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还我的狗》先雪春休

2、第 2 章

　　对方是一个长相恬静的女子，留着齐刘海长发，温婉笑着看她。傅宜秾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什么，她讶然地仔细打量对方。

　　“你是……李梦唯？！”傅宜秾又惊又喜，“好久不见！”

　　李梦唯似乎与从前一样，说话做事都恬淡如水，此刻久逢故人，也难掩满面欢喜：“是我。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好久不见啊，柚子！”

　　傅宜秾喜溢眉梢，开心得不行，忙上前拉她的手：“快坐快坐！”

　　李梦唯不太好意思道：“刚刚看你要走，不耽误事儿吧？”

　　傅宜秾忙道：“一点都不耽误！我什么事儿也没有，你看我这都是闲得在遛狗。”

　　蔚脑袋是个不怕生人的性子，又贯会察言观色，它对李梦唯友好地摇摇尾巴。

　　李梦唯微讶，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失笑道：“这是你家那只小黄狗……蔚木脑袋吧？都长这么大了啊？”

　　蔚脑袋吐着舌头：“汪！”

　　傅宜秾笑道：“是啊，当年他还小，这都十年了，脑袋都变成老狗了……”

　　她与李梦唯是高三时认识的，后来虽不在同一所大学，但也常常约着出去玩。只是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很久都没再联系。傅宜秾留在杏叶本地，李梦唯拿到了上海的offer，距离远了，关系也就慢慢淡了。

　　二人久别重逢，共同话题依然很多。她们牵着狗沿着护城河一边走，一边聊天。

　　快中午时，傅宜秾本想邀她一起吃饭，李梦唯却有些为难：“我有点事，不好意思啊柚子……”

　　傅宜秾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你有事就去忙，不用跟我客套，咱们还能过两天再约！”她朝蔚脑袋扬扬下巴，“正好，我牵着狗也不方便，给他拴饭店门口肯定憋不了几分钟就跟我急眼。”

　　蔚脑袋附和似地“汪”了一声。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李梦唯张了张嘴，面色犹豫。

　　傅宜秾道：“怎么了？”

　　李梦唯关切地看着她：“你……最近还好吗？”

　　傅宜秾一愣，随即扬起笑：“我？我挺好的啊。”她想起什么，摸摸头上的疤，“你是说这个吗？估计就是晚上睡觉时，蔚脑袋踩我脑门上了。”

　　李梦唯：“我说的不是这个。”

　　李梦唯看着她，傅宜秾没坚持几秒便避开眼神，不自在地摸了摸眼角。

　　李梦唯没有追问，轻声道：“柚子，如果不开心，就去大吃大喝、大喊大笑。”

　　傅宜秾扑哧一笑，稀奇地看着她：“哎我发现你是变了不少哇，这些话怎么听着怎么耳熟？”

　　李梦唯笑道：“你当然耳熟，这都是你以前说给我的。”

　　傅宜秾一脸欣慰：“记这么清，傅老师甚是慰怀啊……对了，你最近才回来杏叶吗？”

　　李梦唯点头道：“前些日子回来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呢？”

　　傅宜秾：“我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直跟着裘老师做项目。”

　　李梦唯由衷道：“真好，你一直在做喜欢的事情。”

　　分别时，李梦唯走了两步，驻足回头，轻声问道：“他还好吗？”

　　傅宜秾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李梦唯抿唇，低声道：“蔚清陟。”

　　傅宜秾一顿，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李梦唯高中时暗恋蔚清陟，也就是蔚清介的亲哥。可惜……

　　傅宜秾道：“他挺好的。清陟哥毕业之后，破了几个案子，立功不小，现在已经是中队长了。”

　　李梦唯垂下眸子，失笑：“真好……我听说，他快结婚了？”

　　傅宜秾愣了愣，打量她的表情，艰难点头，“是。”

　　*

　　同李梦唯告别后，天空开始飘起小雪，傅宜秾和蔚脑袋就回家了。

　　她捧着脸看一会儿狗子吃饭，抱腿坐在飘窗前看一会儿落雪，又打开投影仪挑了好几部喜剧电影，结果一部都看不进去。

　　手机突然响了。

　　傅宜秾忙摁灭屏幕，拿过手机，来电显示是“牧况然”。

　　是她异父异母只在法律上有关系的哥哥，也是蔚清介的铁哥们。

　　“喂。”声音有气无力。

　　电话那头有汽车鸣笛的声响，牧况然似乎在路上，“听见我的声音让你很失望？你人在哪呢？”

