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质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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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大雾，一个人影穿梭而过。
穆羡跟了上去。
那个身影好熟悉，背影婀娜，长发及腰，一根不羁的大辫子随着她的身影忽隐忽现。
红衣刺眼，黑色铠甲闪着黝黑的暗光。
穆羡的视线有点模糊，不一会儿，那身影消失了。
他前踏几步，疑惑地看着四周。
没想到，还未过去片刻，又出现一个身影，这个身影与刚才那个截然不同！
他的身体模糊不清，一身黑衣随风轻摆，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好，看似正缓慢地向前方走着……
穆羡觉得眼熟，伸出手想要叫他，可是忽然间，那个人的头发束带突然折了，长发瞬间披散下来，紧接着，那身黑衣从内而外开始渗透着不知名的液体，黑衣还是黑色，看起来那液体也是黑色的……
雾气翻滚，这个身影竟又消失了。
穆羡停下了脚步。
他有些恍惚，这是哪里？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刚刚出现的那两个人是谁？为何他觉得这么熟悉？
穆羡抬手想扶额，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好小，竟还带着肉感。
他疑惑地看着双手，将双手展开，看看手心又看看手背，总觉得不对，这手为何这么小？
但是他又奇怪，自己为何会这么想，难道这手不是就应该这么小吗！
雾气再次翻滚不休，越来越快。
穆羡突然觉得有些胸闷。
就在这时，前方又有人影飘过。
穆羡轻呼。
那人竟回过头来。
“父，父王？”
穆羡惊呼出声，却觉得嗓子有点干涩，好似这个称呼好久都未呼唤过了，乍一出口甚至觉得陌生，“是你吗，父王？”
那人影看着他，慢慢弯起唇角，穆羡看见他好像要抬起手来，可是还没看到他要做什么，浓雾再次翻滚过来，将这个人影也全部掩盖下去……
*
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穆羡大口地喘息，忽地睁开双眼。
房间昏暗，没有一丝光亮。
穆羡捂着肚子弯着腰，疼得喘不上气，这波疼痛好不容易捱了过去，他轻舒一口气靠在了身后垫子上。
垫子太硬了，跟家里软乎乎热乎乎的靠垫完全不同，穆羡抿着唇轻轻挪动身体，试图找一个稍微舒服点的位置。
“嘶……”动作扯到了伤口，他疼得直吸气。
刚刚他好像疼晕了过去，睡梦中好像看到了他的父王！好像还看到了谁，但是不重要，他只要父王就好了！
父王，刚刚是你吗，父王？这里好奇怪，他们都不喜欢我，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去啊，父王！
穆羡呢喃着，缓缓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穆羡被一阵声响惊醒，见一个老嬷嬷抱着一床被褥走了进来。
天气见凉，床板上却只有两个垫子，夜里还是有些冷的，被褥终于送过来了，这床被褥他等了好些天。
穆羡想了想，小心唤道：“谢谢嬷嬷，还能麻烦你一会儿帮我唤一下太医吗？我的肚子有些疼。”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昨天不知道是谁踢到了他的肚子，过了一夜，肚子还是疼。
老嬷嬷将被褥嘭地一下丢在地上，理都未理，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来，指着穆羡数落：“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可不是夏国的世子殿下，你在我们这边顶多就算是一个质子！质子是什么？是爹不亲娘不爱才会被送过来的人，你家里人都这样待你，到这边了，还想着使唤别人呢？做梦呢吧！”老嬷嬷说罢，扭了扭，又阴阳怪气补充了句，“你说是不，殿下！”
“我……”
我不是爹不亲娘不爱！
在来到这里之前，穆羡一直被他的父王母后细心呵护，他不相信他的父王放弃了他，他觉得他们一定会很快把他接回去！
他想反驳，但是在家里的时候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根本没见过这种阵仗，虽然想反驳，但是张大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个老嬷嬷也没想等他回答，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嘭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穆羡看看门口，又看看地上的被褥，有些傻眼。
