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情》梦月

5、第 五 章

　　他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边走边玩的旅程后，来到了这个唤作“保定”的小镇上，它位长白山脚下，寒冷的天气使它比其他的地方提早穿上了白衣，也使它稀少了人的脚步。但最近这里的人也活动起来了，有不少人踏进了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不为别的，只为传说中的《九转曲图》。而当地的客栈一时还适应不了这热闹的场面，忙得人仰马翻。
　　“离天，我们今晚就在这家客栈过夜吧。”筱月指着一家门庭若市的客栈对仲离天道。
　　“好。”仲离天对她的话是从来不反驳的，她说住就主吧。他跟在她的身后踏进了客栈的门。他们的进入，使里面的人纷纷停下来转头看着他们。小姑娘眼角闪露着笑意，炯炯有神的双眼充满了活力，而她身后的男子也一脸病态，却很祥和，让人看了舒坦到了心里，丝毫不敢猥亵他，但他却年少白了头，不是练了什么武功就是得了什么病的，但他们却不能不否认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匹配。
　　这客栈对于筱月和仲离天两人来说，只不过是过客，三教九流的都有，往返于柜台和餐桌之间，其间不乏武林豪杰，也有不少混混。
　　“请问两位是打尖呢还是住店？”平时靠在门口打瞌睡的店小二，今天忙得晕头转向了。
　　“住店。”筱月看着那些人，笑着对他说。
　　“好嘞，你们先用饭，我让人收拾客房，请稍等。”很明显店小二被她的笑容所迷惑了，笑眯眯地引他们到角落里一张空桌边，拿下肩膀上的抹布眼睛却盯着筱月看，手只是随便地在桌子上擦了几下。他的这个举动看在仲离天眼里，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似的喘不过气来，直觉他不愿意别人这么看着筱月。于是他跨步往筱月的身前一挡，遮住了她，使得小二无趣，只得摸着一鼻子灰走人了。他的这个动作看在筱月的眼了，觉得他很孩子气，因为他的表情像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被人窥视一样的生气，见他还是绷着个脸，她伸手拉他坐下。
　　“怎么了？不就是个店小二嘛。”
　　“……”仲离天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往外转看向外面街边的场景。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这沙湖帮主在路上被人杀了，他身上的秘录也被人拿走了。”店中央一桌上的男子在喝了几口酒暖身之后开腔道。
　　“有这回事？”另一男子接过到，“不过这秘录不是很多人都有了嘛，听说还是天刹门中传出来的。”
　　“就是因为这样啊，关键就是那沙湖帮主说自己这份不是天刹门传出来的，而是真的，那你说会有人放着不要吗？”
　　“那天刹门怎么说？”
　　“不知道，或许就是他们杀了沙湖帮主也不一定啊，这真真假假，谁知道啊。”
　　“对，对…”
　　“……”众人也都点头认同，都在讨论着这事。
　　坐在角落里的筱月和仲离天两人用着小二之后拿来的饭菜，只见筱月抬眼看着那些人，园溜溜的大眼中闪烁着不为人知的光芒。而仲离天呢，因为背对了大伙，也看不见他们说什么，就低头吃着饭，时不时的抬头看一下她，或是转头看向街边，毕竟他来人群的机会少之又少。
　　“喂，离天，看来你师傅说的不一定对哦。”筱月的手穿过桌面拉拉仲离天的袖子，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才张口对他说。
　　“不会的，师傅说的不会有错。”仲离天严肃地对她说，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正色也是第一次反驳她的话。
　　“好，好，先不管他对还是错，我们先按书上说的去找就是了，到时候就知道谁对谁错了。”经过这么长时间和他的相处，也知道了他是一个别的不跟你计较，只要一提到他的恩师就来劲的人，所以筱月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因为她知道他师傅对他有养育之恩，对他而言就是唯一的亲人了。
　　“……”仲离天还想说什么的，就被人打断了。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秦臻君高兴于自己终于赶上了佳人的步伐，笑着来到筱月面前。
　　“好巧哦。”筱月也微笑着对他打招呼，仲离天奇怪她怎么突然笑颜如花，看她的嘴型之后，转头看向身后，原来是他不喜欢的人来了。
