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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哈巴氏低头不语。
      她年过三十五岁,身材略发福,眼尾细纹难掩,此刻一身白色亵衣裤,青丝凌乱地披散在胸前,颇有几分徐娘半老的韵味,看得辉图德心中一动。
      辉图德握着哈巴氏的手柔声道:“一个妾而已,何须计较。若是吃味,老爷现在好好伺候太太一回,反正太太都已安排好,还有时间……”
      哈巴氏脸色发红,半推半就道:“天亮着,碧玉在门外,不可胡闹,”
      辉图德手下动作不停,嘴里调笑道:“天亮才好,看得更清楚。碧玉是你心腹之人,她要听,便听罢。”
      辉图德的手段,哈巴氏年轻时便无法消受,如今更是惊心动魄。她一时觉得全身象浸泡在清水中的茶叶,正舒适无比地舒展着,一时又象浩荡大海中的一只小船,被狂风暴雨拍打冲击得晕头转向。
      房内动静声声入耳,等在门外的碧玉听得满脸通红,暗想太太久旱逢甘霖,接下来几日应当心情不错。
      房内云雨停歇,两人穿衣起身。哈巴氏犹豫再三,终于道:“老爷,妾身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太太但说无妨。”
      “老爷虽然春秋鼎盛,身子到底不如年轻时,且内宅讲求雨露均衡,二姨娘那里,老爷该去才是。”
      辉图德闻言转头,看向哈巴氏,神色莫测。
      哈巴氏如同未觉,继续道:“这几年老爷宠着三姨娘,不肯踏进二姨娘院子一步,对她不闻不问,实在有失公平。再说了,二姨娘如今是虎狼之龄,夜夜孤枕冷被,如何熬得下去?不提她从前曾是老爷心爱之人,便看在她为老爷生了一子一女,生育有功的份上,老爷也该喜新不厌旧才是。”
      辉图德目光落在窗外,半晌后漠然道:“她既对我无情,我又何必热面孔贴冷屁股?”
      哈巴氏急道:“二姨娘只是心中有点怨恨,放不下身段而已。”
      辉图德冷笑一声道:“怨我纳了更年轻漂亮的三姨娘?恨我没把三姨娘当摆设而是收用了?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她自己也是个妾,是你这个正室贤惠大度主动纳进来的,她有何资格生气?当初她若不想我纳妾,为何不明说?什么都不肯说不肯做,想让我为她守身不成?”
      “放不下身段?我押送茶叶数月,路上遇到劫匪差点回不来,她可曾派人问过我安危一句?她分明清楚,只需让她身边的丫头向我请个安,我便心领神会,回心转意,却至今毫无任何表示。她心硬至此,我又何必扰她清静。”
      哈巴氏欲再解释,辉图德冷声道:“我知道太太是好意,事到如今,不必再替沈氏说好话。”
      哈巴氏顿时噤声。

      哈巴氏唤了碧玉端进温水,亲手拧干布巾,伺候辉图德净脸。
      但凡辉图德宿在正院,哈巴氏一向亲手伺候,从不假手身边丫头。
      夫妻一起用早膳,哈巴氏用干净的筷子夹了水晶包子放在辉图德面前,吩咐碧玉安排婆子去三姨娘院子搬运茶花到指定地方,并特意叮嘱,要对三姨娘言明茶花的用处和明日必定归还,让下人搬花时仔细些,千万莫折了花枝。

      碧玉安排了在正院伺候,办事细心的林婆子,带了外院两个粗使婆子去三姨娘院子搬茶花,回禀,时道:“二姨娘来了,在外面候着,来给太太请安呢。”

      “今日老爷寿辰,请安免了。”哈巴氏顺口道,又想起什么,“老爷可要见见她?”
      “打发了吧。”辉图德淡淡道。
      按规矩,主母和老爷用膳时,完全可以唤姨娘们侍候。甭管姨娘是姨娘,归根到底姨娘也是妾,不过是比丫头们高一级的奴婢,除了服侍老爷外,也得把主母服侍得妥帖。
      别家的太太们常借着让妾室侍候自己来体现自己的地位,也提醒侍妾明白她们的身份,但哈巴氏对妾室大度善待,除每日请安外,从不特意立规矩,一切用度按例领取,每逢年节也会额外赏下一些衣料首饰。
      二姨娘每天准时请安,那三姨娘经常恃宠生娇,不是来晚了,就是昨晚侍候老爷太累需要休息,以此不来请安。
      妾来正院请安,老爷不见妾,是给正室面子。哈巴氏心情不错,吩咐碧玉道:“二姨娘平素衣饰过于素净,你去我妆匣里挑支鲜亮的簪花送去,让她今日戴上,莫坠了府中脸面。”
      碧玉神色为难,提醒道:“太太不是上月送了一套红宝石头面给二姨娘吗?还有之前的喜鹊登枝,各色衣料等,这般送下去,太太的妆匣可要空了,三姨娘知道后又要怪太太偏心来哭闹了。”
      哈巴氏不由笑道:“你这丫头被我宠得没规矩了,我都没心疼,你先替我舍不得了。二姨娘性子好,我乐意抬举她。三姨娘那里,我要是不乐意给她,别说哭闹,就是上吊八回十回也没用,不过是我愿意让着而已。去,捡一支新打的簪花给二姨娘。我就喜欢姨娘打扮得光鲜喜庆,老爷和我都看了舒坦。”
      碧玉脸上露出些不情愿,辉图德目光淡淡地朝她扫去,她心里打个寒颤,连忙进内间挑了一支簪花送去。
      路上心里暗想,二姨娘再失宠,毕竟是大小姐和二少爷的生母,曾经是老爷心尖尖上的人,自己一个奴婢多嘴多事,自然犯了老爷忌讳,下次当注意。

