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华衣故人去》水戋浅

22、第二十二章

　　“家主，骆大夫还在里面验尸”，凌倾刚进入弟子院，一个看着就很精明且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对凌倾说到。

　　“昨日常墨迹几时回来的？”凌倾脚步也没停，边走边问着。

　　“据弟子们反映，大概戌时末，听到了常墨迹回来时哼小曲儿的声音”，何不问回答道，这些问题他早已问过弟子，就等着给家主回话。

　　“戌时末”，凌倾算了算时辰，昨晚常墨迹离开时正好是戌时初，按照平时的速度，最多三刻钟便能回来，然而他戌时末才回来，差不多耽搁了半个多时辰，中途又去了什么地方？

　　思考间凌倾已经走到了屋门口，“有没有弟子看到常墨迹从前殿出来后中途去哪了？”

　　“有弟子看到常墨迹从前殿出来后好像去了非管事菜园子的那个方向”，何不问也不确定的回答到，他已经派弟子去询问极白院里的泠书姑娘去了。

　　“确定了再来禀报我”，说完后，凌倾抬步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挥手打断屋内众人的行礼，凌倾走到常墨迹尸首旁边，就看见常墨迹仰躺在床边不远处的地上，两眼上翻，面部肿胀呈青紫色，双手绵软的放到地上，被解开的衣服上有不少灰土，应该是在地上翻滚时沾上的。

　　四周摆设整齐，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乍一看确实不像是他杀。

　　“如何了？”凌倾对验尸一道并不精通，只能看出粗浅的东西，便问着验完尸，给尸体重新穿上衣服的骆大夫。

　　“家主”，骆大夫站起身来行了个拜手礼，道，“依老夫来看，这位弟子是被噎死的。方才家主没来之前，老夫从这位弟子的口中取出了一颗带有丝血的小番茄，又验看了他的嗓子，发现他的嗓子发肿，推测是他在吃小番茄的时候呛了一下，将小番茄吸到了嗓子眼里，嗓子肿胀，导致小番茄下不去，气也喘不上来，又发现他的脑后有个肿包，应该是喘不上气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头磕在床角给磕晕了，以至于未能向他人求救。”

　　“只是......”骆大夫说完后犹豫了一下，上述一切都合理，只是还有一个疑点。

　　凌倾还在推测这一系列行为的合理性，就见骆大夫面色有些迟疑，“只是什么？”

　　“只是这位弟子才死了不到六个时辰，未满十二个时辰，此时尸首应该僵硬，而不是像这样绵软”，骆大夫说着，蹲下身子上下举着常墨迹的手给凌倾示范着，又接着道，“而且他的尸体没有出现尸斑，皮肤依旧光滑细腻”。

　　“什么原因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凌倾也蹲下来，拿起常墨迹的手，皮肤软软有弹性，一点都不像是死人的手。

　　“不知，老夫从医几十年，还未见过这种情况”，骆大夫摇摇头。

　　“墨神医！”

　　就在凌倾和骆大夫对常墨迹这种情况一点头绪也没有时，门外对墨神医的问好声接连不断，没几息，墨白带着降香和问荆从外面进来。

　　“墨神医怎么来了？”凌倾走到门口讶异到。

　　“听说这里出了点事，我过来看看”，墨白眼神先落在常墨迹的尸首上，又抬眼看着凌倾，淡淡的回答道。

　　“师父是想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降香在后面微微向前一步补充到。

　　“看吧，师父还是很关心非管事的，一听说非管事的表弟出事，立马放下手头的事就赶来了，所以我们必须要帮师父一把，努力撮合师父和非管事”。

　　“那万一师父只是单纯的发了善心呢？”

　　“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你见过师父会哪次会大发善心主动提出给人看病的，更何况这次还只是验尸这种小事？”

　　“唔，说的也是，那就听你的，要是师父怪罪下来，你得和我一起承担后果。”

　　“放心吧，师父这次肯定不会怪罪我们的，要是事成了，我们不但会多了个温柔大方的师娘，说不定还会得到师父的奖励”。

　　“希望如此”。

　　降香说完后就退回来和问荆眉来眼去的传递着消息。

　　昨晚回去后她给问荆说要趁师父没走之前制造机会让师父和非管事成一对，问荆死活不答应，硬要说唯师命是从，简直是个榆木脑袋。

　　“那就多谢墨神医了，正好这里有些问题搞不清”，凌倾虽然惊讶墨神医为何突然如此好说话，但是有墨神医的帮忙想必之前的问题会迎刃而解。

　　凌倾简单的给墨白描述了一遍刚才骆大夫发现的问题，便走到一旁看墨白验尸。

　　墨白用手摸了摸常墨迹的后脑勺，又掰开常墨迹的嘴看了看，然后拿起常墨迹的手又放下，如此来回几次，最后解开常墨迹的衣服轻轻按压了着他的肚子，感觉了一下后对凌倾说到，“要将常墨迹的肚子剖开后查验才能确定结果。”

　　“剖开？”凌倾考虑了一下后直接答应，“好，相信黑子也想知道她的表弟的死因。”

