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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文鸣 ...

  •   江岑由惠痴引着往厢房去了,惠痴一边走一边对江岑说:“师父虽然有命,但施主可以先寻落脚之地,再搬走不迟,敝寺虽小但不会少了施主斋饭的。”
      江岑道了谢,忽听得林外一阵呼喝之声,是惠痴的师弟惠景在教弟子习武,南疆多匪,此举是为了自保。
      “他娘的,都别给老子偷懒!”惠景气呼呼地朝第一排的一个小沙弥打了一闷棍,“不好好练,山贼第一个抓的就是你!”惠痴看了一眼正在教训人的惠景,笑着对江岑说:“让施主见笑了。”
      “无妨。”江岑知道寺中不少和尚颇有些来历,惠景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皮肤黝黑,生得颀长精瘦,江岑看他把一根竹竿舞得虎虎生风,情不自禁地称赞道:“师父好功夫!”惠景闻言并不谦让,口中冷哼一声道:“外行看热闹。”
      惠痴摇摇头:“师弟不可无礼。”
      惠痴的年纪比惠景小,但是自幼随师父一粟修行,资历却是松风寺中最老的一个,惠景对此多有不服,故而指着江岑挑衅道:“师兄留那厮在寺中吃白饭吗?松风寺不养闲人!”
      惠痴闻言怒喝一声,他内力极足,呼喝一出,在场的小辈身体都震了一震,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惠景的棍子迎上惠痴的手掌。
      但是江岑更快,他挺身迎上,横在惠痴和惠景中间,一手抓住竹竿头,一手与惠痴的手掌相击,空气中传来一声脆响,惠痴知道自己方才失态,赶忙收了手掌道:“施主见笑了。”
      惠景却高兴地冲江岑喊道:“你功夫不错!来来来,且与我讨教几招,恩明,恩岚,你们都好好看着!”他看了一眼弟子们,咽了咽唾沫继续对江岑说道:“只是比划比划,啊?师兄!”
      江岑见他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觉得此人有几分率直,征得惠痴默许后,抱拳道:“既如此,那承让了。”
      吃午饭的时候,惠景提着一个食盒走到江岑下榻的厢房,一粟特意叮嘱,给江岑安排了靠近菜园的厢房,好让江岑静心养病,一日三餐让小沙弥送来。
      “施主,施主!”惠景把食盒放在地上,敲了敲门。
      江岑去菜园中的水井里打水,他穿过田垄,正看到惠景站在门前。
      惠景呵呵一笑道:“我来给施主送饭。”
      江岑闻到食盒中飘出来的肉香和酒香,皱皱眉道:“佛门清净之地,为我破戒,实在是费心了。”
      “俗话说得好,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今日切磋得不过瘾,咱们进屋说话。”
      江岑遇上这么个厚脸皮的,面色不善地盯着惠景,既不说话也不动,把惠景盯得有点发毛才开口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惠景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我欲助江侯成大事,江侯反疑我耶?”
      “在下只是借宝地养病,不知什么江猴江豹。”江岑目光沉沉,脖颈间的伤疤更给他平添一股戾气。
      “你自然不认得我这个小小的千夫长,我却识得阁下乃大衍肃北侯、龙族青虬部大君江岑,”惠景冷笑一声,“江岑,平林一仗消磨掉你的志气了吗?”
      江岑知道抵赖不过,面前之人又过于有趣了,他仰天大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惠景啧啧叹道:“可惜啊,可惜,汝统帅十万大军之日是何等风光?扫平青虬部异己时,又是何等果决?怎么反败于妇人,令吾弟殷雷命丧阉党之手!”
      “我听得副将殷雷在军中认了一位同姓义兄,但是未及得见此人便不辞而别,这么说来,你是殷凤?”
      “在下殷凤殷文鸣,侯爷好记性。”
      “你是如何流落至此的?”
      殷凤道:“也不算流落,南疆旁边有个青川城,我本就是青川人氏,和殷雷贤弟同祖,但是到我这一支已经没落,殷家最大的官也不过是殷老太史。我年轻时私图建功立业重振家风,便往盛京投军中跟随姬烨,还参加过征讨青虬部,偶然知道姬烨私下收养你和陆青陆紫一事。”
      “姬烨本是宦官竖子,私下又行些异族妖术,我看此人难成大事,故而韬光养晦。只可惜朝中世族当道,皇室衰颓,令人空耗岁月,以致一事无成啊,侯爷何故哂笑?”
      江岑说道:“我看阁下颇有自许之意,若是发发牢骚就能改变局面,此刻世族贵胄尽皆成灰矣。”他话锋一转,“既然有缘,进屋说话。”
      殷凤不以江岑的调侃为意,哈哈一笑,提起食盒道:“请!”
