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归（又名爱情臆想曲）》木珏行

2、第二章

　　此后的每一天，我都在附近散步。等到小镇的湿气完全润染身体的每个细胞，冰冷住我烦躁的心绪后，踏入“停留”坐到那个沙发上喝一杯热茶。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这个有魔力让我遗忘那个人的地方，喜欢这里如其名的让心停留的氛围，也喜欢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其实小店的生意算不上兴隆，客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偶尔有些慕名而来的游人。看到三三两两的老人家择僻静之处对弈，我才知道小镇习围棋之风。他们时而蹙眉深思，时而扬颜欢笑，掷子之声铿锵有力，待闲暇时才缓饮清茶。有时在情绪高涨，尤以险胜之后，会不禁爆发出爽朗的笑声，用当地侬语炫耀似的逗逗对手。如果我在垂暮之年也能有此心境和生活的话，该是多么的美好。
　　“想什么呢？”他放下个大大的米色布挎包，上面耷拉着很多口袋。“有空吗？我要去外面，一起吧。”
　　我抬头见他站到沙发边，正微笑地看着我。原来并不是真的要问我在想什么。“好。”心里莫名地有点儿失落，但想到可以和他一起到外面走走，心又雀跃起来。他手伸到包里略微整了整，“那，走吧。”

　　穿过一个又一个巷道，拂过一次又一次清风。
　　我想起了指引我到他身边的那一股清凉，不由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感到它又扬起了发丝，幸福溢地满满的。偏头偷偷地看着漫步在我身旁的他，挺拔的脊梁，宽阔的肩膀，泛着光的面颊，温柔的表情… …教我如何感谢它，让我在茫茫里冥冥中遇上了这一份贴己心安？
　　沿着小镇的河边，信步而行。摆着小玩意儿的地摊，墩放古董的店铺，小孩子围成一圈的拉糖的大叔… …原来小镇有这么多好玩的地方。从现在起，眼里不再只有破旧的瓦当、阴暗的巷道、灰蒙蒙的天气，也不应该是这样，不是吗？浓重的古韵，也是蕴含了美好的故事；阴郁的天气，也会有放晴的一天；悲伤的青苔，也会有草儿俏皮地陪伴。就像我现在一样。
　　他早已从挎包里掏出相机。是一大块儿头，很专业的样子。时不时照一下，有的是鳞次的房屋，有的是水上漂泊的船只，有的是匆匆而过的行人，还有那个力气颇大的拉糖大叔。
　　“但愿你不觉得无聊。”他放下举着的相机，眼睛注视着前方。说完这句活，才转过来看我。
　　拽了下外套上翻出的衣领，我微笑地望着他刚看的风景：“还好。”
　　他微颔首，眼带笑意，手拂去相机上本不存在的灰尘，“一有时间，我就喜欢带上它到处走走，没有目标地照一些东西。”
　　“嗯。”
　　见我不答腔，他继续问道：“见店里墙上的壁纸了吗？”
　　我惊诧的扭头看他，略带怀疑地说：“不会是你拍的吧？”
　　往“停留”店里面走，绕过老人家们最喜欢下围棋的小方桌，转过粗粗的柱子，会进入一个较为封闭的不算宽敞的空间。那里放置着舒适的红色长沙发，绒绒的椭圆地毯上放置着半米左右高的玻璃茶几，到了晚上，沙发和窗台间的花型藤编复古式落地灯会散发出幽幽的昏黄光线，显得整个房间十分温馨。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长沙发后的壁纸。上面是古镇的一角，尽管题材很普通，但是画面里硕大的桂花树着实幻美。阳光仿佛沾有水气般散在圆冠上，零星幼小的白花依稀可见，似在喃喃细语，又似在温柔地享受。一切软软的好像一碰就会随风散去。不禁令人想起那句诗：“重露湿香幽径晓，斜阳烘蕊小窗妍”。虽然壁纸做成黑白色，但也正是如此，显得壁纸不过于张扬，恰当好处地融进整个温馨氛围中。原先我在厅里坐时，视线勉强可以捕捉到它的一角。待我真正走到它面前时，心里的触动不言而喻。
　　“嗯。”似记得我刚才的“不配合”，他故意用了我的搭腔。
　　我撇了撇嘴，心里还是欢愉的。他应该很满意那件“作品”吧？“不错。”过了很久，我才开口。
　　他轻轻地笑起来，快速将手里把玩许久的相机塞到挎包里，绕到我面前，盯着我：“等得好久，我还以为你又不理我了。”
　　看着他亮晶晶的双眸，我又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疑惑地看他询问那个“又”字。
　　“知道吗，想引起你的注意不太容易。”他眼神又落到地下，而后斜过我的肩膀，看着我身后，“每天你都坐在那里。靠着窗户，望着外面，静静地喝茶。偶尔才能对上你的眼神… …好像没有人能进入你的世界。”他收回了游离的目光，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想着带你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着这样你能多说一些话… …结果”他顿了顿，“有点失败。只好搬出我可怜的‘骄傲’了。也许，你并不喜欢这个。”他拍了拍装有相机的挎包，苦涩的笑着。
　　“不。我喜欢。”我对他说，“但是称不上爱好摄影。只是感到美好的时候，呃，就是有灵感的时候拿手机照。虽然像素不高，还是挺有意境的。对了，我和你不太一样。”
　　现在换他疑惑了。
　　“我是说，我喜欢照景，一点儿人影也不带的。不像你还照人。有时间的话，给你看看。不过不要嫌弃我班门弄斧啊！”我笑了笑，接着说：“其实，我很能说的，只是最近… …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我现在很享受、很开心。说来，还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铁定从前两天刚到这里时，就郁闷到现在。”
　　听到我的话，他笑了。很高兴的那种。之后，我们照了很多像，还有一张是合照。也聊了很多，窜了不少地方，吃了不少小吃，逛到很晚。那一层挡在我们之间的隔膜也在那一天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