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华衣故人去》水戋浅

18、第十八章

　　凌倾刚走到前殿，流风一身华服迎面而来。

　　“凌家主”，流风拦住了凌倾的去路，打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折扇在胸前扇着风，不紧不慢的问着凌倾，“不知凌家主行色匆匆是有何事？”

　　凌倾颔首，与流风打了个招呼便迅速说到，“殿外来了朝廷的兵马，我去处理一下，流风公子先请自便，待我处理完事再找流风公子一谈”。

　　“若是外面的兵马，流风这里或许能帮上忙”，流风又拦在凌倾面前，扇子一收，笑着对凌倾说道，“殿外应该是我的舅舅若忱若将军找来了”。

　　“你舅舅？”凌倾还在思索这个流风公子的身份，琳琅就先发出了疑问。

　　“不错”，流风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道，“实不相瞒，吾之父亲乃是当今圣上，吾乃大皇子秦拥，几日前因刺杀与舅舅失联，舅舅大概是找到了我的下落，怕我在留故家族里出什么意外，这才围了留故。”

　　说到自己的身份时，流风的头微微仰起。

　　“草民凌倾拜见大皇子，凌倾不知大皇子身份，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既然知道朝廷兵马围住留故的原因是什么，凌倾也不着急了，按照江湖人的规矩低头弯腰向流风行礼。

　　他想知道这位大皇子的目的是什么。

　　“凌家主快快请起，还希望凌家主不要怪本王隐瞒身份的好”，秦拥等凌倾行完礼后才连忙收了扇子，单手将凌倾扶起。

　　“草民怎敢怪罪大皇子”，凌倾顺势起身，不着痕迹的拂下流风的手，这才问到，“大皇子昨日来的时候说有事找草民，不知是何事？”

　　“此事需要跟随本王的内侍赵胜海赵公公来讲了，还请凌家主打开家族大殿正门，迎若将军和赵公公进来再与凌家主细说”，秦拥扇子一转，卖着关子道。

　　“好”，凌倾一笑，只字不提赵胜海，“还请大皇子与草民一起去家族大殿正门迎若将军进来，不见大皇子安然无恙，草民怕若将军不肯进来”。

　　“可”，秦拥本想着借赵胜海阉人的身份给凌倾一个下马威，后面招揽时候好压低凌倾的身份便于自己使唤，没想到凌倾倒是机敏。

　　“琳琅，你亲自去接夫人回来，就说贵客突至，请夫人回来操办宴席”，凌倾对后面脸色不太好看的琳琅吩咐道。

　　“是”，琳琅内心忿忿的离开。

　　“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太监，也配让我们开正门迎接，自己还装着相，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以为自己就是皇帝了？我呸，就算是皇帝也不能这样折辱我们”，走远后，琳琅才小声骂了出来，即使她心再粗，也看出了这位大皇子不怀好意，而且今天事情这么多，还跑过来添乱。

　　骂着骂着，琳琅突然想到了非黑，“不行，我得给黑子传个信，让黑子离这个大皇子远一点，这个大皇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再把黑子哄骗过去就惨了，而且皇宫的人说话做事弯弯绕绕，都憋着一肚子的坏水，黑子天真简单，肯定玩不过他们的。”

　　想好了后，琳琅才大步离开，她得先把青灵夫人接回来。

　　留故家族正殿内。

　　大皇子秦拥高坐首位，凌倾和若忱若将军分别坐到左右下首，在家族门口就接到青灵的琳琅站在凌倾身后，一位穿着四品深蓝色太监袍的老太监满脸堆笑的站在首位与下位之间的台阶上，笑眯眯的恭维着凌倾，待到场面话说完，终于开始说重点了。

　　只见赵胜海站直身子，双手握住举过头顶，声情并茂道，“陛下如今已至不惑之年，夜深人静之时常常叹息年少之时曾有过的英雄梦，想要手持一把寒光剑，潇洒行天下。无奈陛下身为皇室子弟，自有所需担负起的重任，因此一直未能实现，抱憾至今”。

