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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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再次倾身整理柳疏烟覆面的薄纱时，柳疏烟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腕。
“没事的。”
荷香鼓了鼓腮帮子：“小姐莫不是忘了上次病了多久，荷香眼都差点哭瞎了。”
柳疏烟薄纱下的脸皱了皱，理亏。
明明跟着父亲常年在塞外，柳疏烟却是个娇弱的，三不五时便要过敏一回。
一阵颠簸，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柳疏烟透过荷香撩开的车帘看到，她被拦在第一道宫门外。
宫门有三道。
荷香嘀咕：“老爷明明说内门时才需要下车步行。”
马车外侍卫道：“请柳府小姐步行至凝露殿。”
柳疏烟俯身下了车。
侍卫只觉一阵令人神怡的清香随着柳疏烟下车扑面而来。
“多谢。”她淡笑道。
甜软的声音像是日间吃过最甜的酥泥糕。
侍卫怔怔点头，被盔甲盖住的耳根不自觉红了。
这些官宦之女不是眼高于顶就是碍于男女大防，别说同他道谢，就是正眼看他一眼的都少。
抬眸，柳疏烟已经领着荷香走向宫门，背影在巍峨的宫门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纤细。
他急行两步，与柳疏烟擦身而过的瞬间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矮声道：“莫走前阳路。”
柳疏烟有些惊讶看向那守卫，守卫被如墨的眸子看了一眼，同手同脚的走了。
“前阳路……”
这是柳疏烟第二次进宫，不可能对每条小径的称呼都了熟于胸，前阳路她未曾听闻。
两人越过宫门，瞧着十三四的小太监早就在候着她们了。
柳疏烟四处打量着，天真道：“宫中真是气派，这还只是宫门口就如此巍峨，我曾听爹提起过，前阳路是这宫中景致最雄壮之处，那该有多壮观呀。”
小太监领命接人，他只知接的这些都是官宦子女，无论哪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柳疏烟问他便答。
“那是自然，前阳路可是御道，马上就到了。”
御道，上朝前的那条道。
原来如此，柳疏烟心下了然。
果不其然，走了不足十丈，柳疏烟便远远看见了乾阳殿，乾阳殿前便是御道。
她左右一看，远山似的眉蓦地一拧，蹲下身。
“诶呦！”柳疏烟痛呼。
“小姐，你怎么了！”荷香大惊。
小太监回身，只见柳疏烟扶着荷香，整个人已经站不住了。
“柳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疏烟眼里立刻蓄满了泪，蹲在地上仰起头，整个人小小一团好不可怜。
她瓮声瓮气：“我脚崴了。”
小太监心都酥了。
可这路程刚过半……小太监急的左顾右盼。
“太医院离这儿远吗？”荷香急中生智。
小太监猛拍大腿，对啊，他怎么急忘了！
前阳路走不成了，三人折往太医院。
***
陆思雨坐在凝露殿中好整以暇的吃着侍女喂到嘴边的雪梨，听着暗卫来报。
“这么快？柳疏烟是不是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那暗卫单膝跪着，头埋的深深的。
陆思雨觉出些不对，眉关轻拧坐直了些：“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她不肯下车？！”
