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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3 ...


  •   乔鲁诺在学校的宿舍已经搬空了,什么都没留下,就像从未有人住过。也对,都过去两年多了,就算他没有当上热情首领,也该毕业升学了。

      宿舍水槽夹层里空空荡荡,原本被藏在里面的硬盘不见了。

      我离开了落满灰尘的空宿舍,又先后去了图书馆和体育馆,从某个书架底部的垫高里和某个篮球架的空心钢管里取出被牛皮纸和塑料袋包得严严实实的一沓里拉和一本存折,这是我在这个时代的积蓄。

      户头是“Lorine Xu”,开户时间是2000年12月15日,存折上最后一次取用记录是在2001年3月,取用金额和剩余金额都与我的记忆对得上。为了给乔鲁诺过生日,我用这笔钱偷换,不是,购买了摄像机、一些乱七八糟的文具和彩纸,还打算在4月16日当天买一个巧克力蛋糕、几个拉炮、上好的红茶叶和一大盒布丁。

      基本能确定了,这里就是乔鲁诺所在的世界!

      高兴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理智又占了上风,很可惜我不能马上去找乔鲁诺相认。决战前那次在车里的对话,我很明确地告诉了他我已经“死了”,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机会能回来,若是贸然出现在他面前,只怕是会被当成心怀叵测的替身使者……

      况且,我也没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我会在这个世界“复活”?是那张京剧脸谱搞的鬼吗?那张京剧脸谱到底是什么?这里有和原本世界的家人一样的人,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人故意为之?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去哪里了?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能持续多久,如果原来的“我”回来了,我是不是又该走了?

      原本横亘在我和乔鲁诺之间的次元壁消失了,连带着一起消失的是我孤注一掷的勇气。我竟开始害怕与乔鲁诺的重逢,害怕自己在他面前的贸然现身会引起他的无端猜忌,害怕我与他会再一次分别,害怕给这个世界的“我的家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

      几分焦虑和疲惫中,我陷入一片困顿的昏沉。

      在小翔的闹钟响之前,我就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正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发呆,一双了无生气的死鱼眼把前来查看我情况的小翔吓了一跳,“啊!姐,你醒好早啊。”

      “睡不着……”在他的搀扶下,我慢慢撑起了身体,尝试下床活动活动。

      我灵魂出窍的时间是半夜11点12分,身体清醒的时间是清晨6点37分,天已经亮了。在我灵魂归位前,我清楚地记得学校大钟上的时间不到凌晨两点25分,而且那时的我没有任何主动回归身体的想法。我的灵魂回归现在的身体是不受控制的,并且会跟随身体陷入沉睡,也就是说,我的灵魂出窍有了时限,按照昨晚的情况,时间大约是三小时左右,不知道等我身体养好后会不会延长。

      和小翔一起吃完早餐后,他便赶去上课了。我下了床,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的一瞬间,街道上的喧嚣充满了整间病房,驱散死气沉沉的氛围,带来了几分热闹的人气。来往行人手里的电话都是世纪初流行的直板或翻盖手机,不是我所熟悉的智能机。

      我是真的“复活”并且“穿越”了啊,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一边望着窗外发呆,我一边开始整理现在的情况。需要弄清楚的问题有四个:一、金色脸谱的来历。我的“复活”和“穿越”应该与金色脸谱有关,这份力量在两个世界都出现了,究竟来自哪里?二、原本的“我”会不会回来?那时,我会不会离开?三、原本的“我”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必须得了解并且扮演好,不能让“小翔”和马上要来的“妈妈”看出来,免得让他们徒增伤心。四、乔鲁诺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我也很想知道。

      问题一和二我暂且没有什么头绪,但不是很要紧,放一放也没关系。我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是问题“三”,我可以通过手机上往来的短信模拟“原本的我”平时说话的习惯,她比我更内向寡言一些,只和“小翔”以及那位“男友”有较多的短信聊天;而今天早上“小翔”出门的时候,我以“要完成作业”的借口,让他回来时顺便把我的电脑带过来,希望电脑里能找到一些帮助我扮演“原本的我”的线索。至于问题四,方法有两种,一个是灵魂出窍后跟踪热情干部探听情况,另一个是在暗网上搜寻消息。

      接下来,我似乎只能等小翔把电脑带过来了……

      手机游戏只有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一个小时便让我丧失兴致。电视频道倒是很多,来回切了几次台,就着午间新闻当电子榨菜用完了护士姐姐送来的午饭,我关了电视,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好无聊啊,好想上网……

      饭后血糖升高,让人昏昏欲睡,我决定遵从自己的欲/望,盖上被子睡个午觉。灵魂离开了沉睡的身体,我往窗外飘去,午后那不勒斯的街上人少了很多,这里的人都习惯在午饭后睡个午觉。连最繁忙的餐厅也在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后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店员和厨师靠在餐厅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我漫无目的地飘着,一边观察街道和行人。现在的那不勒斯似乎正在发生一些改变,我指的并不是建筑之类的基础设施,虽然街道确实比两年前看上去干净一些;而是一些看不见的存在,类似于精神上的东西。

