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华侨小媳妇》央颂绫一

3、03

　　青年长得养眼，短短的头发，清浅的眉眼，有着张硬朗且不失少年感的脸。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白衬衫，领口系紧。传统，却也别出心裁。

　　徐秋叶不由眨眼。

　　结婚？

　　竟有这等好事。

　　可对上男人凌厉的眉眼，她的腹稿就得重新编织。

　　陈白录不说话时，眼神透着股狠劲，这他妈哪里是找她结婚，活像上门催债的阎王。

　　可徐秋叶不怕，也换上正经脸：“你好，我是徐秋叶。”

　　李主任出来控场：“既然二位已经相见，我们就不打扰了哈。”他示意闺女撤退。

　　李翠翠忙把信息表放到徐秋叶手上，待出到办事台，李闺女问老父亲：“爹，你说她们能成吗？”

　　尽管在她眼里两人长相是挺般配，可哪个家不讲究门当户对？

　　陈同志身上浑然天成的权贵气质，不像金钱堆砌出来，却更加神秘莫测。

　　她就怕徐同志受不住呀。

　　李主任也叹口气，“凡事自有命数，且看他们相处如何吧。”

　　*

　　房内，两人相对而坐。

　　近距离看，徐秋叶觉得陈白录少年感更强了，这副长相，要放21世纪，也就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撇开不是自由恋爱这点，他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如果没有这场娃娃亲，凭陈白录的资质才能，或许会在华侨农场里为人解忧，未来平步青云。

　　他日后会是大家口中的人中龙凤，寻找的妻子也话题相投，鹣鲽情深，而不是被迫与素昧平生的娃娃亲对象捆绑。

　　想到这里，徐秋叶突然就......挺有罪恶感的。

　　可这么想是一回事，她迫切需要这个位置来改变家里现状又是一回事。

　　所以今天，这个强扭的瓜必须甜！

　　“那个。”两人异口同声。

　　徐秋叶：“你先说。”她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陈白录也不推脱，语气像在陈述官方报告：“我叫陈白录。”

　　“我叫徐秋叶。”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互相看过信息表，就已经对彼此有基本的了解了。

　　陈白录定睛看她茶褐色的瞳仁，温声说道：“你知道，我刚回国，现在住在招待所，接着要搬到隔壁农场。如果你跟我结婚，你也会跟着住进去。”

　　他企图从她眼中读取出任何微妙情绪，可突然又不敢看她的眼睛，便望向窗外：

　　“不过，我目前的条件还不够好，以后在农场住也会辛苦，但我会努力让你过上好的生活。”

　　他的话不作伪，自己事先考察过农场，知道侨场环境有多恶劣。开拓荒土，增产增粮，因地制宜发展生产，每件事都迫在眉睫，个中艰辛也不难预料。

　　而陈白录在这会儿是种模样，在田里做实验又是另一副模样。

　　田地泥泞，他穿衣很少讲究，数据不够了常常戴上草帽，拿上纸笔就出门。晚上脏不溜秋回家，他也觉得没什么。

　　可面对徐秋叶，陈白录想象到她看到自己那个样子，不知为何有些局促。

　　徐秋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这个大腿突然的示好感到意外。

　　“我相信你。”她弯起月牙眼，“但是我想让我娘和弟弟也搬过去，可以吗？”

　　徐秋叶没打算隐瞒，把和高家的往事以及要搬离县城的来龙去脉都娓娓道出。

　　陈白录想也不想就答：“可以。”

　　“实不相瞒，陈先生，我其实迫切需要一个栖身之所。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早点领证吗？”

　　徐秋叶垂下眼睑，提出个自以为中肯的建议，“虽然我们初相识，不过婚后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甚至如果需要，可以随时解除夫妻关系。”

　　她太明白与没有感情基础的陌生人闪婚是种什么心情。若陈白录不想和自己结婚，那她抛出的橄榄枝，总能将他拉到同一条战线上。

　　“没关系，我们结婚。”男人突然道。

　　徐秋叶倏地抬头。

　　“您在我眼中很不一样，我很乐意与您继续发展下去。”他一本正经，口吻也前所未有地认真，含笑的黑眸熠熠生辉，“所以徐同志，我们领证吧！”

　　*

　　70年代的女子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八岁，像徐秋叶这个年纪领证的也大有人在。

　　而事情的走向，也远比徐秋叶想象中的顺利。

　　陈白录父母不在国内，陈老爷子先头来信，明着讲要将决定权交给女方。因此，徐梅芳的话语便等于盖章定论。

　　而徐梅芳见陈家大儿子模样这样端正，看得出是个好相与又有担当的，当机立断让两人去领证。

　　接着，徐秋叶便开始做一系列的身体检查、身份审查和信息登记，一路下来像过绿灯区。

　　左有镇妇联主任协同，右有支部主任帮助，不过七天，她就和陈白录成为夫妻关系。

　　变换之快，以至于从结婚登记处回来，徐秋叶还觉身处梦境。

　　一夜之间，她竟从黄花闺女变成黄昏闺女？

　　两人下了公车，走在回县城的马路牙子上。

　　青年少女穿着白衣黑裤，又相貌出众，在来往行人间便独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陈白录轻咳一声，把少女的思绪拉回。

