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白日梦空间》夜兰幽叶

16、11

　　我盯着掌心那血肉模糊的窟窿，和床单上的一大滩鲜血，心底万千言语化为“卧槽”二字。原来替身在梦里受伤，本体真的也会受伤啊！

　　最疼的那段时间已经被我睡过去了，现在只要我不运动手部的肌肉，掌心的血洞也只是传来麻麻痒痒的、在我忍受范围内的痛感。这样的伤势必须得处理了，但也不能贸然把医生和护士叫过来，得先闹出点动静，为我的伤做些掩饰。

　　我忍着疼，用手腕费力撑起身子。仅仅是将自己从平躺换成半靠在床头的姿势，就已经将我身体中残存的力气耗费殆尽。估计是刚刚在梦里经历了一场替身战，消耗了不少体力，又受伤失了好多血，我才会感觉如今身体格外孱弱无力。我歪着头缓了一阵才恢复力气，盯着床头柜上装了半杯水的玻璃杯，突然伸手拍了过去。玻璃杯“哗啦”一声在地上碎成一朵透明的花，与此同时，夜游神出现在我身后，把我掀下床。

　　这动静惊到了隔壁床的人，她爬起来晃了晃帘子，问我怎么了。住我隔壁的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阿姨很健谈，身体也是我十分羡慕的健朗，转进来治疗不过五天，她的病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医生说要是明天的CT检查没有发现肺部阴影，她就可以出院了。

　　我用左手捂着脸趴在碎玻璃和水里，疼得直哼哼，受伤的右手也不忘在大块的玻璃碎片上狠狠按了按，染血的床单被子被夜游神扔到我手边，鲜血再次滴在那些血印子上。

　　“……我摔倒了，大姐姐能帮我叫一下医生吗……谢谢……”我抽着气，呜咽地说道。

　　“哎呀，怎么会摔倒呢？”阿姨说着，拉开了病床间的帘子，看见我的惨状，不由得惊叫一身，却也不敢来碰我，毕竟要是摔到了头，随便移动反而会雪上加霜。原地手足无措了两秒，她才按铃叫了医生。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赶来了，他们看见我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赶忙把我抬回了床上，一边七手八脚地为我处理伤口，一边用很冲的语气质问我怎么会摔了的。

　　我清楚他们生气的原因，便摆出一张自责又小心翼翼的脸，轻声说着自己想喝水，结果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想把碎玻璃捡起来的时候手上没力气便不小心摔倒了。护士姐姐一听这原因，更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向来语气温柔的小姐姐火力全开的样子居然这么可怕。我低着头听她的数落，一声都不敢吭。

　　医生将碎玻璃从我鲜血淋漓的右手掌里一点点挑出来，他已经很小心了，可我还是痛得止不住抽气。碎玻璃造成的新伤口掩盖了我原本被黑色安息日拿箭扎出来的血洞，而且医生也没学过伤情鉴定，他们可能会觉得我的伤口比预想当中严重，但不会怀疑它不是被碎玻璃扎出来的。

　　伤上加伤的结果就是，我的右手被包成了个粽子，连手指头都弯不了，左手臂上的擦伤也被贴了大大小小的纱布。而轮班看护我所在病房的护士小姐姐们，也增加了“给我喂饭”这一工作。

　　总感觉给他们添了好多麻烦，好对不起他们哦……自责感淹没了我，我翻了个身，把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心里疯狂给医生、护士以及被我吵醒的隔壁床阿姨道歉。

　　自责了两分钟，我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照例给父母弟弟视频报平安，又刷了几集《黄金之风》，在“镜中人”出场后没多久，刚被护士小姐姐喂了半碗肉粥作为午饭的我又困得不行，一关掉手机便陷入了黑甜乡。

　　再睁眼的时候，那不勒斯还没迎来黎明。打火机依然在置物架和座钟围成的屏风中燃烧着，走气的“嘶嘶”声在这安静的深夜异常清晰，而乔鲁诺抱着膝盖、靠着墙壁蜷缩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很警觉，在我出现的一瞬间便睁开了眼，感觉到是我的气息时放松了神情，抹了把脸掩盖略带疲倦的神色。