“回公主，柳疏烟确下了马车，但——候在乾阳殿外的人一直没等到她过去，眼下上朝的人已经散了。”
按照陆思雨的计划，柳疏烟到乾阳殿的时候正临近下朝，她让几个暗卫在那里等着，等柳疏烟一到就用水泼她。
到时候，不论她呼救惊扰了满朝文武，还是正好被下朝百官看到全身湿透的模样，她和三哥的婚事都告吹了。
可柳疏烟居然不见了？
“废物！这短短的路，她能去哪儿？！”
此时的柳疏烟正坐在太医院中，享受着来自太医的按摩服务。
再次活动了下脚踝，确定无大碍之后，柳疏烟才道谢起身。
文武百官下朝之后三五成群议论着政事，隔着老远尽数落入柳疏烟耳中，她薄纱下的唇角微扬，侧目对小太监说：“我已大好，你等急了吧？咱们这就出发吧。”
小太监闻言猛点头，再晚他怕是要被责罚了。
柳疏烟一言不发，但暗地里加快了脚步，小太监看在眼里心中感激。
要去凝露殿，前阳路是必经之处。
临近殿前，小太监也看到了下朝的官员们，他咬咬牙，反正晚了，就再晚些吧。
“我知这林中有条小路，只是要耽搁片刻，你们可愿从小路走？”
柳疏烟看看正好能躲过殿前台阶视线的小树林，露出了然的笑意，恭敬行了一礼：“多谢。”
起身时，柳疏烟的薄纱被风吹起一角，小太监一怔，忽然就忘了腹中的话。
柳疏烟终于到了凝露殿。
还未踏进殿门便听见一片笑语，说是笑语也并不完全恰当，因为其中还夹杂着柳疏烟的闺名。
荷香气的脸颊鼓鼓：“卑鄙！居然背后嚼人舌根！”
小太监也偷偷瞄了一眼柳疏烟，权当没听见荷香的怒言。
刚刚惊鸿一瞥，他已经完全站在柳疏烟这边了。
“凝露殿奴才不便进去，小姐一路直走，路有不平，小姐忍耐些。”
“多谢。”
这是提点她忍着点。
与小太监告别，小太监一步三回头的目送着柳疏烟的身形被凝露殿吞了进去。
小太监心道，她今日穿着一袭嫩黄色的薄衫，这颜色肤色黑了一分便呛，可她生的冰肌玉骨，穿在她身上不仅不呛，反而多了几分娇俏，比凝露殿中开的正好的花儿还要嫩上几分。
小太监幽幽叹了口气，仙子似的姑娘，究竟是怎么招惹了公主呢？
柳疏烟含笑走近正厅，远远便朗声道：“早先听说京中规矩甚严，父亲担心我不懂礼数惹了祸事，没成想，这规矩原是指背后非议别人。”
殿中笑声一顿，目光齐刷刷射向殿外。
柳疏烟披着晨露走入正厅。
“谁非议你了？在座都是坦荡之人，能以真面目示人，又岂会做背后非议你之事？”
柳疏烟只当没听出其中讥讽她覆面之意，含笑看向发声之人：“我可没说非议的是我，原来你们还背后非议了我？不知说了我什么，嗯？一起听听？”
柳疏烟身姿娉婷，气质从容。
她就这么笑意盈盈的站着，一袭嫩黄色仿佛将整个正厅都照亮了。
陆思雨神色复杂。
她上次见柳疏烟之时，一时气急并未在意柳疏烟的长相，那日柳疏烟也并未用心打扮。
今日的柳疏烟显然精心装扮过了，整个人只是静静站着便像能发光一般。
她不同寻常贵女一昧的瘦削，她肤若凝脂，脖颈修长纤细，身材匀亭，腰肢却又盈盈一握。
露出来的一双眼似水含烟，陆思雨知晓，薄纱下的五官无一处不精致。
她承认柳疏烟很美，只看脸甚至胜过了林沁婉。
如若柳疏烟不曾逼迫她三哥娶了她，她没准还会抱着欣赏的态度，可柳疏烟的行为太令人不齿。
陆思雨收敛心神：“京中规矩繁多，柳姑娘回京不久，想来并不熟悉，非议和坦言亦是有区别的。”
陆思雨知自己理亏，主动转移话题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便移步院中赏花吧。”
无人异议。
凝露殿很大，能看出陆思雨确实十分受宠，院中更是各种奇花异草品种都有。
如果不是早知道这是场鸿门宴的话，柳疏烟也是愿意好好赏玩的。
各怀心思的逛了片刻，有人突兀出声：“如此甚是无趣，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说时眼神还控制不住的飘向柳疏烟。
