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华衣故人去》水戋浅

23、第二十三章

　　凌倾又一路匆匆赶到非黑的菜园子，就见拎着水桶的弟子们已经灭完火井然有序的离开，而整个菜园子连同小屋都已经化为灰烬，黑絮飘飞，四处还冒着黑烟，昭示着刚才经历过什么。

　　泠书则一脸愁容的蹲在地上看着空无一物的菜园子唉声叹气，不知如何是好。

　　凌倾将要向前到泠书那里询问为何会起火，结果刚抬脚，一张被烧过的、仅剩小番茄大小的纸张迎面飘来。凌倾伸手接住，只见上面用一个陌生的字迹残缺不全的写着“杀死”，以及“翠”字的上半部分。

　　结合翠花遇袭来看，应该是幕后凶手下给杀手要杀死翠花的指令。

　　“但昨日不应该是有人害念儿，翠花为了救念儿才被重伤的吗？”凌倾心中暗想，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收进袖子里，走到泠书面前，温声道，“泠书姑娘莫要太过伤心，天灾所致，相信非黑不会苛责泠书姑娘的。”

　　“家主”，一直背对着凌倾的泠书这时才知道凌倾过来，连忙站起身子就给凌倾行礼，行过礼后，泠书用沾上黑灰的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咬牙切齿道，“哪里是什么天灾，分明是人祸，都是那个常墨迹，昨天晚上跑来菜园子，偷小番茄也就偷了吧，竟然还烧东西，烧完东西也不灭火，昨晚刮了一夜的风，火星飞到别处，慢慢燃了起来”。

　　“你说常墨迹烧了东西？何以见得？”凌倾眼神微动，似漫不经心，却又紧盯着泠书，不放过她脸上露出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是他还能有谁，昨晚守园弟子走的时候将所有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异样，后面只有常墨迹一个人晚上来过。刚才火扑灭后，有弟子发现小屋子里放着一个火盆，里面有纸张燃烧过的灰烬，肯定是他晚上来菜园子时候烧的”，泠书越想越气，卷起袖子就往外走，“不行，我要去揍常墨迹一顿，怪不得主子经常揍他，他就是欠揍。”

　　凌倾拦住气势汹汹的泠书，缓缓道，“常墨迹已经死了，就在今早，你不知道吗？”

　　“什么？死了？怎么会？昨晚不还好好的吗？”泠书一脸震惊的看向凌倾，连续问到，“两个小主子自主子走了后便闷闷不乐的，为了逗他们开心昨天下午回来后我就一直待在极白院没有出去过，直到两刻钟前有弟子来说菜园子着火我才出来的，怎么就突然死了呢，也没有人来告诉我啊”。

　　除了惊愕泠书脸上看不到别的表情，凌倾收回眼神，道，“骆大夫验尸说张墨迹是被小番茄噎死的，其他情况还不明确”。

　　“小番茄？他那么大个人还能被小番茄噎死？”泠书感觉这个理由很荒谬，但是经凌倾的口说出，她也不能不信，于是她满脸严肃道，“我去看看，随后给主子传信告知。”

　　“好”，凌倾点点头，看来从泠书这里得不到别的线索，“正好你将翠花受伤的事一并传给黑子，让她处理完事后尽快回来。”

　　“是”，泠书行礼后退下，朝着弟子院的方向走去。

　　为何会突然多了一张写了字的残缺纸条正好飘到凌家主面前？主子原本交代的是常墨迹离开前没有熄灭蜡烛而引发的大火，还好自己随机应变说是常墨迹烧东西没灭火才导致菜园子着火的，但情势所迫恐有漏洞，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字条上写的是什么，然后交由主子定夺。

　　泠书走后，凌倾又拿出那张残纸来看，顷刻后浅笑一声，转身离去。

　　日上中天，天气燥热。

　　烟城城门外三里处的小茶棚里，秦拂带着泠言坐在拐角处，饮着一杯粗茶，等着外面稍微凉些再出发，而泠语则被派去城里先打点吃住。

　　不一会儿，天空中传来特殊的鸟叫声，泠言会意，走远后一吹脖子上挂着的玉哨，一只拳头大小的小白鸟疾冲而下，落在泠言肩头，泠言取下小白鸟爪子上的木管，将鸟放飞后又回到茶棚里。

　　此种小白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信鸟，本身小巧，速度快，不易被发现，然数量稀少，寿命短，只有各城暗桩那里配有，用来向主子交代各城打探出的消息，即使她是暗卫首领都没有一只，日常传信都用的是白鸽。

　　“主子”，回到座位上后，泠言将木管递给秦拂。

　　秦拂接过，打开木管看着字条，良久不语。

　　“主子怎么样了？”见秦拂沉默着，泠言主动问到。

　　秦拂将字条递给泠言，“你自己看吧。”

　　“常墨迹死，已提前将离神欢与混蘼花汁藏于常墨迹房间梁上，另菜园子烧毁，命令杀死翠花的残纸按计划被凌倾发现”，泠言念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不解到，“主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泠言一直在别的地方做主子交代的任务，对留故的人和事只有大概印象，并不了解详情，是以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来。

　　“常墨迹不识字，以及在凌倾他们看来，昨日翠花是误伤，真正的目的应该是韩念儿”，秦拂冷声道，“我这个好皇兄手伸得太长了。”

　　秦拂完全不怀疑是泠书叛变，她们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与各方势力毫无牵扯。

　　“泠书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泠言闻言单膝跪地向秦拂请罪。

　　“先记着”，秦拂此时并不打算处罚泠书，毕竟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身边还埋了个细作，然后直接吩咐道，“传信到暗桩，让他们通知泠书，找出她下达任务的那个人，处理掉，把尸体送到行宫，就当是我这个妹妹送回去的谢礼。”

　　“是”泠言起身后，犹豫道，“那留故那边还需要做什么补救吗？”

　　“不必了”，秦拂自嘲一笑，“原本就是我贪心了，这样也好，早些暴露好让我死心，早点回去完成我的下一步计划”。

　　说完后，秦拂又补充道，“对了，记得让泠书给常墨迹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另外，给凌倾那边回信，就说我知道了，会早点回去的”。

　　“是”，泠言领命后离开。

　　千里之外的留故家族内，凌倾刚刚回到书房，看到自己两个时辰前故意放到书案最上方的残信有被动过的痕迹，轻声一叹，“内奸不是常墨迹，至少不是只有常墨迹一人，或许该试着收回权力了，若真是她，到了对质那一日也不会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