　　“不介意我们坐下来吧？”秦臻君的风度故意想忽略身旁的男人，他知道他对自己有敌意。不过一个文弱的病人，还能活到什么时候，也就不和他计较上次的事了。
　　“不介意，请坐。”筱月爽快的答应了。
　　“姑娘，你们怎么也会在这里，也是在找宝藏的？”能和佳人笑谈风声，使秦臻君心花怒放，可他也不忘探一下口实。
　　“我们只是跟着人群走，最主要是游玩，见见世面。”应该有的戒心筱月还是有的。
　　“这样啊，那感情好，我们也是游玩的，要不一起吧？”秦臻君的话引来了手下的惊愕。
　　“少主！”
　　“少主？”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怎么，你们有意见？”不悦他们的杀风景。
　　“不敢。”两人又同时低头回答。
　　“他们跟有趣哦，不仅长的像，连说话都一样的。”筱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他们看，“不会是双生儿吧？”
　　“姑娘冰雪聪明，他们确是双生儿。”秦臻君笑着称赞她，“在下秦臻君，他们是我的贴身侍卫魅和魉，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原来是青玉公子—秦臻君，筱月，这是仲离天。”大方的她总是不知不觉地带着仲离天，好象他们两人早已是一起的。
　　“原来是筱月姑娘和仲兄。”秦臻君终于知道了佳人的芳名，“姑娘与玉箫公子筱震晓是……”
　　舞箫公子筱震晓与碎剑公子江翰和他秦臻君三人在江湖上齐名，人称北剑，中玉，南箫。
　　“正是家兄。”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算是熟识了。”
　　“秦公子客气了。”筱月自从离开家以后，除了仲离天就没有遇见过熟人了，这个秦臻君虽然不熟但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所以跟他聊的也就多了。可看到仲离天眼里可不是这样，他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心里像烧了把无明火，让他喘不过气来。
　　“滚来，弄脏了大爷的衣服，你赔得起吗，你？”他们的谈话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大家齐齐往外看去，原来是一公子哥打扮的人碰见了一乞丐，欲踢开他，不知哪里来的东西弹到了他的腿上，让他跪了下来。这到看起来像是他想那乞丐下跪一样了，让看热闹的人看了都哄堂大笑。
　　“谁，是谁？出来！”恼羞成怒的男子扶着发痛的腿站起来，进到客栈里，怒目环视四周想寻找那出暗器的人。
　　筱月和秦臻君也好奇这小小的客栈里谁有这么深的内力能用小小的一团灰把人打跪下，他们也跟着环视客栈内。这里面大概除了一直默默埋头不出声的仲离天外，每个人都在好奇。
　　“哟，原来是青玉公子在这里呀。”那男子走进他们这张桌子旁，看到貌美的筱月像看到了蜜的熊，移不开眼了。
　　“是阮大公子。”秦臻君很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也只好站起来抱拳作揖。
　　“这位姑娘是...？”那已经蓄在嘴里的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她是我的朋友，筱姑娘。”秦臻君特地加重了‘我的’，想让他明白他的人是不能动的。
　　“筱姑娘，在下有礼了。”阮大公子--阮圣杰用他那看那些莺莺燕燕的眼神望着筱月，好象要看穿了她似的，这让筱月很不舒服。
　　“离天，吃饱了没有？我们走了。”筱月伸手拉拉仲离天，对着他说。
　　“饱了。”其实他早就饱了，只是一直没有说话，他怕她还没有和这个人说完，会不高兴。现在她这么问意味着不用再看着他们说笑了，这让仲离天心情大好，应的话也响了一点。他马上站起来，到她身边，接过她说里的小猴子，这才发现这里又多了一个人，一个比身边这个人更令他不喜欢的人，因为他用一种野兽看猎物的眼神看着筱月。
　　“这位是...？”阮圣杰不甘于佳人就这样走了，把眼睛瞟向她身边的男人，这一看不要紧。嗬！好俊的男人，虽然满头的白发还有白眉却一点也减不了他的英气，苍白的脸上一派平和，惺忪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在诱惑人一样，瘦弱的身子不惊风。阮圣杰马上把矛头指向了仲离天，因为他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也是我的朋友，仲公子。”秦臻君知道一向有爱好同性的阮圣杰把眼神看向仲离天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会对他有非分之想。想当初自己看到他的时候也惊呆了，以前总有人夸奖自己是潘安再世，他总是笑过。当看到仲离天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潘安是他。秦臻君一面开心阮圣杰把目标转移不再留恋在筱月身上，可一面又担心仲离天，虽然他有可能是自己的情敌，可他也不希望仲离天受到什么伤害，再在他虚弱的身体上加深病痛。