      江岑见殷凤来投,已经隐约有了惺惺相惜之意,两人相谈甚欢,殷凤借机问:“松风寺不是久留之地,侯爷可有打算?”
      江岑笑笑说:“想听听殷兄高见。”
      “青川太守高林正在招募军士剿匪,侯爷武艺高强,不如去其麾下效力,若得成功,也算造福一方百姓。”殷凤顿了顿,说道:“在下正欲辞别一粟师父下山,往高林处去,我们一道,如何?”
      江岑停箸,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道:“青川贫瘠,军饷匮乏,你我倒不如寻些营生养家糊口。”
      殷凤闻言冷笑道:“方才贤弟言指世家贵胄,却不想现在说出这番话来,你曾食大衍俸禄,不思报效国家,只想着苟且偷安!也罢,也罢,你我就此别过,我自去高林处也!”
      江岑拦下殷凤道:“兄长莫急,我适才只是玩笑,你看这是什么?”殷凤看见江岑手里的榜文,怒气稍平,道:“原来你早有打算。”
      “兄长有所不知,我在朝中时为了探听地方消息,颇有些耳目,因此知道高家本是只想避祸的世家,否则也不会纵容青川与南疆的匪患。青川太守高林更是庸碌之人,他招募军士恐怕不是为了剿匪,而是寻求看家护院的家丁啊。”
      江岑叹了一口气:“江岑本是一介武夫,昔日国师姬烨虽然无道,我在其身侧也常听他谈论大衍局势,南方局势比北方复杂,三十世家势力盘根交错,根本不受朝廷管制,”江岑目光灼灼,来到殷凤身旁:“我知兄素有大志,但姬烨之流尚且让兄如此厌恶,恐高林之辈更不能让兄施展才华。”
      殷凤苦笑:“当初年少轻狂,不肯屈身事贼,今年岁渐长,但伤美人迟暮,一事无成。”
      “如今盛京朝廷正当用人之际,兄长何不再去盛京?”江岑问,“我听闻娘娘今年广纳贤才,太学秋试新进了好一批官员。”想到晚珠,江岑心中一阵惘然。
      “盛京的情况好不到哪儿去,”殷凤愤愤,“晚珠鼠辈想要效法姬烨,名为国母,实为国贼。更何况堂堂大丈夫,怎能拜倒在一介女流之下?”
      江岑见殷凤不肯去盛京,只好说:“那我们先去青川城,再从长计议如何?若是高林实在不成器,徐徐取而代之也未为不可。”
      殷凤笑道:“这才是江侯。哎对了,你先前素有名望,现今隐形埋名重头开始,断断不可再叫这个名字。”
      江岑笑道:“异族有名无字,兄长可为岑赐一字。”
      “如此甚好,”殷凤捋了捋短短的胡子,皱眉想了一会儿,方才展颜道:“‘目遥’二字如何?”
      “遥岑远目,甚合我意。”

      “玉韫,你好久不曾见我了。”傅如眉目俊朗分明,笑起来眼角有了几道细纹。他把马缰递给晚珠,“这匹乌骓正适合你骑。”
      晚珠身着一身绿色骑装,她回以一笑,说道“老师莫怪,我近来心中烦忧,有些话憋在心里,不知道怎么说得出口。”
      傅如本欲出言宽慰,但是忽然想到一事,便缄口不言静待晚珠启口。
      晚珠见傅如神色一动,说:“老师怎么了?话说回来,怎么最近没见到鹤闲?离就藩永定尚有一段时日,他该进宫和我说说话才是。”晚珠眼睛一暗。
      傅如心中暗道:我怎好说你弟弟在我府上,跟一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你走后禁军统领由七九暂任,江离向我请命跟你和鹤闲同去永定,我答应了,那孩子虽然才十五六岁,却是个有主意的,可以为副。”
      傅如心头一热:“臣正要向娘娘讨江离,却不想被那孩子抢先一步。”
      “老师已过不惑之年,须得操心后继之人啊,我看江离就不错。”
      傅如忍不住说:“我先前为你和乌木樨认了个干儿子,怎么现今又让我认干儿子?”
      “汝愚现在已经姓云了,我看汝愚有点小白眼狼的潜质,活像他娘。”
      “玉韫替我操心,我倒要替玉韫你想想,”傅如道,“陆充仪有孕,以后陛下还会有其他孩子,那时候你怎么办......”
      不等傅如说完,晚珠便接口:“知命复何忧。”
      傅如楞了一下,旋即大笑:“我亦如此啊!自己尚不明白,为何要把指望落在子孙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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