柳疏烟笑看这些人拙劣的演技，也好奇她们能玩出什么。
“玩什么？”有人搭话。
“捉人。一人蒙住双眼，捉到人时要摸一摸，说出对方的名字，然后换被捉住的人蒙眼。”
“听着倒是有趣，只是……这第一个捉人的谁来呢？”
陆思雨似乎真的在苦恼。
忽然，她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柳疏烟身上：“不如就柳姑娘先来吧，你在塞外待过，想来比起我们身手敏捷许多。”
“可是我尚认不全人，蒙着眼恐怕猜不出来。”柳疏烟笑着推辞。
“许你猜三次，如何？”
“从未见过公主给谁这么多优待，你可不能不答应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柳疏烟颔首。
柳疏烟利索的接过红色缎带，荷香满脸愁容的替她绑上。
“绑紧一点，可不能耍赖。”
荷香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她绑完愤愤退到一边。
游戏开始。
陆思雨使了个眼色，得了令的下人立刻去叫几个皇子。
陆云景领着一众皇子到的时候，凝露殿里玩的正开心。
被围在中间的少女被勾着在场中来回奔跑，盘好的发髻微微散开，乌黑的发丝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衬的她皮肤越发雪白，像是雪雕般的人。
陆思雨远远便看见了他们，她的计划只和六皇子陆定谋说过，两人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一拍即合。
陆定谋远远看见陆思雨冲着他点点头，立刻心领神会。
几人离着一群闺女尚有一段距离，陆云景皱眉，知陆思雨传话“有要事”又是戏言，转身就要走。
陆定谋心中着急，捡起地上的石块，趁着柳疏烟脚抬起的瞬间，弹去两颗石子。
石子速度极快。
刹那间，其中一颗便击中了柳疏烟的右肩。
柳疏烟受惊的鹿般低呼一声，身子控制不住的向一旁仰倒，另一颗石子则巧妙的弹到了她脚的落点。
柳疏烟脚步一扭又踩在了滑不溜秋的石块上。
她身下是一片淤泥地，若是摔了进去定然会浑身脏污不堪，若是在几个皇子面前丢了丑，她陆思雨自然免不得一顿责罚，但柳疏烟的名声肯定也是毁了。
看你还怎么缠着三哥！
陆思雨心中想着，已经唇角含笑作壁上观了。
柳疏烟还在毫无章法的扑腾，她身姿柔软，慌乱间竟然挺腰生生拗过，避免了落入泥地的尴尬，只是身子还是没能保持住平衡。
她双手胡乱抓着，周围的人却都自发的散开了，什么都没抓住的她慌乱间扯掉了遮在脸上的薄纱。
若有似无的嘲弄笑声同时停住了。
就连陆定谋都停下了随时准备补刀的手，痴痴的看着柳疏烟的方向。
周遭的平静让柳疏烟更加害怕，她侧过头像是在捕捉空气中的动静。
被吓的浑身颤抖的她，樱红的唇被咬的血色更浓了，就连脖颈间都泛了一层粉，像是只落了水的小狗，湿漉漉的惹人怜爱。
陆云逸不由自主的上前，只是有人比他更快，他眼角余光一道玄青色衣角飘过，定睛一看，柳疏烟已经被陆云景半搂在了怀中。
“啊——”
贵女中有人认出陆云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又被陆云景的眼神封在喉头。
陆云景今日穿了身玄青色的锦袍，他身材欣长，鼻梁高挺，眼尾上挑，是极英俊的相貌，只唇生的薄，不笑时便是生人勿近的气场。
场面安静了一瞬。
陆云景眉峰微蹙，只觉怀中的女子腰肢软的不可思议，他扶着柳疏烟站定便想拉开距离。
可就在这时，柳疏烟上前一步，白皙柔嫩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绵软温热的触感带着甜馨淡雅的清香从额际拂过，顺着鼻梁，指腹触碰到上唇时，被惊醒的陆云景一把握住。