　　筱月拉着仲离天回房，也没注意自己抛下了那个刚认识的朋友。
　　“真讨厌！”她的汗毛现在还竖着，风吹过还真会得伤寒的。搓搓受臂走到窗边，想打开窗户，却被身后仲离天踢的凳子击中坐了下来，原本还想回头骂他的，却看到外面一条人影闪过，一枚箭划过她的脸颊直刺进房内，在就要刺上仲离天怀中的小猴子时被他转身三百六十度躲过了，箭刻进床杠上。它的一半刻进了木头里，可见掷箭人的心是想致人于死地，而且上面的毒开始侵蚀木头，一点点溃烂。
　　“吱...吱...”小猴子明显被吓着了，不只它，连筱月也被惊得目瞪口呆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她涉世未深，但从来家中的江湖人士口中也多多少少耳闻了一些事，但亲身经历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有人要杀我们。”野兽般敏锐的嗅觉使仲离天感觉到敌人的逼近，伸手把检拔了下来。他把小猴子放到床榻上，轻轻在它的头上拍了拍让它安静下来，转身来到筱月身前。
　　“可…谁会杀我们呢？”她不明白，难道是……
　　“不知道。”仲离天仍然是一脸的平静，就是刚才转身的动作已经使他消耗了一些体力，原本束起的白发也随之散落，披在身后。他伸手推开窗户，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之后又转身来到床边，把小猴子往里挪了一点，就和衣躺下了，“睡觉吧。”说完就闭上眼睛睡觉了。
　　筱月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去睡觉了，可门外响起的敲门声阻止了她的脚步。
　　“叩，叩！”她前去开门，原来是白天的秦臻君。
　　“筱月姑娘，还没入睡？”秦臻君的脸色看起来有点担心，“你们刚才有没有看看见一条人影”看到两人应该无恙的样子，他也就放心了。
　　“看到了，还往我们这里射了一支毒箭呢。”筱月指着已经被仲离天拔下放到桌子上的箭。
　　“我们也是。”见筱月做了个请的动作，秦臻君向她颔首入内，他看见仲离天居然还有心思躺在床上睡觉。
　　“你的侍卫呢？”筱月见平时那两个很紧张他的侍卫这次居然没有在他的左右。
　　“他们去追那个人了。”秦臻君看了眼毒箭，继而抬眼看向筱月，“看来这客栈内有人不想让大家找到宝藏。”伸手翻动那支箭，赫然发现箭头顶端刻了一个很小字，仔细辨认不难发现是一个　　“南”字。
　　“南？”筱月顺着他的动作也看到了这个字，皱眉望想他，因为她知道最近江湖上的传言。
　　“难道是南家岙，不是说他们被天刹门灭口了吗？”秦臻君也满心疑惑，先是旷世密图出世，再来又出现了多个版本的图在江湖上流传，到现在有人在客栈中暗设杀手，放毒箭致人于死地，这幕后的黑手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宝藏不想让人找到？众多的问号萦绕在秦镇君和筱月的心头，而此时大概就只有仲离天可以悠闲的睡觉了。突然，他紧闭的双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处地方，有很多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他可以很清晰的知道他们在看着自己，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的是缩小了的自己，就像现在的老猴子小的时候，自己依然是满头的白发，圆圆的脸上挂满了惊恐的表情，之后他看到他们中的一个人，那人和师傅差不多，她哭着，嘴里说了‘对不起’，手却抱着自己往门外走去，外面的雪下的很大，仲离天感到自己从她的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四周全都是树，白茫茫的一片，之后那人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跑开了，没再回头。他觉得自己浑身寒冷，瑟瑟发抖。
　　“离天，离天？”正在与秦臻君讨论的筱月看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浑身发抖，抽搐不已的仲离天，连忙走到床边，双手按住他的双肩。筱月努力想唤醒他，“醒醒，你醒醒啊，离田。”看着他原本已经苍白的脸此刻更加的没血色了，白发随着他的头摇晃着波动。