　　傅宜秾没好气道：“我在家啊。”

　　牧况然道：“行，一会儿我过去一趟，同事送了一箱糯玉米、一箱冰糖桔和一些腊肠，我给你送去。”

　　傅宜秾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始终没精神，怏怏道：“好的哥，感谢你哥，再见哥。”

　　电话挂断，蔚脑袋似乎察觉到她情绪低落，叼着毛球捱到她脚边，“汪呜。”

　　傅宜秾撸了一把狗头，嘟囔道：“你改名蔚清介，狗人改名榆木脑袋好了，真是人不如狗……”

　　“叮咚。”门铃响了。

　　傅宜秾微讶，这么快！

　　她朝门口走两步，突然一个急刹车，忙转身将客厅茶几和卧室床头的啤酒罐揽进垃圾桶，神思飞转又立即盖了层黑塑料袋，把角落也塞得严严实实。

　　“叮咚。”

　　傅宜秾扬声：“来了！”

　　她急急忙忙地趿着拖鞋去开门，“这么快！你是开飞机来的么……”

　　话音硬生生卡住。

　　“柚子……”

　　门外是那个万分熟悉的身影——蔚清介一身黑色御寒服，额前刘海粘了几粒细碎雪沫，他眼中深沉，没有丝毫笑意。

　　目光触及他下巴隐隐的青茬，傅宜秾的瞳孔一颤。

　　蔚脑袋本趴在阳台看雪，听到开门声立即窜出来准备狂吠，结果一看到来人，委屈地“呜呜”着颠颠跑过去，绕着圈蹭他的腿。

　　蔚清介失笑，揉了揉它的头，“儿子胖了点。”

　　愣怔过后，傅宜秾突然心情大好。

　　傅宜秾看着他一副失恋伤怀的模样，解气地想，原来不止她自己不痛快……等等，不好！早知道门口是他，她就应该化个妆穿条小裙子来开门。

　　蔚清介目光灼灼，始终一言不发。

　　傅宜秾高兴没多久，就被他这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扒着门语气无波道：“有事？”

　　蔚清介始终沉默，二人视线相对，他的目光紧紧地凝着她，几近能看到瞳孔轻颤和点点水光，傅宜秾垂下的手微微一缩。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表情，他从来都是用笑容粉饰一切的人，如今却如此直白地流露沉痛和心疼。

　　傅宜秾蓦地心软了，只要、只要他开口……她的眼眶有些发热，慌忙低下头。

　　突然，蔚清介伸手。

　　傅宜秾猝不及防地被他拥入怀中，她的侧脸紧贴着他的御寒衣，凉意刺得她眼皮抖了抖。她微微侧首抬头，看到蔚清介后脑勺有些长的头发，感受到后背和腰部愈发紧箍的力道。

　　傅宜秾承认，这一刻，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她可以原谅他先说分手，也可以不问理由。
　　只要，他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傅宜秾才想起来一会儿还有个便宜亲哥要来，再这么抱下去被牧况然看见，多少有点伤那个万年母单的小心脏。

　　傅宜秾闷闷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蔚清介环着她的双手紧了紧，突然“噗嗤”一笑。

　　尽管他开口嗓音微哑，却依旧用往日吊儿郎当的语气笑道：“傅柚子，你瘦了。说，是不是因为分手伤心了？”

　　这话一出，空气似乎凝滞了片刻。

　　傅宜秾脸色一变，猛地用力推开他的怀抱，蔚清介有所预感，但依旧顺从借力往后趔趄几步。

　　二人隔着门槛，一人瞪圆了一双几近喷火的杏眼，一人以拳抵唇，眼中的笑意几近溢出。

　　傅宜秾气笑了：“我、我是在减肥！我说你也太自恋了，不就分个手吗，怎么可能因为你这狗人伤心掉秤？”

