛，她总觉得有什么要在窒息里萌芽了。

　　机关门在身后徐徐合上，九九深呼吸一口气，忽然发现，她居然又忘了将刺客的事告诉陆云景！

　　她恨恨的锤了锤脑壳。

　　“施主何故烦忧？”

　　斜里忽然插进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

　　是明净。

　　或许是已经知晓了，再看时便能看出明净的双目确实是涣散的，好像落不到实处一般。

　　“没有，我只是在烦恼我这脑子不好使。”

　　“施主与我也算有缘人，不知施主可有兴趣，我帮施主算上一卦？”

　　算卦一事在天上并不流行。

　　不过九九倒是有点好奇，这明净是沽名钓誉还是真的有些本事。

　　按理说，柳疏烟的命是早就断了的。

　　两人对面而坐，九九面前放着一张空白的纸。

　　“施主可以题一字。”

　　“随便什么字都可以吗？”

　　“是的。”

　　九九想了想，并未怎么迟疑，提笔在纸上写了个“陆”字。

　　陆云景、陆离，帝君和这陆字这么有缘分，连带着她都和陆缘分匪浅。

　　“金石击玉，施主近日恐怕会遇到危险，到时，切记既要用耳朵听，也要用心看。”

　　又是用心看……

　　这话陆云景倒是刚说过。

　　“谢谢。”九九准备告辞。

　　“等等。”明净仰起头，“施主可想算算姻缘？”

　　小主持一脸纯良，九九莫名就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点点头道：“好吧。”

　　“施主可再题一字。”

　　九九：“那就还是陆字吧。”

　　小主持笑着点点头，这次算的时间久了许多，直到他眉头缓缓舒展开，笑着冲着九九所在的方向说：“施主的姻缘贫僧道行清浅，竟算不出。唯有一句箴言可以告知。”

　　九九心道，她一个神仙，本就没有姻缘，你当然算不出来。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说明这小主持人还挺实诚，于是她豪迈道：“你说吧。”

　　“姻缘一事，不要听旁人说，不要看旁人做，你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心，怜取眼前人。”

　　“怜取眼前人……”

　　九九回身看了看机关墙还是牢牢关着的，小声道：“你是指和我一同进门的那个吗？还是别人？”

　　“是怜你爱你之人。”

　　也不多给点提示。

　　“是三皇子这样高大俊美的，还是，恩，和他长的有点相似，但是更加柔美的？”

　　小主持犯了难，秀气的眉毛跟着皱了皱，这施主的问题还真是匪夷所思。

　　“看来爱慕柳姑娘的人还不少啊。”

　　“也没有很多，五个指头还是数的过来——”

　　九九哑然转身，陆云景顶着张便秘脸站在他身后。

　　陆云景冷笑着看着九九仓皇的看向机关处：“出口可不止一个。”

　　“……”

　　来的路上，九九还能从陆云景的心里听到一些古怪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起伏，像是酸酸涩涩的糖。

　　可回程九九只能感受到一片黑云压城城欲摧。

　　两人走到分叉口，九九连忙找借口：“我想起表兄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准备溜之大吉。

　　“我找尧海之也有事。”
　　寒山寺人多，还是将暗卫安排在她身边护着比较好。

　　九九面色古怪，有点感动，想要谢谢陆云景，可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他黑沉黑沉的脸。

　　为什么有人这么别扭！

　　终于忐忑的回到住处。

　　陆云景似乎只是在单纯的打量院子，不过九九已经通过他纷繁的内心了解到，他这是在看这里适合如何布防人手。

　　九九再次对陆云景的死鸭子嘴硬有了新的认识。

　　她钻进房里，伸出半个脑袋说：“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

　　陆云景背对九九的身子一僵，回过头来眉间皱的死紧：“不要自作多情。”
　　他绝不会一而再的为一个对自己使手段的女子动心，他现在所作所为不过是受那药丸的残余药力影响罢了。

　　九九：呵呵……那药丸有这功力就好了。

　　陆云景逃也似的走了。

　　九九回到房中，双手托腮发了会儿呆，司国一提醒：“你又忘了告诉陆云景。”

　　“司国一，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几次忘了，都是命中注定？”

　　“恩，帝君对你的感情，帝君没办法渡劫成功，都是命中注定？”
　　“仙族没有统领，最后被魔族进攻，仙族战士们战斗到底，依旧血流成河，这也是命中注定？”

　　九九垂眸：“……我错了。”

　　只是她刚刚一直在想，帝君的渡劫是爱而不得，那那个对象会不会是她，而不是林沁婉呢？

　　只是卸下伪装的九九，太容易被一眼看穿了。

　　即使什么都没说，也一五一十都写在了脸上。

　　司国一叹了口气：“我知你心中仰慕帝君，可是尊敬仰慕并不是爱，你仙龄尚小不懂这些。”

　　九九敛眸，心底有一块依旧鼓胀着难受：“可是，这从前的许多次，帝君历劫也一次都没有成功过，若是真的有情人，又为何会如此呢。”

　　司国一肃了脸：“你如果想更改任务，我会立刻上报天庭。”

　　九九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又或者根本没有对与错之分。

　　就像小主持所说，她只想从心罢了。

　　可——还是不行。

　　眼泪不知何时就流了下来。

　　司国一放软了嗓子：“你也勿需难过，待你任务完成，回到天庭，我命人给你一杯忘川水，到时这些前尘往事你都会忘掉的。”

　　“好。”九九擦了擦眼泪，掏出了自己的小册子，“那我可得记下来，免得你们赖账。”
　　司国一：……

　　陆云景出了院子就后悔了。

　　自作多情，这话说的太重了。

　　即便是她，也会伤心吧？

　　想着九九哭的模样，双脚有自己主见的又折回了九九院中。

　　还没到，就听到了隐隐的抽泣声，陆云景脚步一顿，心也跟着抽了抽。

　　她果然哭了。

　　他捂住胸口，皱了皱眉，药丸好像又发挥作用了，胸口疼的厉害。

　　仅仅只是听到她落泪而已。

　　陆云景咬着腮帮子，上前推开了门。

　　九九眼角还有泪痕，正在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她茫然的抬眸，睫毛还因为眼泪粘在了一起。

　　看清是陆云景，她慌张的想收起册子，可已经来不及了。

　　陆云景定定的看着九九手中的册子，胸口忽然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暴戾。

　　他只想看看眼前的女子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册子上写着：只是因为陆云景和帝君一样的脸，所以我才会移情。

　　帝君？

　　移情？

　　啪的一声。

　　九九听见陆云景心里的什么断了，好像有什么被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