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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傅宜秾:【你有什么愿望吗?】
      蔚清介:【?】
      蔚清介:【离我生日还有好几个月吧。】

      说着,蔚清介发来照片,是被蔚脑袋吐出来的四叶草,绿色的叶片皱成一团。
      蔚清介:【我现在就希望这个逆子乖乖听话。】

      傅宜秾失笑:【儿子的礼物你就受着。】

      手机那边默了默,蹦出来一条消息:【[图片]】
      阳台靠窗的瓷砖上,整齐码放着的几个折叠精致的纸箱,日影黯淡,幽蓝的光影似是为其蒙上一层飘渺的纱。几个箱子里,满满当当地插着仄仄密密的四叶草。照片一角,蔚清介露出一截手腕,推着蔚脑袋毛茸茸的头,狗子不情不愿地出镜和四叶草合照。

      蔚清介:【乖巧坐等妈咪回家。】
      蔚清介:【ps.我爹真的不想吃螺蛳粉。】

      身侧的人群嘈杂起来,傅宜秾收了手机,她也听到了地铁驶来的声音。

      恰是下班晚高峰,车厢内满满当当塞满了人。旁边小孩的哭声越来越大,年轻妈妈歉疚地同她低声致歉。
      傅宜秾摇头以示无事。

      她的双目望向玻璃窗户放空,看反光中的人头攒动,耳边萦绕着各式各样的声音——有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拿着平板电脑语似连珠炮的上班族、有孩童口齿不清的哭闹、也听到一身风尘的中年男人呼吸声愈发深沉……

      莫名地,有一种做梦的虚幻感。
      她握着手机发呆,如果事情的关键真的在她身上,那么,蔚清介需要她做些什么呢?
      真的要把蔚脑袋给他吗?

      思量许久,答案始终是——
      不知道。

      有了蔚脑袋,他就真的能恢复正常吗?自家的傻狗有这么大能耐?
      印象里,蔚清介才是刀枪不入的人,什么都不能把他打倒。

      越想,傅宜秾越失落,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席卷而来。

      什么叫“你的狗”、“我的狗”?不是一直都是“我们的狗”、“我们儿子”吗?

      明明,都算心照不宣地复合了……
      可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哇呜呜——”
      思路突然被打断,旁边的小孩不知又因为什么不顺心,咧开嘴嚎啕大哭。年轻妈妈又哄又骂,无济于事,焦头烂额地一边哄孩子,一边向周围的乘客致歉。

      傅宜秾百无聊赖,好奇地盯着人类幼崽。
      藕节似的躯干瞧着堪堪易折,也不知这又小又弱的躯体是如何爆发出响彻车厢的声响,也不嫌累。

      小豆丁应该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哭声戛然而止,二人目光冷不丁地对视。

      傅宜秾心里一喜,她竟还有这魅力!
      孩子妈妈同样觉得意外,道谢的话刚到嘴边,小豆丁说翻脸就翻脸。傅宜秾刚展露的“成熟、优雅、温柔的大姐姐”般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面对瞬间滚落的豆大的泪珠手足无措。

      这,这也太能哭了吧!

      “妹子,你给他唱个歌讲个故事,转移他的注意力,孩子嗓子都哭哑了。”附近一个中年女人忍不住开口建议。

      孩子妈妈歉疚道:“谢谢姐,谢谢!他这是第一次坐地铁,我也没想到反应这么大,打扰大家了,实在不好意思。”
      众人纷纷表示谅解。

      温婉轻柔的声音在傅宜秾的耳边低低响起。儿歌似乎很有作用,哭到涨红脸的孩子终于安静许多,只时不时抽噎两声。

      “妈妈讲故事,妈妈讲故事嘛!”稚儿的声音脆生生。
      女人无可奈何:“好,好,你想听什么呢……”

      傅宜秾解锁手机,点进微信,可惜此时车厢内的信号不是太好,页面最上端显示着“当前无网络。”