　　“你的手怎么样了？”

　　咋还惦记着我的手呢……我撇了撇嘴，刚翻译好的想劝他休息的话被堵在喉咙口，我只能绞尽脑汁扯谎，“身体看上去并没有损伤，就是觉得右手活动的时候感觉肌肉有点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职业病复发了，还是真的身体受到了影响，明天去医院的时候我会顺便检查一下的。”

　　他知道我从事的是计算机方面的研究，我也曾跟他吐槽过自己天天敲代码都敲出腱鞘炎了。

　　“这样啊。”乔鲁诺回了一句，从他的表情我一点都看不出来他信没信。

　　“你睡一会儿吧，接下来我来看守。”我说，“要是我要离开了，或是发生什么别的状况，我再叫醒你。”

　　昨天接连两场战斗，身上的伤也没完全好，他估计蛮累的吧……

　　乔鲁诺没有推辞，面对着打火机的火光顺势在床上侧躺了下来，不一会儿，他的呼吸转为慵懒而绵长，看来是睡着了。

　　我飘在打火机上方，盯着火苗发呆。明天下午三点，乔鲁诺就会回到监/狱，将点燃的打火机交还给波尔波，按照原本剧情，他会为了给清洁工大爷报仇而暗/杀波尔波，由此引出波尔波遗产的纠葛以及接手护卫特里休的工作。但如今清洁工大爷并没有被牵连死亡，剧情还会朝我熟知的方向发展吗？我不知道……

　　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按照“剧情”发展，那就是最好的了；但如果乔鲁诺没有选择暗杀波尔波，那么就会有两种可能的展开：第一种，波尔波将护卫特里休的任务交给布加拉提小队，和暗杀组的战斗历程估计和“剧情”大同小异，但活着的波尔波一定会是布加拉提小队反叛后最大的变数。

　　第二种，布加拉提小队被排除在特里休的护卫任务之外，或是仅参与了不重要的部分，那么特里休会凶多吉少，但乔鲁诺和布加拉提有了充足时间做准备。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从老板手里救下特里休，但可以顺着特里休的线索，替乔鲁诺找到“老板”的所在地，可是这样，乔鲁诺之后的征途对我而言，便是未知数了。

　　“剧情”中出现的替身使者和替身能力只是“热情”这个庞大组织的冰山一角，没有虫箭，乔鲁诺对付起来会很吃力。不管怎么样，都必须让乔鲁诺获得虫箭。

　　其实，从去年开始，我就试过借用网吧的电脑在网络上寻找波鲁那雷夫的踪迹，但什么都没找到，他藏得很好，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踪迹都终结于十三年前来到意大利的航班和酒店入住信息。在1988年的一通与SPW财团的电话后，让·皮耶尔·波鲁那雷夫这个人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这也不奇怪，毕竟如果连我都能轻易找到他，那“热情”估计早就杀上门了。

　　我也在暗网上寻找过关于“热情”老板的蛛丝马迹，可只找了一些模棱两可的传闻，便没再深入下去。虽然我是幽灵状态，就算他们查到的只是网吧电脑半夜自动亮起，但难保不会打草惊蛇，甚至给乔鲁诺带来麻烦。

　　不过，对于“热情”的一些其他干部和成员的情报，以及他们du pin产业的资料和证据，我还是多多少少整理了一些，切入点自然是早已入狱的波尔波。以他蹲监狱蹲成住宾馆的嚣张做派，还是能顺藤摸瓜查到不少东西，比如说那些来给他带东西和传消息的喽啰，他们的替身能力以及他们传递给波尔波的消息和收到的命令；又比如，若是别的干部给波尔波传递机密消息，他们大多会给波尔波送一份特定的糕点，上面点缀的果脯和巧克力的种类和数量就是他们的暗号。而我也顺便查到了整个意大利的物流行业和海关几乎被“热情”这个组织全面渗透了，他们经手的du pin，除了一些“高级货”是由组织内部的替身使者人工搬运的，那些从海外流进来的，全都夹在普通快递中堂而皇之地流向全国及欧洲内陆。