      至少,那些昏暗小巷里醉生梦死的瘾君子几乎不见了。

      转到集市,摊主们大多双眼无神地盯着自己的商品打哈欠,也有不少干脆用帽子或是报纸盖住脸,仰躺在折叠椅上小憩。还坚守着摊子只有一位买水果的老太太,而在她那里,我也看见了一位熟人——布鲁诺·布加拉提。

      老太太有些颤抖的双手不断在胸口画着祷告的十字,不断地对布加拉提说着感恩的话,大致的意思是她的儿子成功戒掉了du/瘾,也找到了工作,他们的生活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些都是布加拉提先生的功劳。

      布加拉提微笑着接收她的感谢,并收下了作为谢礼的满满一纸袋各色水果,随即与对方告辞,钻进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车里。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也跟着钻进了布加拉提的车,他的车上还有一个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我不认识。他似乎是布加拉提现在的跟班,坐在驾驶座上,言辞神态中满是对布加拉提的尊敬和崇拜。

      两年了,布姐还在捡人吗?我缩在后备箱,从后座靠背探出头来,观察车内的情况。小跟班发动了车,在大路上绕了两圈,向郊外驶去。

      车子驶入了一座位于海边的庄园,还未进入大门时,我便从后备箱里飘了出来,留在了庄园外。布加拉提很大可能是要去见乔鲁诺,我不能跟过去,乔鲁诺可以感知到我的灵魂,而我还不想让他发现。

      我沿着庄园的围墙飘了一圈,建筑物的暗处有几个暗哨,侧面证明了我的猜测。庄园不大,前院种着时令花草,一条两侧围着花坛的、铺着石子的主干道直通中间的大别墅;后院种着两亩甜橙,现今远不到成熟的季节,枝头只开着一簇簇星星点点的橙花,花朵随风点头,我几乎能想象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清新香气。

      花田正中央藏着一把遮阳伞和一张原木桌,金发少年和黑发枪手分坐两侧,享用着红茶和各自的甜点。枪手正动作夸张地向金发少年说着什么,看他轻松的表情可以猜出,内容应该是日常的琐事或者他的奇思妙想,金发少年担任着倾听者,偶尔会蹦出一些犀利吐槽。

      那正是米斯达,和我朝思暮想的乔鲁诺。

      乔鲁诺比起两年前长高了不少,已经超过了米斯达,但身形看上去仍旧那样瘦削,他换掉了那身改制过的校服,穿上了一套更显沉稳的黑色西装,胸口还是喜欢敞开成心形,用绿色的瓢虫胸针固定着两侧和下摆。乔鲁诺的神色看上去很轻松,这似乎是他难得的休息时光。

      理智告诉我,如果不想被发现的话,我应该立刻离开,回到自己身体那里去。但我舍不得走,我侥幸地想着,我与他的间隔超过三十米,这个距离,乔鲁诺应该感应不到我的灵魂吧?

      乔鲁诺忽然站起了身,我吓了一跳,往后飘了一段距离,才发现从花田另一边走过来的布加拉提。我松了口气,原来乔鲁诺是看见了布加拉提,才站起来的,他应该还没有发现我。

      我本来打算在这里待到小翔回来,可身体听到了一阵响动,不得已,我得先回去查看情况。

      刚一睁眼,就看见病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金发小麦色皮肤的陌生男子走了进来,一看见我,便着急忙慌冲了过来,在我惊异的目光下一把抱住我,语气中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哦神啊!甜心,你终于醒了!感谢上帝!我的睡美人,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说的是米式英语,我猜他的意大利语也不是很好。

      我的脸被挤在他的肩膀处,口鼻间满是混合着古龙水和汗馊味的刺鼻怪味,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我想推开他,可抵不过这货的力气,只能挣扎着让自己的口鼻从他的身上移开些。随着两次深呼吸,我的慌乱和手足无措亦被慢慢平息,理智回笼,归纳出来的线索告诉我结论——这人就是那个带“我”去夜店,让“我”接触du pin导致心脏病发离去的罪魁祸首,“我”的“男友”,戏剧专业在读生,克里斯·桑伯格。

      “克里斯,你先冷静一些,先放开我,我要喘不上气了。”我说着,推了推对方坚硬的胸膛。

      对方松开了,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的脸,只是这几分装出来的担忧盖不住他眼里的心虚。

      我去,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我揉了揉被他挤得生疼的臂膀和肋骨,平复着呼吸和心跳,抬眼打量着对方。那是个五官算得上英俊的白人,为了追求时尚把自己晒成了小麦色,金色的头发留到脖子根,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深蓝的眸子里闪着爱意,那份爱意没有那么浓厚,却被刻意放大来掩饰内心的心虚和贪欲,显得有些做作。平心而论,他的样貌和深情表现,确实很容易骗到涉世未深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真是抱歉,baby,我太激动了,你知道的,因为担心你,这几天我都没睡好。”克里斯抹了把脸,拇指和食指划过眼睑,这是在不经意地强调自己憔悴的神色和黑眼圈。

      我记得,在我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克里斯·桑伯格,那时的他完全忽视我的呼救,甚至还想……我抿了抿嘴角,压下那股呕吐的欲望。这个人从见面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在表演,要是真正担心我到废寝忘食,应该像小翔那样守在我身边,而不是在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我醒过来的消息后才来看我。他这幅憔悴的表情,谁知道是不是抽da ma抽出来的?