      半柱香后,碧玉回来复命道: “二姨娘让奴婢替她谢过太太赏赐。只是奴婢见她脸色苍白,身子单薄,风寒还未痊愈,恐怕今天招待不了女眷。”
      辉图德筷子一顿,目光看向哈巴氏。
      哈巴氏诧异道:“二姨娘半月前着凉,请了林大夫看诊过,药方也换过几回,前几日不是好了些,怎么忽然严重了?”
      碧玉道:“之前杏花姐姐着凉,向二姨娘讨了几付药渣加水煎服,早就活蹦乱跳了,大概二姨娘身子弱,一直不见好。奴婢打听了下,二姨娘昨夜又睡在窗下,着凉加重了。”
      哈巴氏面有忧色道:“二姨娘从前和老爷在院中顶着大雪堆雪人,尚且无事,如今频频着凉,反复着凉,迟迟不见好,实在令人担心。”
      辉图德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哈巴氏又叹道:“她那贴身丫头阿李,年小贪玩,怎能任由二姨娘贪凉睡在窗下,未尽劝阻责任?若非她是二姨娘带进府里用惯了的,我早发落了她。老爷,您看,可要给二姨娘换个大夫?”
      辉图德似无胃口,搁下筷子淡淡道:“不必,林大夫虽然年轻,医术高明,许多官员内眷指名找他把脉开药方。沈氏身体底子不差,迟迟不见好,不过是嫌药苦不肯喝罢了。从前我不在旁边盯着,她必定偷偷倒了药汁,得备着各种蜜饯,说尽好话才能哄得她勉强喝几口,如今没人盯着,那娇气儿又犯了……”说到这里话声停住了,看了了哈巴氏一眼。
      哈巴氏对他和二姨娘曾经的恩爱并不在意,笑道:“想不到二姨娘那般冷淡性子,竟也怕药苦。碧玉,你让人取一罐我娘家送来的蜜饯,带上库中一支上好人参,给二姨娘送去,让她卧床休息,今日不必出来接待女眷了,养好身子才是正经。”
      碧玉应了一声,遣了个门外一个小丫头去办事,却见有个蓬头乱发的婆子朝屋内探头探脑,大声斥道:“何人在外鬼鬼祟祟?”
      那婆子哭丧着脸道:“碧玉姑娘,是我,林婆子啊。”
      碧玉仔细一看,竟是方才派去三姨娘院子搬茶花的林婆子,只见向来收拾得整齐的林婆子蓬头散发,衣着不整,模样狼狈得很。碧玉心中咯噔一下,猜到了什么,也不多问,领着林婆子直接进屋。
      林婆子进屋便跪倒在地上,哭嚎道:“老奴办事不力,请老爷太太责怪。”
      哈巴氏不悦道:“哭什么?老爷在此,有什么事说罢。
      林婆子道:“老奴奉命去三姨娘院中搬花,按照碧玉姑娘的嘱咐,特意禀告三姨娘茶花的用处,明日午时前必定完璧归赵。谁知三姨娘听后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带着院中下人,抄起扫把木棍追打老奴等三人。若非老奴三人跑得快,只挨了几下踢打,只怕老命交代那里了。求老爷太太为老奴等做主啊。”
      此话一出,不仅辉图德一怔,连哈巴氏也愣住了。
      哈巴氏问道:“三姨娘平日胡闹,这种大日子不可能轻重不分,可见是你办事不力,得罪了三姨娘。”
      林婆子连连叩头叫冤道:“老奴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三姨娘不敬,对三姨娘恭恭敬敬的,碧玉姑娘交代的话,老奴也说得清清楚楚的。老奴不明白,三姨娘为何不仅追打老奴等人,还大骂太太表面大度,其实心眼小,见不得她受宠,连她院中的茶花都容不下,还骂大少爷弄坏茶花是受太太指使,见不得她院子里的茶花开得好,还说大少爷养于妇人之手,日后没出息………老奴句句属实,有云婆子和陈婆子作证,若有半句虚假,愿遭天打雷劈。”
      哈巴氏起初还有怒意,听到后来,面色罩着一层冷霜。
      她成亲后三年无孕,请过大夫无数,单是喝剩的药渣都可以堆成几座小山,好不容易求来的嫡子,是哈巴氏的眼珠子和命根子,岂容一个妾侮辱?哈巴氏能容下妾室恃宠生娇和胡缠乱搅,但并非没有底线,绝不允许妾怼她的儿子不敬。

      哈巴氏转头问辉图德道:“老爷,此事如何处理?”
      后宅之事交给哈巴氏,辉图德平常不轻易插手,此时面沉如水道:“一个妾而已,竟敢对太太和少爷不敬。按家法打二十大板,再关进柴房三日,除了水外,不准送任何吃喝。”说完,唤了贴身随从进来,吩咐下去办事。
      哈巴氏却阻止道:“且慢,老爷。 ”
      辉图德一怔,问道:“太太有何吩咐?”
      哈巴氏道:“作为母亲,我恨不得立刻处罚了三姨娘,可作为府中主母,怎可只听下人一面之词?不妨叫三姨娘当面对质,免得有所冤枉。。”
      辉图德深深看了哈巴氏一眼,道:“也罢,请三姨娘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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