　　说到此处，赵胜海竟然有两行热泪跟着流了出来，哽咽着声音继续道：

　　“半个月前，陛下在听下边人讲家族轶事时，感慨不已，一时伤怀，竟病了过去。大皇子孝顺，知道陛下症结所在，便提议陛下可以举办一个召集宴，召集天下英雄豪杰前来皇都，让陛下不必入江湖便可一观我华衍英杰的不凡风采”。

　　“哦？召集宴？何为召集宴？”凌倾挑挑眉，为了皇帝一己私心，要让天下人陪他做戏，可笑。

　　赵胜海深笑了一声，继续道，“所为召集宴嘛，就是召集天下排名前十的家族和实力雄厚的英雄前往皇都赴宴。首先还要借贵家族宝地举办家族、个人选拔赛。选拔赛共分为七日举行，家族赛三日，个人赛两日，中间休息两日。其中家族赛分三轮，一日一轮，而第一轮首先是各家族家主们亲自上场比试武功，以抽签决定对战双方，胜者积一分，败者扣一分；第二轮便是角逐战，我们早已派一百名善于隐蔽和暗器的暗卫潜藏在十里森林，到时每个家族可派五人为一队进入森林，只要找到暗卫并且打败他们，拿到他们身上的玉牌，便积一分；第三轮就是家族品诗赛，文武双全的人才是我华衍的栋梁之才，我们会出三道题目，各家族选一道作答，可以会集各家族内的所有弟子共同商讨，最后在三个时辰内交出答案，答案由文学阁的博士们亲自评判。

　　个人赛嘛，只有一项，便是自由赛。先前大皇子殿下已经向天下英雄豪杰发了记名召集令，到时拥有召集令的英雄们可以参赛，而由前三日家族赛决出排名前十的家族，第一名可有十枚不记名召集令，第二名九枚，第三名八枚……以此类推，共同参加自由赛。自由赛顾名思义，便是不会规定谁一定与谁对战，而是英雄们随便挑战。一天有十二个时辰，除去休息饮食等五个时辰，还有七个时辰，在这七个时辰里，每隔一个时辰必须参加挑战，也就是说，每人在这两天里，最少挑战十四次，挑战失败七次者出局，并且不得对同一人发起两次挑战，最后能站在擂台上的，可以晋级最后的皇都召集宴。”

　　“别的家族都同意了？”凌倾对赵胜海说的话不置可否，而是问起了别的家族的反应。

　　“十之八九”，赵胜海露出老狐狸般的微笑，“空情楼的皇甫家主、陌妍的周家主、莫问的莫家主等等都已经同意，想必他们现在已经在赶来风月城的路上了。”

　　“陌妍家主不是陌声吗，什么时候变成了周家主？”

　　“陌家主去世，现在是周家主了”，赵胜海笑着回答，然后又问道，“不知凌家主的意思是......”

　　“呵呵，既然各大家族都已经同意，那么留故自然不会孤芳自赏”，凌倾呵呵一笑，欣然同意。

　　“家主”,琳琅上前一步刚想说什么，被凌倾一个眼神制止，只得心有不甘的后退回去。

　　“凌家主果然是青年俊才，通晓事理”，赵胜海假装没有看到琳琅的表情，笑呵呵的说着话。

　　凌倾笑笑不说话，大皇子秦拥自赵胜海进来后便自恃身份不说话，若忱若将军更是进门后除了给秦拥拜礼外再不吐一言，而琳琅独自生着闷气，也不说话，只有赵胜海一人撑起全部的话场子，没有搭理也不觉得尴尬，毕竟他身为内侍宦官，最擅长的就是圆滑。

