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华侨小媳妇》央颂绫一

4、04

　　张晓晴此举，自是为高建平而来。

　　上次退婚一事被徐家欺负，她将满腹委屈倾诉到高母那儿。

　　高母不知具体事态，见两人受伤，又听闻徐秋叶跋扈刁蛮的做法，对徐家的愧疚瞬间消失殆尽。

　　张晓晴在徐家那吃瘪，但好处是高家对她徒留的嫌隙也荡然无存。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自此，高家会开开心心接纳她。

　　可回校日期将近，两个老人又莫名唱起双簧来。

　　张晓晴是城里人，家住地与这相隔千山万水。按计划，她是打算带高建平一起离开的。

　　这个男人年轻有为，长得貌美，比城里的男人绅士多了。

　　但高家却不同意，听到耳风笑脸温存不过几日，偶尔登门，气氛趋于剑拔弩张。高母眼里也明着流露出对她非本地人的失望。

　　张晓晴心中有气，但她不气馁。

　　她费尽力气才把徐秋叶赶走，凭一言两语便放手，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今日出现在这，便是计划把户籍落在银湖县，待和高建平结婚后，再助他青云直上。

　　届时，两人摆脱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再把户口挪回城里，那是轻而易举的。

　　想着，她从手提包抽出个信封递上，嗲声道：“学校经费有限嘛，就留给有需要的同学。购置费我可以自己出，主任，你就通融一下？”

　　“不能。”王为国耐心告罄，恨不得赶紧把这事过掉：“除非上级同意，否则没得商量。”

　　“主任......”女子眼睛倏然发红，眼眶挤出泪来。

　　王为国一个头比两个大，关键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再说，他向来秉公办事，丫头片子来这招干啥！

　　李主任看足戏才敲的门。

　　王为国看见他，眉宇间的阴霾消散些许：“你咋来这，事情办完了？”

　　“还没，说想向社里借些书，这块我不懂，你去捣鼓几本来。”

　　说完，李主任眯眼打量张晓晴。

　　张晓晴惯会看人眼色，见状赶紧抹泪：“既然两位主任忙，那我便不打扰了。”

　　李主任突然意味不明地朝她笑笑。

　　张晓晴走出办公室便恢复如常，准备去前台跟单位里的同志约定下次上来的时间。

　　大厅里，她扫视一圈，左右没人，目光却被桌上文件吸引。

　　看清信息表上的字眼，她心中一撼，顿了顿，手指移到桌上，掀开了那份资料。

　　徐秋叶，已婚。

　　男方，陈白录。

　　身份，侨民；职业，务农；父母，空白。

　　眼中的惊讶缓缓转为鄙夷，张晓晴轻蔑笑笑：“不就是个海归么，回来还混成农民...”

　　她把资料放下，刚好对上招待厅里，徐秋叶的视线。

　　对方似在凝神思考，侧脸精致美丽。气色红润，瞧着精神爽朗。

　　张晓晴早就有所耳闻，说徐秋叶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还执拗娇蛮。娶她等于供祖宗。

　　高家当初也是有此顾虑，才说退婚。

　　张晓晴讥讽的唇角更甚，徐秋叶定是受退婚的刺激，才出此下策。

　　要撂平时，张晓晴准没心思理会她。可今天她刚吃闭门羹，心里郁结难消。

　　收到视线，徐秋叶转过脸。

　　张晓晴语中带笑，兀自走上前：“徐妹妹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我和建平哥也好去祝贺你。”

　　徐秋叶听见她这番苍蝇说辞就想翻白眼。

　　怪不得原主遇上她脾气就变差，深思熟虑说话，费尽心机擀旋，没点段位都做不到啊。

　　她眼睛眨两下：“你还没被打够呀？”

　　张晓晴顿觉心口闷重：“我好意与你说话，你怎么不讲理。”

　　见她缄默不语，以为自己的话占理，张晓晴叹口气，怒其不争道：

　　“过去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本打算写信让爸爸跟县长通融下，让徐佳继续在银湖住，可你偏偏嫁给一文不名的乡村汉，就只为那一亩三分地。妹妹，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徐秋叶没好气道：“不劳你费心，倒是你，一直以来，高建平和中学的女老师们关系很好吧，小心他犯老毛病哦。”

　　她正为以后农场的事发愁，张晓晴跑来打岔，气得她想对她来套军体拳。

　　有人吃不饱饭，有人还搞雌竞这套。

　　话里有话，张晓晴又怎会不懂她的意思，高建平皮相好，家世好，偏偏风流多情，招蜂引蝶不自知。

　　她羞恼道：“就算他有毛病，也比你那没出息的丈夫强。”

　　“你放屁。”徐秋叶如小鸡崽护主，她可不乐意任何人说陈白录坏话。

　　恰逢李主任抱着一摞书进来，听见这句话，他打个激灵，险些书都拿不稳。

　　进来便斥责道：“张同志，你进来干什么？请注意你的言辞！”

　　张晓晴安分下来，气息不稳地瞪着徐秋叶。

　　但还要求人办事，在李主任面前她不敢造次，气焰消去大半。

　　徐秋叶摇摇头，一副“没救了”的神情。

　　李主任朝向徐秋叶时已经换回了好脸：“徐同志，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徐秋叶翻找两下，果然找出前辈的手抄本，还有银湖人物传略和蔬菜种植手册。