　　他说道：“我改天去临城办件事，过两天接您搬家。”

　　徐秋叶笑眯眯答应：“好呀。”

　　她激动到想搓小手，结婚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建设美丽生活嘛，这几天她忙上忙下，家里也开始捣鼓行李，过完明天，她们也就举家搬迁到农场去啦。

　　陈白录打量着他的小妻子，本以为自己的心已趋于平静，可相处下来，他见到她时，心脏还是酥酥软软。

　　偏偏徐秋叶对自己没有半点关注，心思全放到搬家上去了。

　　陈白录低下头，抿唇遮掩笑意。也不急，来日方长。

　　他说：“我让李主任打好娘和弟弟的居住证明，你晚点去队部拿。”

　　徐秋叶用力点点头。

　　“家里基本的用具都有，以后缺什么我再陪你补齐。”

　　“好～”拿人手短，她这会儿应得特别勤快。

　　陈白录接过她怀里揣着的结婚证书：“怕你乱放，这个以后由我保管。”

　　结婚证贴合在一起，被他如置至宝，收入背包里。

　　待青年离开后，徐秋叶才收回视线，往家里走。

　　她耳根通红，走到楼梯口才想起在憋气，于是停下来，深深呼吸一大口。

　　*

　　第二天，华侨农场举行揭牌仪式，宣告正式成立。

　　农场大门浩浩荡荡，多是观摩揭牌的人。

　　徐秋叶到街上买书，经过侨场，看见最新挂出的门匾，“栖山华侨农场”字样浮现眼前，小篆体，实木黑漆。

　　她脚步一顿。

　　农场名字有点耳熟。

　　想起这熟悉的地名，她眉心一跳。

　　十年后，国际局势趋于紧张，华国沿边的国家实行大规模的排华政策，本来在海外生活的华侨被外国人歧视剥削，甚至驱逐出境。

　　栖山华侨农场原先只是为吸引华侨人才回国发展而建。

　　但接济有难的华侨的政策下来，它便开始逐年逐批接侨，归难侨数量渐渐多于承载量。

　　当地生产本不太景气，与归侨又存在文化差异，在种植粮食品种的选择上一直存在冲突，十几年下来，农场走了不少弯路，艰苦摸索好久，才步上正轨。

　　徐秋叶望向那块牌，心中感到非常茫然和失落，新时代已经发展十几年，但地区的落后贫穷却仍亟待发展和进步。

　　驻足久久，她突然改道，往公社的方向走去。

　　*

　　徐秋叶来到公社队部，接待她的还是李主任。

　　李主任顶着张笑呵呵的脸，上来就是恭喜道贺，祝她早生贵子云云。

　　徐秋叶后来知道李主任是副县长，也是支部书记，在这小方天地，算是身居高位。

　　印象中，李主任工作时总是右眉上拱，左眉下弯，行动上雷风厉行，言语上唇枪舌剑，处理起事情毫不拖泥带水，生怕有哪件事影响到他到点下班。

　　见他纡尊降贵亲自接待自己，徐秋叶受宠若惊，忙说：“谢谢李主任，谢谢。”

　　两人一同在招待室坐下。

　　徐秋叶说明来意：“我想向公社借些银湖县生产的纪实书，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呀？”

　　李主任挠挠腮，那天陈同志再三嘱托，他还以为小姑娘是来拿准入证明，怎么还突然借起书来。

　　不过疑惑归疑惑，这并不妨碍他继续热情。

　　“等着哈，俺给你找找。”

　　“感谢。”

　　徐秋叶本是想去二手书铺上淘些种植类书目。

　　可想起安置归侨的事件，她又觉得，与其盲猜盲选，不如多了解下银湖的地势水土和种粮习性。

　　两方地势相近，水土也应贴合，必要时可移花接木。

　　*

　　李主任来到科稿办。

　　推开门，王主任正在翻阅资料，身旁站着位女子。

　　李主任对她有点印象，大学生张晓晴嘛，不知搭错哪根筋，硬要在银湖落户，偏偏家属那边又明令禁止。一时间搅得队部鸡飞狗跳。

　　王主任敲打着桌面文件：“张同志，按规定，你要先到学校提出申请，再回学校凭户口注销证明领到购置费，我们这儿才能收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