      她突然也有些想听歌了。
      点进录音的文件夹里,随机播放平常偶尔录下来的蔚清介吹的口琴曲。

      从《爱尔兰画眉》到一些流行曲目,冷不丁响起一首不太熟悉的前奏,她疑惑了两秒,才想起来是那天他吹了一半的新曲。

      说起来,一直忘记查这支曲子的名字。

      不经意间,年轻妈妈的声音从曲声的缝隙里传来:“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平安夜……”

      *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平安夜……”男人低沉带着倦意的声音在傅宜秾的耳边曼声响起。

      十八年前——

      火车轰隆隆地驶过一片油菜花田,阳光透过蓝色窗帘,闪到小女孩的眼睛。十岁的傅宜秾蹬两下腿,从父亲的怀里轻松挣脱,拉开一点窗帘,跪在座椅上看向窗外疾驰的风景。

      阳光和油菜花是一个颜色,还能看到黄花绿丛中翼翼翩飞的白粉蝶。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卖女孩的小火柴……”傅文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说出的话完全不过脑子,口齿糨糊似的。

      对面硬座正打游戏的青年换了个坐姿,一边“噗嗤”笑出声。

      傅文邈的脑袋狠狠一栽,彻底清醒。
      他抹了一把脸,浑身疲累,看了精神十足正趴在窗户上张望窗外的女儿一眼,眯眼抬手挡了挡太阳:“好晒呀,柚子,帮爸爸把窗帘拉上好不好?”
      傅宜秾撇撇嘴,依言拽上窗帘。

      青年扬了扬游戏机,露齿笑道:“小妹妹,要玩游戏吗?”
      小傅宜秾肃然摇头:“妈妈说不可以。”
      青年随口逗她:“你妈妈又不在。”

      傅文邈轻咳,提着闺女的后领:“你给我老实坐好,别打扰人家。”

      这是傅宜秾第一次坐火车。经过数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她早没了昨天得知要出远门的兴奋。拥仄狭窄的车厢里,泡面辣条、香烟、劣质香水千百种气味混杂着刺激鼻腔……还有几个座位之隔的大汉大剌剌脱掉鞋子,打着如雷贯耳般的鼾声,似是将酸臭的汗味传得更远……

      傅宜秾委屈地拽了拽父亲的衣角,奶声奶气:“爸爸,我困了。”
      傅文邈道:“那你睡吧。”

      傅宜秾的小手抠着座套边上的针脚,一字一句道:“我要睡在床上。”

      傅文邈抬手看一眼腕表,离目的地还有半个多小时,没必要再去换卧铺票了。

      傅宜秾又强调一遍:“爸爸,我好困呀。但我要睡在床上。”
      傅文邈问:“老爸抱着你睡行不行?”

      傅宜秾皱着脸,认真道:“不行,那样我睡不着,我要骑士。”骑士是傅宜秾妈妈买给她的一只小白熊玩偶,整日沉浸在童话世界里的小姑娘,幻想自己就是城堡里的公主,王国最英俊的白熊永远都会是她最忠心的骑士。

      玩偶都塞在行李箱里,父女俩的东西不少,傅文邈昨天回家太晚,累得懒得收拾行李,导致一大早起来手忙脚乱,衣服日用品都没有归纳,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行李箱里。

      她的玩偶应该是混着衣服一起塞进去了,傅文邈最后还不得不又压又塞,费了老牛鼻子劲才打包好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

      傅文邈悄声叹气,当年还担心女儿随他,活太糙,没想到都是多虑。
      丫头年纪小小,要求倒是不少。

      他突然有点后悔,这一趟带着女儿来兴许是个错误。但留在杏叶,又没人照顾……

      傅文邈探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行李箱。
      又高又沉——不想拿。

      傅文邈从背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哄她:“请问柚子公主,您需要骑士做些什么呢?白熊骑士正在睡觉,需要帮您把他唤醒吗?目的地可能充满危险和敌人,骑士大人正在养精蓄锐。”

      傅宜秾目光粘在他拨糖纸的手上,想了想,有点委屈,却也妥协,头摇成拨浪鼓:“那那那不要吵醒他!”