　　这些资料我都存到了从电子垃圾厂捡来的硬盘里，这些硬盘就被我藏在乔鲁诺宿舍厕所里，他天天洗漱用的陶瓷水槽的空心层里，等他打算对迪亚波罗动手时，我会交给他。

　　乔鲁诺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刚过八点的时候他就醒了。

　　“我暂时还不走，不再多睡一会儿吗？”我飘在窗台上，挨着风铃草和榭寄生，对他说道。

　　他拿了换洗衣服走向浴室，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睡了。“我已经休息够了。”他摇了摇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

　　“这点儿小事客气啥呀……”我嘟囔了一句，对他这样过分彬彬有礼的态度有些不爽，“反正这样状态的我只要不动用替身能力，是几乎没有体力消耗的。”

　　他对我露出了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便钻进了浴室。

　　“我在暗网上看到过一些有关‘热情boss’的传闻，你要听一听吗？”见乔鲁诺收拾妥当，叼着面包坐在床沿接着看守打火机，我便开启了话题。

　　乔鲁诺看向我，表示对这些传闻有些兴趣，我便将自己之前搜集到的有关“热情”的情报简单与他说了说，当然，我并没有说自己搜集了一些证据的事。

　　“听说‘热情boss’的真面目连组织二把手都没见过，boss只会通过特定的线路与他们单向联络。也有组织内的人去探查过boss的身份，但据说下场都……怎么说，死无全尸……”我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听说有一个人被活生生切成了片……他的尸体碎块还被做成了标本，寄给了他所在的小队……”

　　乔鲁诺的神色并未因我叙述的内容而起波澜，他舔掉了手指上的面包屑，问道：“你有调查过关于干部——波尔波的情报吗？”

　　“倒是也知道一点。”乔鲁诺这么问，是打算真的向波尔波下手吗？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打算，但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信息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快11点的时候，我感觉到身体那边有动静，便先离开了，睁开眼，就看见了裹得只剩下眼睛的护士小姐姐。

　　“醒醒，吃饭啦。”小姐姐晃着我的肩膀，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温柔柔。见我睁开了眼，还帮我抹掉了糊在眼角的眼屎，“睡这么香，梦见什么了呀？”

　　“没有没有。”我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撑起身体，心里却道：哎嘿！我梦见我男神啦！

　　晚饭后我的精神还行，便央着护士小姐姐帮我擦了擦身体，又照例给家里人和朋友报了平安后，我刷了几集《黄金之风》，直到10点多困意才来。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我不会为了和乔鲁诺见面而强迫自己入睡，而是顺着身体的节奏来，不然一直“昏睡”，乔鲁诺也会怀疑，我可不觉得自己能骗过他……

　　在梦里睁眼的时候，乔鲁诺正站在监狱门口，他告诉我，自己已经通过了入门测试。

　　“我被安排到了布加拉提的小队。”回去的路上，他和我简单说了波尔波与他的交流，“还真是幸运啊，如果是布加拉提的话，他一定会帮助我实现‘梦想’的。”

　　“你很相信那个布加拉提？他是组织里的人吧？肯定知道背叛组织或是调查boss的下场，你确定他会真心帮你？”虽然我很清楚布加拉提的为人，但这时的我应该是“不认识他的”，提出这样的质疑合情合理，“而且，他的小队里的其他人不会发现吗？”

　　“不用担心，布加拉提是不是真心的，我能看出来。”他说，“不过，他的小队成员确实得提前调查一下。”

　　乔鲁诺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本来就紧跟在他身后，他这一急停，我便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Lorine，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我回过头，正好对上他看着我的眼睛，“能帮我调查一下布加拉提小队的其他成员吗？不用十分详细，只需要搞清楚他们在进入‘热情’前是做什么的，以及加入热情的原因就好。”

　　“可以是可以……”我把手背在身后，左摇右晃地乱飘，“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