　　“离天。”筱月被他的反映下坏了，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她不希望他有事，她不要他有事啊。想着，筱月的双手抱紧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离天，快醒来啊，你不要吓我啊。”哽咽的语气轻声附在仲离天的耳边说着。也许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仲离天冥冥之中听到声音了，这声音是如此的陌生，在他的生命中不曾出现的，但他却可以肯定那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自己身边，给自己异于师傅感觉的女子—筱月。
　　“唔”缓缓睁开眼睛，异于常人的眼睛只有在病发的时候才会出现。仲离天低头看向趴在自己怀中把头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困惑的眼神说明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你吓死我了。”筱月听到声音，抬头用双手捧着他的脸。她此时才知道仲离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驻进了自己的心里，刻入骨中。看着他刚才痛苦的表情，筱月的心也跟着拧紧。
　　“我怎么了？”看着她说的话，迷离地看着她紧皱的双眉，抬手扶平。每当他经过这之后，就不会记得自己发生过什么事，所以此刻他不知道筱月为什么会这样，至少以前师傅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这容纳感他有了一种被关怀的感觉，顿时一股暖流窜遍全身，到达心脏。
　　“没事了，没事就好了。”泪眼朦胧的筱月抚摩着他的脸颊，看到他依然懵懂的眼睛和无辜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没事了，蓄在眼睛里已久的眼泪终于滑落她的脸庞。
　　“哦。”仲离天没有寻根问底的知识，只要她说没事，自己就相信没事，只是她的眼泪使他心疼，帮她柿去泪水，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听着自己的心跳，用手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拍着。筱月无声地抽泣着，靠在他的身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终于放心了，随着这节奏慢慢入睡了。
　　站在一旁的秦臻君看到这个画面，他知道这里已经没有自己插足之地了，静静的带着一颗微酸疼的心出了房间，帮他们关上了门。来到客苑的院子里，仰头望向月色，原来它也知道人间的心酸，时圆时缺。
　　“少主。”刚去追刺客的魅和影两兄弟已经回来。
　　“怎么样？”背对着他们，镇静的语气不想让人听出些什么。
　　“属下无能，没能追到刺客。”两人同时单膝跪地，低头道。
　　“起来说吧。”他们跟在自己身边已多年，他们的武功怎样，自己最清楚。如果连他们也没有追上的，说明那刺客的功力不能等闲视之。
　　“不过我们发现了那名刺客在躲避我们追的同时居然还有能力杀害客栈中的人，已有不少人遭他的毒手。”这也是魅影兄弟两惊讶之处，他们的武功虽敌不上少主和主人，可也是数得着的了，可那人却好似在逗着他们玩，在把毒箭射向几间客房之间还转头向他们进攻，之后又立即消失地无影无踪。待他们到那客房中查的时候，才发现那人的功力深不可测，可以在匆忙之际杀人于房内而且奇准无比，无论是已经躺下睡觉的还是坐在桌边的，全部中毒箭身亡。
　　“有这样的事？”秦臻君发现这里危机四伏。
　　“是，而且被杀的人身上全有一本《九转曲图》。”魅皱眉回道。
　　“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两人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转身回房去了。而仍然站在院子里的秦臻君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直到东方肚白，太阳渐渐东升，金黄色的阳光缓缓照亮了大地。这时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拍拍身上的积雪，举步朝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