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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余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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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珠道:“承蒙老师不弃,晚珠才有今日。”
“可不敢当啊。我知玉韫为大衍有兵无将日夜忧心,在临走前,想向玉韫举荐两人。”
晚珠眼睛一亮:“谁?”
“玉韫难道连自家师兄也忘了?”
晚珠笑道:“自郎白去世后,郎青和郎紫带着青虬部的残兵败将反投厉蛟部去了,但是玄静不敢相容,只让他们在平林城以北栖身。先前我将江岑赚入平林城杀之,现在他们安肯信我......”
傅如摇摇头:“非也,非也。且不说你们有同门情谊,江岑和你都是他们的师弟师妹,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们现今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何况郎白已经死了,青虬部的残兵败将难成气候,既然这样,玉韫派人以利害说之,以高官诱之,何愁得不到两个武将呢?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南方的敌人远比区区龙族更令人难以应对,现在更应该不拘一格降人才。”
两人站在城楼上,正谈话间,周耀便到,傅如不喜周耀,一见他过来就黑着脸缄口不言,倒是周耀拱拱手,叫了一声:“统领大人。”
晚珠冲周耀点点头:“晦仙来了。”
晚珠和傅如交换了眼色,晚珠眼睛一亮,道:“我有一事,思来想去,觉得非晦仙不可为之。”
周耀半眯起眼,他生就一副秋水瞳眸,眼底浮动着幽微的光芒。待傅如走后,他拉起了晚珠的手。
晚珠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是他的手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晚风很冷,只有殷内监站在几步之外,装作眺望远方的样子。晚珠想,若得天下英雄尽入毂中,是不是就会不再那么孤单了?
“说客可作,但需一助力。”周耀在晚珠耳边耳语道,“非得让大师兄二师兄走投无路,方可对娘娘死心塌地。”
“我的娘啊,咱们自己的粮食和茶都不够吃,还得给厉蛟部送过去?玄静算个什么东西,他当初在盛京给王家当儿子的时候,给咱俩提鞋也不配。”郎紫呸的一声,吐出了嘴里的草根。
“你闭嘴吧!厉蛟部不也送了皮毛和山参?以物换物,咱们不亏。”郎青忍住想要敲郎紫脑袋的冲动,“你还嫌我不够烦不是?”
“我不管,我要吃肉!”郎紫一副小孩儿脾气,“把我的老马杀了,哥,咱们好好儿地喝一杯。”郎紫的紫骝陪伴他多年,他到底没有忍心下箸,把大部分肉分给了手下和周围的居民后,便又溜到郎青的帐中了:“哥,我陪你喝两杯。”
郎青素来不爱饮酒,闻言皱皱眉道:“我这两天心神不宁,怎喝得下?橙儿这是头一次出远门,万一遭到了什么不测,我们怎么向兄长交代。唉,那孩子自负勇力,行事莽撞,谁的话也不听。”
“我看橙儿是粗中有细,心里头明白着呢。”郎紫宽慰道,“哥哥,不妨事,身为郎家的儿女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兄弟正商议间,忽然听到帐外一阵吵嚷声,一个高个儿大汉头顶风雪,满面风尘地进到了帐中,颤声道:“不、不好了大君!”
郎紫腾地从座位上跃起:“斛律兰宁,大君命你和郎橙护送粮草到厉蛟部,你怎么半路上窜回来了?橙儿呢!”
郎青道:“慢慢说。”
斛律兰宁是斛律家的人,斛律开和斛律新父子旧戮后,斛律家的大部分人得到了赦免,但是自此斛律家便永远低了郎家一头,江岑走后部落推举新君,胜利自然落到了郎白和继任的郎青身上。
“我和小将军一同护送粮草,途径北山时忽然杀出一伙彪军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们虽然打扮成山贼模样,可是行止训练有素,分明是军士。他们还会摆什么阵法,把我们锁死在里面,小将军奋力保我突围让我回来求援。”
“他怎么不自己回来......”郎青怒道。
“橙儿必是羞于见哥哥,故而让斛律兰宁回来求救。”
又有一名军士慌忙来报:“大君,今夜平林城头遍燃烽火!”
原来晚珠派傅如去截了押往厉蛟部的粮草,将郎橙一干人困住,却故意放斛律兰宁去报信,她命周耀和柳衡坐镇盛京,自己却领着一众侍卫来到了平林。
时晚明秀任参军,晚珠只让他处理军中杂务并起草檄文,晚明秀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何肯安于小小文职?他随侍晚珠身侧,见晚珠读完了周耀的来信,便说道:“娘娘接下来是要亲自去青虬部吗?”
