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我的》A广告位招租

5、且入宫廷5

　　如吴安所说的，接下来季韫并没有找他。
　　季裴静静待在屋子里，偶尔会坐到院子中央，以等待季韫怒气冲冲的责问。

　　但季韫一直没来。

　　除了季韫以外，秦衍也没来，吴安也没有。

　　院子里有棵大树，树下搭了个藤椅，季裴便坐在藤椅上发呆。

　　活着，真难熬啊。

　　他脑中闪过这话，感觉到掌心有些刺痛。
　　季裴垂眸扫去，才见自己不知何时，握住了一块石头。
　　石头隔着布条，抵在了他伤口处，稍稍一磨，便疼得难受。

　　这几日似乎是得了命令，那个长相幼小可爱的宫女包揽了给他上药换药的活，每日做得极其仔细，伤口也在一点一点愈合。

　　越到愈合的时候，伤口才会疼得难受。
　　疼的时候可以麻木，可愈合的时候，却像挠在心里，破开他防御的外壳，狠狠戳在他最脆弱的部分。

　　季裴手指用力了些。
　　他心想，只要再加一道伤口，不愈合就好了。

　　季裴眼神木然，手指慢慢用力，白布条被挤压着发皱，伤口遭到抵创，又破开来，鲜血迸出，一瞬间的刺痛叫季裴的眼神清明了些。

　　他虽然是清醒了，可动作依旧不停，这种事他已做过数次，知道什么样的力道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正当他要再用力时，他突然心领神会，朝身后望去。
　　对上了一双沉沉的眸子。

　　季裴本能地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想将那石头丢开，但他现在已经暴露在秦衍的目光所及之内，倘若他现在丢开石头，那太明显了。

　　季裴装作若无其事，起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还握着干什么？”秦衍黑着张脸，“手不想要了？”

　　季裴眼神一慌，有些不知所措：“小的……”
　　“把石头丢了。”秦衍语气不容反驳，季裴只得把石头丢出去。

　　声音不小，可见石头有多重，秦衍甚至还看见石头上一道血痕。
　　一旁的吴安偷偷看了眼秦衍，只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比刚刚更黑了几分。

　　“殿下……”扔下石头后，季裴的头也抬不起来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径，或许应该说得上是——
　　疯了。

　　秦衍深深看了他一眼，唤人：“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宫女抱着东西赶紧跑上来，跪到季裴身侧，哆哆嗦嗦给季裴换上药。

　　宫女神色慌张，但手上动作却十分稳当，只是季裴这时满身心都在秦衍身上，并没有发现。

　　宫女很快换了药重新包好伤口，随后转了个方向，面对着秦衍跪下：“小的照顾不力，请殿下责罚。”

　　季裴愣了下。

　　秦衍目光扫过他的脸，对宫女道：“下去领罚。”
　　季裴忙道：“这事和她无关。”

　　他不得不抬起头，和秦衍对视，苍白的脸被日光笼罩，模样脆弱得不可思议：“我……是我自己想做。”
　　“为何？”秦衍声音冷淡，似乎是完全不信。

　　季裴硬着头皮，声音细若蚊蚋：“因为……伤口不舒服。”
　　秦衍自然是不信的，倘若他是正常人，便不会因为伤口不舒服而再次伤害自己。

　　但……
　　秦衍心里的话在唇边转了个圈，终究是没多追问，他给了宫女一个眼神：“下去吧。”

　　宫女如遇大赦，忙抱着东西离开。

　　那道探究的目光又落回了季裴的身上。

　　季裴只觉得身上好像被巨石压着，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他听见秦衍对吴安道：“你们都下去把东西处理了。”

　　吴安看了季裴一眼，领着其他人离开。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季韫现在被软禁在房间里，季家的事，我也派人重新去查了。”秦衍眸色微深，“这样你会好些了么？”

　　季裴一怔：“……”
　　他不自觉移开眼：“好。”
　　他本来想要的便是如此。

　　张云清和季仲应谋合，害死了他的娘亲，让娘亲成了私通苟合之人，而他也成了万人责骂的野种，他无家可归，娘亲家中也不愿领回娘亲牌位，更不愿意收留他。

　　季裴无处可去，那时秦衍又突然去季府，张云清用借口糊弄了过去，又将他救了太子的功揽到了季韫头上，所有人都以为是季韫救了秦衍，于是相比之下，当时的季裴便显得丑陋不堪。

　　季仲应是聪明人，他想从季裴口中得到当年更多的细节，好让季韫成功顶替季裴。
　　季裴便拖延着，以保全娘亲的骨灰。

　　他知道，一旦他把所有事情都说了，那季家定然会像杀了爹那样，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自然，也不会让他娘的骨灰，继续待在祠堂。