　　得到凌倾的同意后，降香上前一步将墨白的药箱放到常墨迹尸首旁，打开药箱拿出细薄的小刀递给墨白，而问荆则是去尸体的另一边辅助墨白剖尸。

　　凌倾抬手让闲杂人等退下，自己看了一会儿剖尸后觉得有些犯恶心便开始打量起常墨迹的屋子。

　　屋里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放着一个茶壶和四个茶杯的木桌和两条凳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听说常墨迹幼年家贫，所以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因而墙上也不挂画卷，满屋子里也找不出一本书来。

　　“倒挺符合他的”，凌倾一边想着一边四处走着，看看能发现什么线索不，结果刚走到木桌旁，就看到桌子有一角沾着灰尘，定晴一看，竟然是个脚印。

　　凌倾一凛，带着搜寻的目光抬头向房顶看去，就见桌子正上方的房梁上悬挂着一条一指长的丝线。

　　运起轻功，脚尖一点，凌倾身轻如燕的飞身到房梁上，上来后才发现那条丝线的另外一端卡在房梁之中，伸手在露出丝线的那截房梁上轻轻敲击几下，“里面竟然是空心的”，凌倾心中诧异，又摸索了一番，发现了一个机关，身子向后用雪扇一敲，一层木板弹起，将木板掀开，里面赫然放着一个用白布包起来的长五寸，高四寸，宽三寸的小箱子，而那条丝线就是用来裹小箱子的布巾中抽出的丝。

　　看了看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凌倾带着箱子下来，拆开白布，打开箱子，一白一青两个玉瓶和一张字条呈现在凌倾眼前，拿起字条，只见字条上写着：白瓶离神欢，青瓶混蘼花汁，慎用。

　　“离、神、欢、”凌倾难以置信的拿出白玉瓶，低声呢喃着，“这里面竟然是离神欢！难道真的是常墨迹做的？还是说这些都是陷害？”

　　这时候墨白也剖完尸，扯下床帐遮住常墨迹的尸首，就开始反复推敲起来，而降香则出去给墨白和问荆打水洗手。

　　“墨神医能否帮忙看一下这玉瓶里装的是不是离神欢？”凌倾回过神来见墨白那边已经结束，便将两个玉瓶拿到手上，走到墨白身侧将白玉瓶递给墨白，问到。

　　听到离神欢三个字墨白也是诧异不已，随即接过玉瓶，打开塞子，用手在瓶口扇了扇，细嗅其味，但只能闻到浅浅的味道，不能确定，遂道，“我需要几滴回去研究后才能确定”。

　　“好，有劳墨神医”。

　　墨白点点头，洗过手后，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白瓷瓶，从白青两个玉瓶中各倒出三滴，将玉瓶又还给凌倾。

　　“常墨迹并非被噎死的，他是因为吃小番茄时突然呼吸衰竭，大口喘气时才将小番茄吸到嗓子眼里，并非是小番茄卡到嗓子才无法呼吸”，所有事都弄完，墨白才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常墨迹内脏完好无异样，唯独切开他喉咙时，发现喉咙肿大，且泛有青黑色，加上尸首在人死后五个时辰时就出现绵软的情况，我猜测，这是长期服用了麻寒草导致的。麻寒草本身无毒，可入药治疗胃疾，但若长久服用的话，便会有微弱的毒性，这种毒性一般不发作，但在遇到柒颜花闻到气味后，会激发毒性，并在两个时辰内呼吸衰竭而死，且毒性发作的时候，会伴随无力昏厥的情况。”

　　“所以常墨迹是被害死的”，凌倾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随后不解到，“可凶手在哪下的毒，又怎会知道常墨迹一定会吃下了毒的食物，以及柒颜花是哪来的？”

　　柒颜花极其珍贵，普通人难以见到，都是被养到富贵人家的奇物，常墨迹又是在哪里闻到的柒颜花香。

　　“麻寒草不需要每日服用，只要服用的时间间隔不超过一个月即可，连续吃上三年便会达到常墨迹现在这个中毒程度”，墨白又补充到。

　　“好，我知道了”，凌倾点点头，随后对外面叫到，“何不问，进来。”

　　“家主”，何不问稳步进来，拜礼后恭谨的问到“家主是有什么吩咐”。

　　“去查三年前常墨迹加入家族后的一切事宜，以及昨日常墨迹的行踪，回家族后去过哪里，都见了谁，吃过什么东西，全部都禀报上来”，凌倾直接吩咐到。

　　“是”，何不问领命后退下，大步前往案室查询常墨迹的信息。

　　“我先走了”，墨白请辞到。

　　“墨神医慢走”，凌倾做出请的动作。

　　“嗯”，墨白应声后，又对降香使了个眼色，降香顺着墨白的目光看到之前被骆大夫取出的色泽鲜艳的小番茄，心领神会的将小番茄一起带走。

　　墨白师徒三人离开后，凌倾又吩咐弟子进来将常墨迹的房间仔细搜查，他则在院子里思考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幕后之人这段时间内动作频繁，留故意外接踵而至，看来幕后之人的时间越来越紧，真相快要揭露了吗？”

　　凌倾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西边不远处红了半片天，飞灰飘零。

　　“怎么回事？”

　　一个弟子满头大汗小跑进来，对着凌倾说到，“禀家主，西边敲起五声锣鼓，是非管事的菜园子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