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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断》节目组正在进行录制。今天录制的主角是一名叫做阿勇的Alpha，由于病人情况特殊，此次录制周晏在病房现场和演播室连线。
病人阿勇是一名有暴力倾向的Alpha，据家人描述他原本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进入青春期后却性情大变，在学校多次斗殴而被退学。之后就一直在家里休养，在家中甚至会因为一点小事对家人拳脚相加。
今年春天的时候，阿勇突然在家中闻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这让本就易怒的他变得更为狂躁，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试图找到那个不存在的Alpha。阿勇仿佛见了鬼一样，家人因此感到害怕并将他送去精神病医院治疗。在医院的治疗很不顺利，期间又发生了多起轻微伤害事件。身心俱疲的家人万般无奈下只能联系上节目组，想看看有没有办法。
一开始这个案例没有引起节目组的重视，编剧组认为这只是一桩社会新闻，与《诊断》的宗旨无关，直到有天被周晏无意中看到。
这是一件非常罕见的病例。在既往的医疗史中，这样的案例只有十几件。经过养然腺体科的诊断，患者阿勇的体内存在两套信息素系统。原来阿勇的母亲在怀孕时怀的是一对双胞胎，由于胚胎不稳定发生了双胞胎并发症，阿勇在成长中吸收了他的兄弟。病人在青春期性格大变，正是因为另一套信息素系统开始觉醒。而那个鬼魅一般不存在的Alpha，正是阿勇身上自己散发出来的，属于他兄弟的信息素。
经过诊断，阿勇需要进行信息素阻断手术，阻断另一套信息素生成。负责主刀的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养然腺体科副主任仲良材。虽然手术难度很高，但进行的还算顺利。为了让腺体在术后更好地恢复机能，患者在手术后一直处于睡眠状态。
今天是唤醒患者的日子。
考虑到阿勇对信息素极度敏感，病房内除了仲良材和周晏，其他的医护人员包括摄影师都是Beta，特殊病房内精密的空气过滤系统不停地循环空气将房间内的信息素浓度控制在无干扰环境。
“我们做了一些方案，应对患者清醒后的过激反应。”仲良材对着镜头解释。阿勇的呼吸机中开始注入唤醒气体。“考虑到他既往有暴力倾向，所以我们安排了周晏。”他抓过边上沉默的周晏，朝镜头摆了摆手。
周晏无语看着他，“这是录播。”
邱云津在显示屏那头朝两人挥手，“听说你们是大学同学，关系果然很好。”
仲良材的视线落在阿勇后颈的伤口，那里拆线后形成一道很浅的疤痕，愈合的非常漂亮。他心里有些没底，手术如果是周晏主刀，一定比他做得完美。
周晏看了眼监护器上的数据，“不用担心。手术做的很漂亮。”
仲良材被大神肯定心里美滋滋，笑着向房间里的Beta同事介绍。“你们几个是后来的，周晏可是我们当年科室的第一把刀。要不是……他想不开，现在级别肯定比我高。”
“他要醒了。”周晏突然出声。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病床上的阿勇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从混沌到清明。他环顾四周，眼里流出泪水。“仲医生我感觉好多了。天哪，好多年没那么轻松了。”
大家如释重负，病房内的气氛活跃起来。摄像师上前拍摄一些镜头。
正在这时阿勇突然伸手抓住面前Beta医生的衣领。摄像师一惊想去帮那个Beta，被阿勇一把推倒。
阿勇凶狠拽住面前清秀的医生。医生的皮肤真白，砸在仪器上一定很痛吧。
他突然手臂一疼，一管抑制剂精准地扎在手臂鼓起的血管上。
“病人需要终身服用抑制剂。”周晏冷静地推进针剂。
“怎么会这样？”演播室现场有些混乱，刚才镜头拍到阿勇的眼神变化，小娟吓得尖叫起来。
“虽然阻隔手术很成功，他的暴力倾向仍需要医疗干预。”周晏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的事故不值一提。“我建议他使用针剂，比口服型抑制剂起效更快。我自己也会随身携带，做好信息素管理是Alpha的基本原则。”
现场的主持人呆滞地看着他，幸好邱云津想起这是一个科普节目，及时接过话题，提醒导播后期增加科普动画。
Beta摄影师摔倒时造成了一些擦伤，他被被扶去处理伤口，录制暂时告一段落。被救的Beta医生脸色苍白地向周晏道谢，几分钟后被同事带去做心理疏导。
病房内留下几名医务人员在周晏的指导下检查患者各项指标。
仲良材指着周晏手上的医用注射抑制剂，难以置信道，“你随身带这玩意？你们3ALV5都这么猛？”
周晏埋头记录数据，又听仲良材在边上碎碎念。