　　她把书抱在怀里，把居住证明也捎上，“这些就够的，谢谢李主任。”

　　李主任连说三声好，随她到前台进行借书登记，同时嘴还不忘提：“慢慢看，不够的话下次再来借。你和陈同志都是积极分子，有什么问题公社也一定帮你们！”

　　说到陈白录，徐秋叶又瞪了眼张晓晴，写字都重了几分。

　　张晓晴不免冷笑，有必要么。

　　待人离开，李主任捏两把虚汗，看见滞在原地的张晓晴，他又来了气：“张同志，日后话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真是嘴上没个把门，要把陈媳妇惹气，朝那位叨叨几句，压力这不就来了？

　　张晓晴憋不住了，娇声嘟囔：“我说错了吗？都看到那份资料了，什么都没有。”可不就是穷小子吗？

　　她徐秋叶嫁个海归，让公社这帮老头子点头哈腰又怎样，嫁鸡随鸡，进农场还不得照样沦为乡下妇。

　　李主任被这话气得吹胡子瞪眼。

　　陈家那身份，他起初听了连心肝都颤两下。

　　资料空白，才更蹊跷好吧！

　　*

　　徐秋叶把书打包好，又去旧市场采购东西。

　　她花两块钱买来零嘴，给左邻右舍送去，算是尽搬家前的最后人情。

　　给徐敬同搞来二手练习册，这家伙马上初三了，侨场没建学校，教育之路任重道远。

　　给徐母买来根柱杖，等下回手头宽裕，她再给她买台木轮椅。

　　整番下来，私房钱已所剩无几。

　　住在大院的最后一晚，独烟波月，夜色缠绕庭下的枇杷树，洒下满地光影斑驳。

　　徐秋叶蹑手蹑脚打开窗，静静谛听隔壁房绵长熟睡的气息。

　　张晓晴的话警醒她，侨场的发展之路并不好走，她虽然跟着陈白录搬进去，但更应居安思危，不要给陈白录拖后腿。

　　既然答应领证结为夫妻，应该就算是同一条船上的战友，那她日后也不能亏待陈白录才对。

　　徐秋叶揉两下心口，按捺住莫名上涌的情绪。

　　*

　　银湖与栖山农场的距离不远，早上出发，中午前能赶到。

　　搬家这天，徐家大门哄哄闹闹。多是邻居与徐母讲“常回来看看”“你们就等着享福了”各种客套。

　　徐秋叶把最后一个小包裹搬到楼下，便看见陈白录。

　　依旧是白衣黑裤，眉眼不自觉上挑，吸睛的存在引得四邻八街都探出头观望。

　　徐秋叶上前，才发觉他身后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跟他是一道的。

　　“这些人是？”她问。

　　陈白录：“替你搬家。”

　　说完，又朝他们说：“你们先上去吧。搬大物件时注意别伤到孩子，也尽量不惊扰邻居，辛苦你们。”

　　汉子们收了话，上楼去了。

　　因着是政策性搬迁，公家直接给归侨和侨眷安排公车。

　　一系列大家伙已交给“搬家队伍”，陈白录便在楼下帮徐秋叶将小包裹装进车里。不多时，车辆便能发动。

　　徐秋叶与陈白录并排坐，身后是徐母和徐敬同。

　　徐敬同书不离手，哪怕自己晕车，也抱着本《雷锋手册》。

　　见他嘴唇发白，半活不死的模样，徐秋叶看不下去，“把书给我，闭眼睡一觉。到农场再叫你。”

　　徐敬同拧起眉：“不要你管。”

　　徐秋叶一噎，碍于徐母和陈白录在，她只好咬牙：“等会要是吐车上我就打趴你。”

　　......徐敬同只好默默放下书本。

　　徐秋叶侧回身，车子突然急刹，她惯性往前倾，好在陈白录及时扶住她。

　　身后娘俩安然无恙，似见怪不怪。

　　徐秋叶拍拍心口：“怎么回事？”

　　陈白录眼尖：“有牛群过马路。”

　　车上还有其他归侨，大家等待着牛群离开，四头大水牛和一头小牛崽慢荡悠闲地走着，不时哞叫，小牛崽还不忘在路上留下胃里的最终产物。

　　徐秋叶：“......”

　　陈白录：“......”

　　待牛群离开，车子又重新启动。

　　徐秋叶松口气，她感觉自己与陈白录同病相怜，现在还不太能适应此地的农耕生活。

　　她看向他，却发现男人在翻看她的课本。

　　“好看吗？”

　　“嗯。”陈白录答得很认真，“你比我想象中要学识渊博。”

　　“......”

　　徐秋叶顿觉心虚，凑过去瞄几眼，还好，原主过往学的知识不算难。什么落差抛之脑后，兴致来临还能与陈白录探讨下“学术问题”。

　　车辆的轰鸣响在驶经农场的路上。四处是荒耕的稻田，水滩宽广无垠，被远山环抱，白茫缥缈，像个经久失修的聚宝盆。

　　在人们与汗水拥抱的夏季，农场也将迎来它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