　　殿内众人各怀心思，门外有侍女来报宴席已经准备就绪，凌倾这才招呼几人前去燕乐殿入席。

　　宾主尽欢后，已至申时，秦拥被赶来的风月城的官府迎接护送着去了城外行宫别院，临走前一直说着邀请凌倾去行宫摆宴的话，凌倾不说行，也不说不行，不断地转移话题，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将人都送走。

　　“家主您就答应了那老太监参加那什么破召集宴？”人走完后，琳琅才满怀郁闷的询问着凌倾。

　　“容不得我不答应”，凌倾淡淡道，他也有一肚子的憋屈，但图一时之快将人赶走，留故只怕要销声匿迹了，“听那赵公公的意思，其余各家族已经同意了参加召集宴的事，若我不答应，恐怕留故从此要从华衍家族谱上消失了”。

　　“我留故好歹是天下第一家族，岂是朝廷说灭就能灭掉的”，琳琅不解道，同时心中也很骄傲。

　　“第一家族又算什么，如何能与朝廷抗衡？”，凌倾冷笑一声，语无波澜道，“朝廷只需扬言不承认我留故家族天下第一的名头，有心的家族会看中时机一跃而上，而一般的家族怕惹麻烦会与我们断了关系，即使关系再好的家族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牵连打压中被迫与我们了断，然后朝廷再暗中扶持某个家族，为他提供最好的资源与便利，不消几年，那个家族势力便会庞大起来，超过我们，最终变成天下第一”。

　　“应该不会吧，有这么可怕？”琳琅感觉后背有点凉，天下第一家族真的没有什么用吗？。

　　“当然会……”凌倾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停了起来，将一直跟在后面的琳琅吓了一跳，而凌倾停下来后嘴中不断念叨着“打压……扶持……朝廷……”

　　“家主？家主你怎么了？”琳琅本被凌倾吓了一跳，但见無懮神思不属，有点担心的轻轻拍着無懮的肩膀喊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凌倾似怔住了一般，“难怪那段时间揽清似被什么力量打压，做什么事都会出现纰漏，难怪留故能发展的这么顺畅这么快，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呵呵，我还自诩自己本事了得，能在短短几年时间将留故发展为第一家族，甚至不惜利用伤害了自己的妹妹，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朝廷的布局罢了”，凌倾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朝廷，幕后之人便是朝廷的人吧，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然而我却一叶障目，坐井观天，呵呵呵。”

　　揽清在留故势力发展最猛的时候不断出事故，要么经营的商铺被朝廷发现违禁物，要么有逃跑几年的匪寇潜藏在揽清势力下的别院，导致这些产业全被查封，就连揽清接的委托也十有八九会出意外，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朝廷搞的鬼。还有留故当初打算重建家族大殿时，本来选的地方是城东的游坊那一块，谁知非黑报上去的时候被沈莹歌和白望卿偷偷把地图换成了城中那一块，然而朝廷竟然还批准了，从那以后就有传言说留故在朝堂上有势力，当时留故刚成为第一家族，立根不稳，为了立威，凌倾就没有对外解释，没想到这些都是算计好的。

　　可是朝廷的那个人怎么会算到非黑会误呈地图呢？

　　“非黑好像有很多的‘失误’，而这些‘失误’往往造成了不可估料的后果，并且这些后果都推动了留故的发展”，凌倾心中暗自怀疑到，“看来非黑或有问题，不是她的话也会是她身边亲近之人有问题”。

　　“家主？你到底怎么了？”凌倾一直不说话，看的琳琅好着急。

　　“我没事”，凌倾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的琳琅，她在凌倾进家族前就是留故的一等弟子，甚至差点成为师兄的关门弟子，绝不会背叛留故，想了想，凌倾交代道，“琳琅，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这件事没有结果之前你不得告诉任何人，就连君卿也不能说。”

　　“什么事？”琳琅疑问到，有什么事竟然连夫君都不能说？

　　不久后，琳琅带着震惊离开，恰有一丝清风经过，牵动凌倾流光墨袍，“非黑，别让我失望”。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很难得，莫要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