“你的等级其实不太适合和Beta在一起，你是不是憋出毛病了？兄弟你不能讳疾忌医。啊，对你就是医。怎么连话都不说了？以前咱们上学时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周晏停下笔，“等级越高对信息素的控制能力越强。这是常识。仲主任。”
“行行。”仲良材投降，“你牛逼你说了算，您是大专家。”
拉倒吧，生活和谐的Alpha谁随身带抑制剂啊，抱老婆不香吗？
仲主任内心觉得周晏在胡扯，但他无法反驳，因为他是一只可悲的单身狗。
仲良材闭上嘴，投入工作中。大约半个小时后，两人完成检查工作，确认阿勇的手术很成功。他在报告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走出病房。病房外站着一名灰发Omega，正是养然总院的行政院长顾华。
年轻人同时恭敬地向对方问好。
“辛苦两位了。”顾华穿着白大褂，面容慈祥和蔼，她在养然工作多年，非常有威望。很多年轻的医护人员都会称呼她为“院长奶奶”。“小周，陶天禾的事情我听他们说了。幸好有你。”陶天禾就是刚才那名被攻击的Beta医生。
顾华将手上的文件袋递给他，“这里有个病例，患者点名想要你会诊。虽然现在不在养然工作，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病人的请求。”
周文馨每个月的治疗都是顾华亲自安排的，周晏一向很尊敬对方。
病例中的这位Omega因为腺体膨大伴信息素浓度异常到养然求医，他看了《诊断》之后非常崇拜周晏，因此向医院提交了会诊的请求。他的主治医生秦绍辉初步诊断为腺体功能异常。
周晏迅速看完诊断报告，和仲良材一起去拜访病人。Omega正在检验科做信息素检查，看到周晏出现，他隔着检验室透明的玻璃开心地向两人挥手。
仲良材酸溜溜说，“这人上了电视就是不一样。这年头连病人都看脸。”
周晏的目光落在Omega后颈明显肿大的腺体上，检验医生正小心地将一根细长的信息素提取针插入腺体。医生很有经验，没有让Omega感到不适。抽出针管后，皮肤表面形成一个淡粉色的肿包，看上去就像个蚊子包。
以患者现在的状态，他们两个Alpha不做防护措施不能和Omega在同一房间。检验医生认识周晏，她晃了晃手里的采样管，示意两人等检验报告。
于是两个人高马大的Alpha站在人来人往的科室门口插兜聊天。准确地说，是仲良材单方面负责聊。
他一眼就看到一个难得一见的身影。
“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周晏原本在读墙上挂的导诊图，听到仲良材的话转过头。果然看到唐允芒正一脸尴尬地向他们打招呼，手里还捏着一张检验报告。
“你们两个都在呢。”唐允芒折起检验报告放进口袋里，想起来今天是节目组拍摄的日子。养然现在是节目组的投资方，相关场地的拍摄计划会提前送到市场部，市场总监很识趣，该抄送的人每次都一个不漏。
唐允芒没事是不会出现在医院的，他的办公室虽然距离医院只有两个街区，一年到头出现在养然的次数却是个位数。
这么大个副总裁亲自排队看病，仲良材都觉得不可思议。“你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唐允芒本想遮掩，见周晏一直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不是我，是袁沅吃坏肚子。”
袁沅为了能怀上孕，不知从哪网购了一些保健品，结果吃完上吐下泻。他早上电话唐允芒的时候，对方正在开会，等唐允芒下午想起来联系好友时，袁沅差点没哭死在家里。这事又不能说的太直白，眼前这两人和谢宜圭是一个班的大学同学，要是仲良材这个碎嘴子跑去告诉谢宜圭，袁沅绝对会被他老公制裁。
仲良材也是认识袁沅的，毕竟袁沅是个很讨人喜欢的Omega，他立刻关切地询问起病情，惹得唐允芒极为头疼。
正巧这时小护士拿了一份报告来找周晏，问他们是不是在等秦医生病人的报告。
唐允芒狐疑道，“什么秦医生？”瞟到报告上主治医生秦绍辉几个字脱口而出，“这人怎么还在养然？”
周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唐允芒自知失言，借口回去照顾袁沅落荒而逃。
唐允芒年轻的时候做过很多错事，他和周晏能走到今天的局面，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这些错事中就包括亲手毁了周晏的理想。
养然凭借优厚的待遇和口碑多年来一直是广大医学毕业生的理想雇主，每年校园招聘竞争都极其惨烈。以周晏的成绩，当年选择范围很广，行业内所有机构都愿意向这位优秀的Alpha敞开大门。
那时唐允芒刚吃了一些苦头，他把周晏带出去炫耀，却害他被人冷嘲热讽。周晏性格高傲，却因为周文馨的病情不得不向唐允芒低头，两个人的关系一度搞得很僵。唐允芒这才学会低调。
不知道当年周晏选择进入养然工作，是否有几分是看在他鞍前马后哄了两个月的份上。