　　蔚清介但笑不语，但傅宜秾只觉得从他的贱笑里看出“行行行你说得对”七个字，顿时怒从心起。

　　傅宜秾反击道：“你还有脸说我？自己拿镜子照照你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头发和下巴都不知道修一修吗？你才是因为分手天天揪着手绢哭的人吧！”

　　蔚清介摸摸下巴，含笑道：“是吗？正好借你家镜子一用。”说着就要迈腿进屋。

　　傅宜秾眼疾手快地伸臂撑在他身前。

　　蔚清介脚步一顿，扬眉：“这么小气？”

　　傅宜秾瞪他：“不好意思，跟你不熟。”说着她低头看向他腿边还在傻乐的蔚脑袋，训道，“蔚木脑袋，你还不进来？”

　　蔚脑袋听不懂，但它能听出妈妈生气的语气，喊大名更是让它瞬间耷下眼皮缩缩脖子。爸妈二选一对于它而言是最难的问题，蔚脑袋爱妈妈也爱爸爸，他咬着蔚清介的裤脚，轻轻拽了拽。

　　这一举动简直火上浇油。

　　傅宜秾冷呵一声，“好啊你，出息了！那就跟他一起滚。”

　　蔚脑袋尾巴一耷，头低着，只敢偷偷抬眼看她。

　　蔚清介突然伸手，抚上她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突然传来，傅宜秾不自在地退了一步：“干什么！”

　　蔚清介明显松了一口气，不再插科打诨，解释道：“看你眼睛有点红，担心是病了。”

　　傅宜秾张了张嘴。

　　二人僵持着，空气中只剩沉默。

　　蔚清介笑笑，用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道：“能让我进去吗？手都冻僵了。”

　　傅宜秾盯了他几秒，眼眶一酸，立即转身，一言不发地进屋。

　　蔚清介眼睛一弯，俯身揉了揉狗子：“走，妈妈消气了。”

　　蔚脑袋心宽体胖，它只知道自己又变成有爸妈的小狗，开开心心地去拱饭。二人坐在沙发两头，傅宜秾只当蔚清介是空气，找了部电影专注看着，自顾自倒了杯水。

　　一只大手率先覆上杯子，格开她的手。

　　傅宜秾：“？”

　　蔚清介在她脑门轻轻一弹，端起杯子去厨房，“你是不是不长记性？你的身体能在大冬天喝凉水吗？”

　　傅宜秾哽了哽，轻飘飘地憋出一句：“……我乐意。”

　　蔚清介气笑，“行行行，你乐意。”热水壶咕噜咕噜冒出气泡，很快烧好开水，蔚清介给她兑了杯不冷不热的温水。

　　他将水杯塞进她手心里：“喝吧。”

　　暖意传至手心，傅宜秾垂下眸子，微抿一口。

　　蔚清介正支着头看她，笑吟吟问道：“你这屋里酒味挺重啊，喝酒了？”

　　傅宜秾：“没有啊，炖了啤酒鸭，特地庆祝分手呢。”

　　蔚清介无奈叹气。

　　“柚子，别这样。”他轻声启唇，嗓音微颤。

　　傅宜秾全当没听见，爱情电影里的男女主发生口角，女主要分手，男主却立马落泪道歉。傅宜秾无情按下退出键，挑选其他影片。

　　空气中安静很久，只有蔚脑袋呼哧呼哧吃饭的声音。蔚清介突然道：“其实，我遇到件麻烦事。”

　　傅宜秾敷衍地“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所有人都看不见我了。”

　　傅宜秾：“……”
　　傅宜秾：“啊，厉害。”

　　傅宜秾又挑选了一部科幻电影，按下确定键。

　　他顿了顿，似乎也觉得自己在说很扯淡的话，硬着头皮补充道：“冥冥之中，有人指引着我，来找我亲爱的儿子。”

　　哈？？？

　　傅宜秾觉得自己听力出问题了。

　　大哥你要不自己听听说的是什么鬼东西啊？！

　　她看着这部科幻电影里的男主角披上隐身衣，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傅宜秾面无表情地想，以前怎么没发现，蔚清介蛮蠢的。

　　就地取材？

　　千奇百怪的要狗的理由增加了呢。
　　或是，复合新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