晚珠知晓晚明秀的心意,却故意说:“陆青和陆紫武艺卓绝,况且又是我师兄,须得我亲自去请才不失礼数。”
晚明秀闭着眼摇摇头道:“娘娘此言差矣,里有小大之分,事师兄弟,小礼也;事君事国,大礼也。青虬素来诡诈,娘娘何苦自青万金之躯,孤身入敌营向宵小屈膝乎?”
“卿以为如之奈何?”
“微臣不才,愿往说二将归降。”
郎青郎紫听到消息后,心中知道是大衍所为,只是犹疑不定,忽听见帐外报大衍晚明秀到,便坐实了心中猜测,郎紫怒意上涌,咬牙切齿地冲帐外喊道:“晚珠你这贱人!丝毫不念旧日手足之情,青虬已经退让至此,为何连我侄儿也不放过!来人,将来使斩了,把头扔回平林去,我自提剑上马与那贱人一战!”
“住口!橙儿在他们手里,为何行事莽撞?”
“弟不愿受人威胁,情愿和橙儿一同死了,只要出了胸口多年恶气!”说着将紫剑提了,便要出帐。
晚明秀仰天长笑,脸上全无惧色:“久闻青剑紫剑天下无双,不曾想这两把旷世名剑,今日却要杀戮手无寸铁之人!可笑,可叹!”
“我给你一把剑,让你与吾弟比试,教你死得不冤枉,怎么样?”郎青见晚明秀眉目疏朗,举手投足间皆有豪侠之气,是通晓武艺的人,故而说道。
晚明秀朝郎青施礼道:“某素闻两位武艺,心中着实技痒,但大衍话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受了娘娘托付,自然要以与两位交好为先,武艺日后切磋也不迟啊。”
“哥哥,不想此人徒有其表,出言搪塞,让我杀了他!”
“杀了微臣事小,辜负娘娘心意,伤及同门手足之情可就得不偿失了,望大君三思啊。”
陆紫火了:“她数次对龙族用兵,杀了三师弟江岑,现在又将我侄儿困在北山雪地之中,如此忘恩负义的小人,谈什么手足?”
晚明秀闻言勃然作色:“明明是将军不知道娘娘苦心,出言何不逊耳!她与你们有何仇怨,难道是吃饱了撑的,来与你们这些龙族余孽为难不成!娘娘之所以如此实属无奈之举,请听臣一言,若大君觉得不对,到时再杀晚明秀不迟。”
“今日之青虬与大衍相比,如一毛之于九牛,蚍蜉之于大树,实不足虑,是也不是?娘娘之所以不辞劳苦,凤驾亲临,只是不想让两位师兄再在塞外蒙受苦寒,靠讨好厉蛟部过活,得知青虬向厉蛟部运粮,自己却忍饥挨饿,所以命傅如将军带兵阻拦之,好言解劝,谁承想小将军性烈,不分青红皂白便与傅将军交战,所以致败,这是其一,娘娘并非有意与小将军为难。”
“至于江岑大君为何身死,我虽然不知实情,也可以推测一二。素有传闻,当初国师极其钟爱娘娘,岑深嫉恨之。后国师思自立,逼死先帝与先太子云憬,娘娘与浏王世子云慎入宫救驾,不想反为国师所害......”
郎青嘴角勾起一抹笑,额头上的青莲花一晃一晃:“现在是这个版本吗......大差不差,呵呵。”
晚明秀不知道当初晚珠真的受到了姬烨承诺的诱惑,反杀了云慎,但他只管将郎青郎紫说动便是:“国师与青虬部一些人勾结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嘛,要不然江岑能轻易当上青虬大君?青虬向大衍俯首称臣不是一日两日了。”
“你闭嘴!”
“二位早年蒙陆家恩养,想必心中亦是感愧,所以才来这平林城以北安身吧,可是害陆家家破人亡的,不正是江岑大君么?青剑紫剑举世无双,莫要让塞北寒风削减其辉光啊。”
郎白不允许郎青和郎紫对进攻平林有任何异议,没能给陆老太爷送终成为二人终身的遗憾,晚明秀正戳到二人痛处。“娘娘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误会解开,师兄妹团聚,共图大业,若得青剑紫剑还朝,必然位极人臣,无尽尊荣,男儿建功立业正逢其时,何苦自屈于小小部族之中,对小愁小恨不依不饶呢。”
“先生的唇舌,我已经见识到了,你去告诉晚珠,让她把橙儿还回来,我们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