      傅宜秾含着棒棒糖,委屈少了点。她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儿糖,抬头,推开爸爸胡茬扎人的下巴。

      “爸爸。”
      “嗯?”

      “我们住在什么地方呀?”

      傅文邈看着闺女细皮嫩肉的胳膊和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不该省钱买普列坐票……当然,他更愧疚的是,昨天诓骗柚子说,此行是去旅游。

      “柚子公主想住在什么地方?”

      傅宜秾眨眨眼,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想住在森林里,小木屋的墙上有牵牛花和蘑菇。房子后还有一条小溪,能看见很多很多的鱼!隔壁城镇还有帅气的王子找我玩,夜晚会有仙女教母悄悄来亲我额头……”

      越说越离谱……
      傅文邈失笑,悄悄摇头,这丫头就是公主童话看多了。

      “爸爸,我能交到小精灵朋友吗?”女孩子的目光殷切。

      傅文邈哽了哽,硬着头皮道:“不知道啊,小精灵不喜欢大人,所以爸爸没有见过它们,没准柚子就能见到了。”

      傅宜秾眼睛亮了,期待道:“小精灵会喜欢我吗?”
      “一定会。”
      小丫头捂嘴偷笑,乐不可支。

      傅文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柚子,过几天,爸爸带你去找两个哥哥玩好不好?”

      傅宜秾认真问道:“什么哥哥?”
      “他们的爸爸是我的老朋友,但是,几年前因为工厂事故去世了……”傅文邈止住话头,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她又听不懂,索性话音一转:“一个叫蔚……蔚什么来着,好像是元宝来着……算了,直接叫哥哥就对了。”

      傅宜秾眼睛很亮:“我有哥哥啦?”
      “对,开心吗?”

      “开心!”傅宜秾笑容灿烂,又惊又喜又好奇,“那元宝哥哥是王子吗?”
      傅文邈:“……”

      傅文邈笑着转移话题:“老爸继续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傅宜秾的瞌睡彻底没了,连连点头,脆生生应道:“好!”

      “很久很久以前……”
      傅宜秾撅嘴打断:“爸爸——你讲过了。”

      傅文邈“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没有讲过呀?《卖火柴的小女孩》你有听过吗?”

      傅宜秾歪着头仔细回想:“好像没有耶……可是,为什么所有故事都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这……”傅文邈被难住了。
      他一时想不来个所以然,挠了挠头,“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属于别的公主,而‘现在’和‘未来’属于新的公主。”

      傅宜秾的小脑瓜被绕晕了,但她听懂了最后一句——需要新的公主。

      “新的公主?!”
      “对,新的公主。”傅文邈道,“足够善良、勇敢的人将会成为新的公主,她不会因为想妈妈就哭鼻子,不会永远依靠骑士对抗敌人,也不会大哭大闹。”
      他佯装犯难:“也不知道谁才是新的公主?”

      傅宜秾突然燃起了斗志,扑过来抓紧父亲的手臂,用脆生生的嗓音咬牙道:“是我!”

      傅文邈面色严肃地点头:“真的吗?我相信你。”

      父女二人的一番对话逗得对面小哥哈哈大笑,傅宜秾疑惑看他,小哥摆了摆手,强憋着笑,认真道:“加油,公主殿下!”

      傅宜秾这才心满意足。

      安静了一会儿,傅宜秾吃掉了棒棒糖。

      她拽拽傅文邈的手:“爸爸,火柴女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傅文邈:“是吗,那我继续讲喽……小女孩用破旧的围裙兜着火柴,可怜兮兮地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没有一个来来往往的行人愿意停下买火柴。小女孩冻得发抖,但不敢回家,她又冷又饿又累,蹲在一间房屋的窗角,闻到了烤鹅的香气。”

      “这时,她点燃了第一根火柴……”

      “旅客您好,奚顺站到了。”冰凉凉的电子女声陡然响起,乘务员扯着大嗓门穿行在车厢里,为唤醒需要下车却尚在沉睡的乘客。

      傅文邈连忙起身拿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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