周晏在养然工作后，唐允芒就往医院跑得很勤快。他当时虽然还在念大学，但已在唐允乔的安排下开始接触家族业务。他隐藏得很好，没人发现两人关系特殊。
唐允芒很快就摸清周晏科室的情况。在这一批新人中，除了周晏，简历最耀眼的是一个叫秦绍辉的人。在星都学术界是有一些派系斗争的，秦绍辉所在的帝国大学和星都大学是相爱相杀的老对头。他运气不太好，只要有周晏出现的场合，通常都会输给对方。只有一次毕业前的竞赛，因为唐允芒在周晏易感期的时候搞事情，周晏放弃参赛秦绍辉才夺得冠军。
唐允芒听了他的故事，也觉得这人很倒霉。后来在仲良材的解释下，他才了解周晏和秦绍辉之间的斗争，其实是围绕腺体标志物PHE186的学术争论。这是一种存在于信息素中的标志物，是诊断腺体疾病的重要指标之一。多年来学术界对它的特异性一直存在争议。提出挑战的是以星都大学为代表的前沿派，认为PHE186特异性不足，有可能导致病情延误。而以帝国大学陈天蕤为首的传统派则认为前沿派的观点数据不足，该标志物依旧有很高的诊断价值。
周晏的老师和陈天蕤当面吵过架，所以陈天蕤在养然作为院长巡视工作的时候总喜欢去腺体科瞧瞧周晏在干什么。他可记得周晏帮他老师撅过自己。
医院内很快就流传周晏是院长的重点培养对象。以唐允芒对老头的了解，他们说的没错，老头就是想拉拢周晏。
周晏毕业以后就和唐允芒同居，唐允芒只要有空都会亲自开车接送对方上下班，有时中午还会送个爱心午饭。突然有一天周晏就不让他送了，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对方，只能追去养然。结果刚踏进腺体科就被仲良材拽走了。
仲良材给他看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偷拍的，照片上唐允芒正将周晏按在副驾驶座上亲吻，被亲的周晏难得表情温顺。他想起来这是前两天送周晏上班时，自己见色起意在车库里突然袭击。
没想到车库里竟然有人。
周晏所有的成绩都因为这张照片毁于一旦。即使与周晏相熟的人都知道他真正的能力，养然内部仍有很多声音质疑他的特权是靠唐允芒得到的。
唐允芒调了车库监控查到拍照的人竟然是秦绍辉。他立刻找到顾华要求开除对方，反而被得到消息的哥哥痛批一顿。唐允芒急于为周晏正名，他气昏了头，趁秦绍辉下班揍了对方一顿。
他的行为化身成旁观者口中的利剑全部反噬在周晏身上。这些传言甚至传到了星都大学周晏恩师的耳朵里。
唐允芒清楚地记得周晏接完老师电话后眼中的难过，他向周晏保证自己会解决这桩丑闻，不料等到的却是周晏辞职的消息。
之后周晏重新回到星都大学进行科研工作，唐允芒为了道歉向医学院捐赠了一批昂贵的科研设备。捐款这件事反而激怒了周晏，要不是他的老师帮唐允芒说话，他和周晏的关系极有可能在那时候就结束了。
仲良材望着唐允芒狼狈的背影，用手肘撞了一下周晏，“他也不是故意提起来的。你就别挂脸了。”
周晏低头看报告不想回答他。
“他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仲良材捅捅对方，“当年动手确实不对。可秦绍辉也做的不地道。”
“你就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对人家好一点。”
周晏冷笑，他重复了一遍仲良材的话，“年少无知？他九岁父母就去世了，养然不仅没垮，现在还有超越上一代的趋势。你真以为他不谙世事？”
“不管怎么说。人家对你一片真心。”仲良材为唐允芒打抱不平。唐允芒和周晏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是觉得Beta配不上周晏，有时候还会取笑对方。但不可否认，唐允芒为周晏做的一切，如果有一个Omega能为他做到一半，他都会觉得满足。“你不觉得他这两年和上学时不太一样了吗？”
有什么不一样。周晏在心里思考。在医院里还乱放信息素，真是和从前一样没有长进。从很早以前开始，只要唐允芒出现在附近，他就会下意识去关注对方。这家伙的勾引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
“你不觉得他很香吗？”
仲良材莫名其妙，唐允芒又不是Omega哪来香味，“你是不是易感期快到了不太正常？我劝你少打抑制剂。”
周晏足足看了他一分钟。仲良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有人把Alpha的很多行为和大型猎食动物相比，仲良材身为一个Alpha，被另一个顶级的同类用这种眼神盯着，也会产生一种被狩猎的感觉。
“你们小情侣的游戏能不能不要拉上我！”他无语道。
周晏若有所思，他将一份检验标本放在特定的医疗箱中。“先回去了。”
仲良材目送他离开，问道，“你还是觉得PHE186的特异性有问题？”
周晏没有回头，只是向对方摆了摆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