一片抽气声。
陆云景的角度只能看到柳疏烟一截白的晃眼的细嫩的脖颈缓缓变粉了。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受惊的余韵。
“你、你不是女子。”
每说一个字，耳尖细白的皮肤便沾染一抹粉色。
柳疏烟扯下了覆在了眼前的红缎，害怕和慌乱让柳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层水光。
看清握住自己的是陆云景，她脸颊绯红，可怜又可爱。
陆思雨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身边这些被柳疏烟样貌震住的贵女们，上前推开柳疏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缠着我三哥！”
她说完又瞪陆云景：“三哥，你还不知道上次救人就被缠上了吗，这次你还敢救！”
其余几个皇子也走了过来，陆定谋有些心虚，缩在一旁不敢言语，陆云逸关心的看着柳疏烟：“你没伤着吧？”
陆云景侧目看了陆云逸一眼。
柳疏烟摇头，偷偷抬眸看向陆云景，陆云景与柳疏烟乌黑的眸子撞了个正着，短暂的怔楞后他轻抿薄唇：“你跟我来。”
柳疏烟跟着陆云景走了。
陆云逸眸中失落一闪而过。
计划接连失败，但陆云景离开时阴沉的脸色让陆思雨重拾自信：“三哥终于亲自出手了！柳疏烟怕是要哭着回来了。”
***
短桥上，陆云景递给柳疏烟一方锦帕。
柳疏烟缩在袖中的五指伸出些许，指盖都是干净的粉色。
她捏住锦帕低语：“谢谢。”
“不用，今日是思雨不对，我替她向你道歉。”
柳疏烟抬起头来：“为何？”
“你不是知道吗？她故意刁难你。刚刚你是能躲的吧，我看出你会武，不然你已经跌进泥地里了。”
柳疏烟哑然，不亏是帝君凡身，她遮掩的这么好，这也能看出来。
见柳疏烟不反驳，陆云景眸光暗了暗，语气生冷许多。
“思雨思虑不周，婚事应当由我亲口对你说，我们的婚约解除吧。”
柳疏烟：“就因为我装作不会武？”
陆云景挑眉，没想到柳疏烟承认的这么爽快。
“如果我有做的不好之处我可以改。”
“感情之事不可勉强，与你好不好又有何干？”
“可是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我们可以慢慢培养！”
“还是你已有心悦之人？是林沁婉吗？你喜欢她什么，我可以学，我可以把自己变成她的模样！”
柳疏烟不知不觉间越了界，陆云景耗完最后一丝耐心。
“你若不愿主动退婚，我亦有其他办法。”
这是威胁了。
说完陆云景再也不管柳疏烟满脸神伤，转身离开。
柳疏烟在短桥边站了许久，久到在她身后观望的陆天逸担心她会随时想不开跳下去。
最终柳疏烟失魂落魄的走了。
一路上荷香都没敢说话。
回到家中，柳疏烟直奔闺房，她掏出册子，看到前一日写的已经得了天庭的批示。
天庭为了嘉奖她辛苦劳作，还奖赏了她一个可随时与天庭沟通的小物事。
那是个珍珠钗子，有司命的灵侍附在上面。
柳疏烟把玩片刻便放下，她没有懈怠，在册子上一五一十的记录：
【今日进宫，我佯装被刁难，得帝君相救。帝君转世凡身虽面冷，但仍有救人为善的真心。后，帝君在桥上狠狠拒绝了我，我纠缠不休，关键时刻提及神女，烘托出神女高洁之形象，帝君走后我知林中有人，我亦不懈怠，在桥边站了半炷香有余，将心伤之人演绎的惟妙惟肖。】
演技这般好，值得一个天庭通报嘉奖，柳疏烟心道。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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