他揉揉肚子，过了一夜，肚子倒是没有昨天那么疼了，他又躺了一会儿，才缓慢站起身来，努力将地上的被褥抱起，然后边回忆边笨拙地将这些被褥铺到床上。
做完这些，穆羡出了一头的汗，刚想休息一下，却听见外面有人吆喝：“吃饭了！”
声音尖细，还带着点刚刚变声的公鸭嗓，这是昨天那个年纪不大却脾气不小的内侍。
穆羡赶紧弹坐起来，匆匆擦了把脸就跑了出去。
但是他还是出来晚了，周边院落里面大部分孩子们都已经来了，他们推推搡搡地已经排在了他的前面，穆羡赶紧跑过去排队，可是后跑出来的人丝毫不管他是否站在前面，大手一推，直接把他挤出了队伍。
穆羡的个子是这些孩子里面最小的，他连话都说不上，这些孩子也根本不听他说话，他只好使劲去挤，可是他太小了，根本挤不过，那些孩子力气大得很，都用力挤到前面去抢食物。
等轮到穆羡的时候，食物又所剩无几。
穆羡为难地问这个内侍：“能不能多给一些啊？这些吃不饱啊！”
内侍将舀子往桶里一扔，眼睛一横，声音尖细：“想吃下次就快点！”
“可是他们……”
“谁们？！去去去，自己想办法去！”截断了他的话，送饭内侍挑起餐桶走了。
唉。
穆羡看着自己这一个馒头半碗粥，皱着鼻子走到一个桌子旁，刚想坐下，旁边却挤过来一个人，一屁股坐在他想坐的位置上。
“你怎么坐在这里？明明是我先到这里的。”半碗粥差点被他碰洒，再加上刚刚被挤来挤去没抢到食物，穆羡更不高兴了。
“怎么？！”这个孩子咬了一口自己的馒头，“这个位置写了你的名字了？”
“你，你至少应该按照顺序来！”穆羡涨红了脸。
“边去！”这个孩子根本不想听穆羡理论，抬手使力一推，穆羡一个踉跄，手中的半碗粥一晃全扣在了地上，馒头也没拿住，掉了下去，咕噜噜滚远了。
粥肯定不能喝了，馒头也已经脏了，穆羡从未受过这种欺负，他气得满脸通红，顾不了其他，朝着这个孩子冲了过去。
刚抬步，旁边不知道谁伸出来一脚，穆羡忽地被绊倒，左手和胳膊直接按在刚刚洒在地上的半碗粥里，脸也被溅上了饭粒，一下子狼狈极了。
周围的孩子们轰地一下大笑起来。
穆羡趴在地上，眼泪一下子浮上来，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强忍了回去，紧接着他一跃而起，朝着那个推他的人扑了上去。
大家完全没想到会这样，这个看起来不丁点的小孩子不但没哭，竟然又冲了上来。
大家呼啦一下躲远了些。
穆羡直冲向那个占位子的小孩，但是他足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强壮不少，穆羡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又被按在了地上。
“服不服！”这个孩子骑在穆羡身上，用手按住穆羡的胳膊。
“不，不服！穆羡一边脸贴在了地上，地上的砖很凉，很硬，还硌得慌，还很疼，但是穆羡就是不服气，“你凭什么抢我的位置！”
“哼！不服！”这个小孩用力揍了穆羡一拳，“服不服！”
围观的孩子们开始起哄，在这里，每一个新来的小孩都要接受这种洗礼，他们之前都已经体验过了，只要服软，慢慢挨到有新的小孩子来了，就会结束了！
“不，就不服！”穆羡还在试图挣扎，但是他太小了，身上那个孩子的力量他几乎难以撼动，但是他就是不想服气。
“揍他！再来一拳！”孩子们只喜欢热闹，在他们看来，弱者就是应该受到教训。
又挨一拳，穆羡有些晕，双手奋力地划拉，就是不肯服软。
“不要打脸，打他的肚子！”有孩子大喊。
肚子上又挨一脚，昨天的劲儿还没过去，这下子肚子更疼了，穆羡疼地蜷缩了起来。
小脸也开始泛白。
看他痛苦的样子，孩子们有些害怕了，围观的孩子们不再吆喝，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迅速吃饭，吃完赶紧跑了。
那个打人的孩子一看情况不好，也赶紧起身，把碗里的粥喝完，拿着馒头跑了。
穆羡蜷着身体，躺在冰冷的地上，冷汗直冒，他瞪着眼睛，但是眼前逐渐模糊！
在他要昏过去之前，他好像看到几个人走了过来，一个人怀里抱着个小娃娃，小娃娃一身红衣，脸圆圆的，眼睛又大又黑，好像在低头好奇地看着他。
穆羡紧闭上眼睛，想起自己以前也是像这样被父王抱在怀里的，父王的怀抱又结实又温暖，父王能帮他打跑所有的坏蛋……
“他怎么了？”
穆羡好像听到那个小娃娃奶声奶气地问，然后他听到另一个声音回答：“没事，他困了。”
他是困了，眼皮越来越沉，穆羡彻底昏了过去。
*
贺氏王朝三百九十五年，又或者大夏朝建朝前十五年，穆羡作为质子，被质押到了贺氏王朝的都城——锦城！
时年，穆羡六岁，来到王宫仅六天。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质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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