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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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允芒抱着腿坐在院长办公室宽大的沙发上掉眼泪。
顾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束手无策地捧着一抽纸巾哄他。刚才他俩参观完迦楼罗，从专用治疗室往回走的路上经过住院部，看到清洁工正在打扫垃圾。唐允芒随意瞥了一眼，猛地顿住脚，从垃圾桶里翻出一束脏兮兮的玫瑰花，当场就红了眼圈。
唐允芒也知道男人抹眼泪很丢脸，但他毕竟年轻，接受不了这种感情挫折。周晏如此明显的拒绝，他甚至怀疑自己以前送的每一束花是不是最后都进了垃圾桶。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有问题，令周晏一再地冷落拒绝他。
他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睫毛滑落。“我想当Omega。”
顾华吃了一惊，差点打翻手里的纸巾盒，“小少爷这是不道德的。”
“为什么不道德？我很羡慕他们。”当Omega实在太爽了，不仅生来比Beta优秀，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没有信息素的自己得不到心上人的喜爱。
顾华深深吸了口气，似是没料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会有如此想法。“你知道Omega平权前的生活吗？”
唐允芒缓慢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顾华突然会问这个问题。荆棘时代的故事被印刷在中学历史课本上，明德的历史老师是一个Beta，课后还要求大家每人写了一篇论文。以顾华的年纪，这些历史书上的故事，正是她的父辈们亲身经历过的时代。她长长叹气，告诉了唐允芒一个故事。“你知道帝国是怎么同化那些投降的异邦人吗？”
在帝国漫长的历史中，有无数小国家臣服于它，融入帝国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为了确保帝国统治不被动摇，这些国家所有具备生育能力的Omega将被强制清洗标记重新分配给帝国的Alpha，直到他们生下带有帝国血缘的后代。帝国长期处于AO人口数量不平等的状态，这些来自异邦的Omega，就像某种新奇的舶来品，遭到Alpha的哄抢。虽然可能被分配到有过婚史的Omega，但那些又老又穷的Alpha根本不在意，只要能生孩子就行。
“你还羡慕他们吗？”顾华轻声问。
唐允芒脑子转的很慢，他本来就不聪明，这会更有点哭傻了，只隐约觉得顾华说的故事可能和她的家族有关。他小心翼翼抓着顾华的袖子，天真地说道，“可是已经平权了啊。”
顾华冷笑，“你知道他们当年是怎么丑化皇帝的吗？Omega不是帝国的子民，而是帝国的工具。”
唐允芒捂着头觉得话题进入了另一深度的讨论，他喃喃自语，“可是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个Beta啊。”一个弱小可怜，平平无奇，只能当背景板的Beta。那些AO之间的血腥斗争，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当一个可以让周晏另眼相待的Omega。
唐允芒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从养然离开的，他开车的时候险些撞上道路边的树。他魂不守舍甚至没发现手背蹭破了皮，带着血迹回到学校。袁沅被他吓坏了，唐允芒第二次失恋比上一次更阴沉，再加上最近学校发生了几例轻生事件，他担心出事就联系了唐允芒的姨妈方馥。
方女士风风火火赶到学校，坐在唐允芒寝室的床上开导外甥。“不就是一个Alpha，你看看你颓废的像什么样子！”方女士恨铁不成钢，唐允芒红着眼圈的模样一下子就让她想起自己柔弱的妹妹。
“一只狗死了，你不会养第二只吗！你知道帝国有多少Alpha吗？以唐家的条件你要多少有多少。”
唐允芒不喜欢方馥诋毁周晏，他看着对方难过道。“姨妈，我想当Omega。”
方馥从床上跳了起来。尖细的高跟鞋仿佛要在木地板上扎出个十厘米的洞。“你在说什么！
这世界上哪有把Beta变成Omega的手术？”
唐允芒直直看着她，“如果我是Omega，他会喜欢我的。”
方馥拢了拢头发，焦躁地在寝室里踱来踱去，不时看看唐允芒，低声怒骂两句。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她像是被认输了一般，颓败地坐回床边。尖细的手指点了点唐允芒，示意对方把周晏的情况和自己说一遍。她方馥混迹娱乐圈多年，就不相信世界上有挖不倒的墙角。
“你说周晏的母亲病得很重，现在有办法可以延缓病情。”方馥略一思索，就想出一个不太光明的法子，“你有没有想过，和他交换条件。”