　　可季裴拖延得太久，叫季家失了耐心，以至于直接将他丢到那个小岛上，折磨了他五年。

　　倘若不是秦衍点名要召，季裴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从那小岛出来。

　　他抬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冷俊脸庞，眼中有些恍惚。
　　他等到如今，等到现在，只是为了让秦衍替他做这个主，替他还给自己娘亲一个清白，替他揭下季府丑陋的嘴脸。

　　接下来，那便不重要了。

　　季裴抿着唇：“多谢。”

　　秦衍定定看了他两眼，将他扶起来。
　　掌心下的身体实在太过脆弱，枯瘦，轻，碰到时还会轻轻颤抖，像是在恐惧触碰。

　　秦衍不想费心去注意其他除自己以外的人或事物，可对方偏偏是季裴。
　　季裴救过他一命，秦衍便无法割舍。

　　“这事结束以后，你想要什么？季府？或者我给你另找一处宜居之所？”秦衍不自觉将声音放轻了些。
　　季裴回的很快，没有半分思考：“皆可。”
　　在他的脑海中，并无以后。

　　秦衍以为他还没想好，只是觉得季裴回答得太快，连想都没想过似的，叫他平添了几分不悦。

　　对秦衍来说，这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很快便能处理好，让他上心的，是之后。

　　既然季裴没有安排，那他多少得安排一些，也能报季裴当年的救命之恩。

　　太医很快到了，秦衍让季裴随太医进屋，他则和吴安进了偏屋。

　　正事说完，末了，他吩咐吴安，在处理季家时，多问问别人，季裴喜欢什么。

　　吴安点点头，转身正要离开，这时想起什么，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秦衍，斟酌道：“殿下，半月后便要选秀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外面掠过一声鸟叫，秦衍只愣了一下，唇角便扬起一道嘲意：“我自有分寸。”
　　吴安闻声，不再多说，抬步走出去。

　　片刻后，秦衍走进主堂，看了眼慌张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季裴，给了太医一个眼神：“出去说。”

　　他们要出去聊，季裴自然是不能跟的。
　　季裴坐回椅子上，眼里一片雾蒙。

　　旁侧，宫女小声说话：“你掌心的伤很快就能好了，接下来可不要再扯到伤口，愈合的时候会有些痒，但这是正常的，熬过去，就会结痂，就能好全了。”
　　说着宫女叹了声气：“不过可能要留疤了，这么好看的手，留疤总是不好看的。”

　　前面的话没听清，倒是听见了这句话，季裴微愣了下，喃喃问道：“不好看吗？”

　　宫女没想到季裴会回她的话，赶紧道：“公子的手是好看的，就是太瘦了，公子平时不爱吃东西，吃多些身体养好了，手会更好看的。”

　　季裴垂眸，瞧着自己被白布条包裹着的手，心里却想着。
　　确实是好看的吧……不然怎么会有人那么想要他的手。

　　阴暗的记忆一闪而过，季裴眼眸眨了一下，情绪很快消失殆尽。
　　因为秦衍进来了。

　　季裴朝他身后望了望，没见到太医，大概是先回去了。
　　季裴不擅长面对太医，见人没跟着松了口气，但转而看到秦衍阴沉的脸色，不自主又屏住呼吸。

　　他低垂着眸，感觉到秦衍慢慢走近，宫女知言识色，不用秦衍开口便主动离开，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衍身影笼到季裴身上，像是个牢笼似的，将人完完全全笼罩进去。
　　从秦衍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色，不过他猜测的，季裴应当很慌乱。

　　“太医没说什么，你身体上有些问题需要喝药调理。”秦衍挑了不重要的话说，“这段时间，太医会常来，直到你身体好全。”

　　季裴闻言愣了愣，他微微抬眸，但很快又低下头去，小声问道：“太子为何对小的如此？”

　　季裴其实没抱什么希望，他甚至做好了在这杀了季韫的准备，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未开口，仅只是接触了秦衍，秦衍便已准备帮他把季家处理掉。

　　秦衍是还想要其他的吗？
　　他还有什么能给的吗？

　　秦衍一怔，他自己也没理清这不由自主的保护念头源何而来，他随口道：“因为你救了我一命。”

　　季裴愣了愣，脱口而出：“太子殿下真是好人……”
　　明明他也没做什么，只是……

　　季裴收回思绪，抿着唇：“殿下如有需要小的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论是何事……小的都愿意做。”
　　秦衍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季裴瞧着瘦弱无力，还能帮他做什么呢？

　　“以后再说。”
　　秦衍只是敷衍，可季裴却认真把这四个字刻在了心头。

　　以后再说。
　　那他可以为这个以后要履行的约定，再多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