      克里斯也发现了我沉默的异状,他摆出一副愧疚又自责的表情,握住我的手,手指讨好般地揉着我的掌心,开始卑微地向我道歉,“亲爱的,我很抱歉,我不该这么草率地拉你去我们的party。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受了这么大的罪,我向上帝发誓,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克里斯,你应该知道的,我有心脏病。”我冷漠地开口,开始了铺垫和试探。虽然这样做可能有些僭越,但我确实相帮这个世界的“我”清除烂桃花。切断和“男友”的关系正是我在出院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既然对方找上门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克里斯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是被我说中了,他明知道“我”有心脏病,却还执意带“我”去参加party,欺骗“我”接触du pin。

      他张了张嘴,仍想辩解,我却堵住了他的话,“我们分手吧,克里斯。”

      克里斯抽着嘴角,被噎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道:“baby,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不是你弟弟又说了什么?我知道他一直不太喜欢我,可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爱能战胜别人的偏见……”

      我叹了口气,“不是因为我弟弟的缘故,是我害怕了,克里斯。我从不知道你是个瘾君子,我害怕自己会被你拉入深渊。”

      说着,我抽回自己的手,悄无声息在床单上蹭了蹭。可却不想,对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干什么!放手!”我挣扎起来,克里斯手里的力量却越来越大,几乎要将我的腕骨捏碎。

      “别这样,甜心,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与他的手劲不同的是,他的语气中满是哀求,眼里还闪着泪光。

      “你弄疼我了……先放手!”疼痛让我一下软了筋骨,只能顺着他的力气向前倾倒。

      克里斯一手钳制我的手腕,一手轻柔搂住我的肩膀,在我肩头哭诉忏悔,乞求我的原谅。我咬牙忍着痛,夜游神的手臂在我身前浮现,正准备狠狠给他的肚子来一拳时,门口突然炸起一声暴喝。

      “你他/妈放手!”这是一句夹着国粹的英语,是小翔,他回来了。

      紧接着是克里斯的哀嚎,他原本抓着我手腕的五指不知为何反向翘起,关节红肿渗血,像是被人抓着手指用力往后掰折。

      怎么回事?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小翔扯开了克里斯,挤到我面前,轻轻拿起我的手腕,抚摸着上面青紫的手印,皱紧了眉头,啧了下舌。

      “没事没事,没伤到骨头,等会儿冰敷一下就好了。”我忙安慰小翔道。

      “我先把他赶走。”小翔沉着脸,转过身护在我身前。克里斯从疼痛中清醒过来,恶狠狠盯着小翔,五官扭曲,嘴角还流着涎水,丝毫不复之前的风流体面。他嘶吼着F开头的脏话,冲向小翔,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我攥紧了床单,让早有准备的夜游神拿了吃午饭时留下的叉子扎向克里斯的脚踝,虚化的叉子穿过了他的脚掌,又迅速实体化与他的脚掌融合在一起,血液从融合面喷射而出,克里斯失去平衡往旁边一倒,正巧小翔的拳头也赶到了,击中他的脸颊,将他打昏在地,血流满面。

      “我先收拾一下,等会儿给你拿冰敷。”小翔说着,拖着人事不省的克里斯走出病房。

      小翔那一拳的威力着实也吓到我了,我担心他惹上什么麻烦,走出病房打算追上他,让他好歹把克里斯扔给医生,免得真出事。可我却在医院走廊里遇见了一脸轻松、两手空空的小翔。

      “人呢?”

      “他不会再来找你了。”小翔说着,推着我往病房的方向走去,“我们先处理一下你的手腕。”

      “你怎么样?不会惹麻烦吧?”

      “放心,我好得很,绝对不会惹麻烦的。事件已经完美解决了。”小翔的平静让人有些细思极恐。

      “你……该不是杀人灭口了吧?”我眯起眼睛,偏过头看他。

      “哈?怎么可能?就是给了他一些教训而已。”小翔神情自若,但我还是能从他略微提高的声音里发现了心虚,“哎呀,别管那货了!你不是都跟他分手了吗?他死活跟你有啥关系?你放心,我俩绝对摘得干干净净。”

      卧槽,更可怕了。

      ————————————

      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行大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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