周文馨躺在病床上，她刚经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在灌下一瓶止咳药水后，倒在床上不住颤抖，喉管中发出嗬嗬的响声，仿佛肺里藏了一只坏掉的风琴。
“小晏，最近唐允芒怎么不来了？”
周晏为她重新挂上吊瓶，正在低头摆弄输液管，闻言抓住母亲乱动的手。
“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周文馨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激烈地挣扎起来，“你不能像他一样。他总是让我等待，你不知道那种滋味。”
输液中有镇静成分，身体虚弱的周文馨很快在小声哭泣中昏睡过去，不再埋怨自己已经死去的丈夫。周晏看着她的睡颜，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唐允芒为什么不再出现。想必正忙着投入新的恋情。周晏以为自己至少需要狠下心拒绝对方，没想到那天过后，唐允芒竟再也没来过病房。看来是谢宜圭的功劳。
他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目光扫过空落落的花瓶，露出一丝无人可见的苦笑。
周文馨的点滴至少要吊一个小时，她现在身体孱弱，点滴速度太快对心脏不好。周晏拿出手机，打算学习一会邮箱里的材料。他鬼使神差地打开社交软件向下滑了几页，没看到唐允芒的动态，却看到两天前谢宜圭发了一条官宣的信息。配图是一张照片。
周晏点开照片，照片上竟然是捧着一杯热奶茶的袁沅。他怔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谢宜圭的官宣对象是袁沅。他回忆起之前对方在植物园的举动，才发现自己犯了巨大的错误。
谢宜圭根本不喜欢Beta。
周晏关掉社交软件开始学习，他学习时一向很专注，只是这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能集中精神。十多分钟后，他再次打开社交软件，在谢宜圭的官宣信息下点了个赞。
周晏没有料到消失几周的唐允芒，再见面时竟送给自己一份大礼。Beta约自己在养然的蔷薇花园中见面，他满面羞涩难掩爱意。即使是多年以后，周晏都能回忆起当时那种隐秘的期待，如果唐允芒向自己表白，或许他真的会接受。
唐允芒不敢和周晏对视，也就错过了Alpha难得的温柔。他像是一个筋疲力尽的寻宝者，站在深渊旁向下望，深渊尽头堆满了黄金宝石光彩夺目。而他两股战战，行差踏错一步将万劫不复。终究是人性贪婪、珍宝诱人，他看着周晏俊美的容颜，被丑陋欲望吞噬。
唐允芒问周晏是否愿意用谈恋爱交换迦楼罗的治疗机会。
周晏当场愣住了，难以置信唐允芒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喷泉淙淙的水声是如此嘈杂，以至于让他无法理解Beta的低语。
周晏问他是认真的吗？唐允芒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大声而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邀请。青年的眼中有明显的困惑，这是很少在周晏身上出现的。迷茫很快褪去，被愤怒和嫌恶所替代。
因为愤怒周晏冷白的皮肤染上一层淡粉色，眼中的冷意仿佛要刺穿唐允芒。他转身就走，唐允芒连忙拽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向对方解释迦楼罗的用处，像个刚入职的初级销售员，拙劣地将所有知道的产品优势堆砌在客户面前，唯恐客户看不到他的产品有多优秀。
周晏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花园，空气中甜腻的花香让他想吐。
他回到病房，周文馨正在招待访客。顾华站在床边和她说话。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周文馨总是愁苦的脸上神采飞扬，似是极其高兴。周晏一进门，她就对他招手道，“小晏你快来，顾院长说有个叫迦楼罗的仪器可以治疗我的病，养然在招募志愿者参加临床试验。”
周晏站在原地，收紧拳头。他回头看了眼紧跟在身后的唐允芒。
唐允芒并没有要求顾华配合自己，但眼下的场景实在引人误解，周晏肯定认为这是自己逼迫他的手段。他咬咬牙轻声说，“你不想让阿姨失望吧。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
周晏回过头不再看他。
这天周晏从养然回学校的时候坐的是唐允芒的车。唐允芒把车停在周晏宿舍楼下，问他是否同意和自己交往。周晏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唐允芒上学时捡过一只奶猫。高傲的纯种猫咪奄奄一息，瑟缩地趴在垃圾桶里的样子和眼前的周晏诡异地重合起来。他从驾驶座上侧过身想要亲吻对方，周晏看他的目光极冷，身体却没有拒绝。唐允芒不忍折断猫咪的骄傲，在快要触碰到两片薄唇时，偏头亲在了对方的嘴角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