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星》里周

4、降星4

　　17.
　　得知宋淮宁结婚消息的那段时间，我过的并不好，像行尸走肉。

　　我像是不会言语的小人儿，一直抱着名为感情的匣子，站在昏暗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我的光。许是那束光不够慈悲，从未将光分给过我零星。

　　后来几个高中好友聚会，不知怎得又提起来宋淮宁，说高中时有名的浪荡校草竟成了这堆人里头一个结婚的。
　　偶然间提起来，桌上的人便大多当闲聊八卦听来笑笑。而我只觉得这名字，时隔多年从旁人口里听过来，还是会感到惊艳。

　　回忆起高中那会儿年轻气盛的种种，现在到头来，嘴里竟然都是对他“浪子回头”的佩服。
　　我窝在软座椅子里，身子像是木了，只觉得视线稍有模糊，什么东西糊了眼。
　　有旁人问我怎么不说话了，我只是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然后拿起面前的半杯酒一股脑地吞了下去。
　　因为我说不出话。

　　这酒劲大，辣的我眼泪直往外冒，像是哭了。缓了稍有几秒又皮笑肉不笑，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我干了，你们随意。”

　　要问我暗恋了这么多年，后悔吗？
　　我肯定会笑着回一句：当然后悔啊。

　　但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怎么会，永远不会，我不后悔，也不怪他。
　　只是，只是自己不够幸运罢了。

　　那，还爱吗？
　　可能吧……

　　他婚礼那天，我去参加了。
　　我动了关系，四处打听才得知了他结婚的地点、日子。

　　那天我特意请了假，穿的挺素，坐在了一个小角落里。
　　我不知道我到底去那做什么，或许是想去见见他的那个结婚对象，怎么就能让浪荡校草收了心，又或许就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他结婚那地是个挺豪华的西式礼堂，白色粉色为主要基调，鲜花装饰了满墙，想来定是花了大手笔。
　　我静静坐在一角东张西望，这个时候，哪有心情玩手机。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没见，再见面感情上也不会有多大的波动，毕竟我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来的。可谁知婚礼进行曲响起的那一刻，我看见宋淮宁从礼门进来，心里无声未然的爱意竟如海波汹涌，好像要将我裹挟。

　　忽地，眼前人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我细细打量现在的他。他比上学的时候好像更瘦了点，准确的说应该是更加精壮了，价值不菲的高定西服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恰到好处。他早就不是高中那会儿的寸头了，现在头发长一点，下巴上的线条更加凌厉，衬得那双眼睛也更加明锐。
　　我见他眉眼弯弯，眼里闪着星星光。
　　这样的他，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仍旧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婚礼的进行。
　　不甘心告诉我，一定要看新娘一眼。可当新娘出场的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狠狠踏了一脚，尘封的记忆接着扑面而来。

　　那人我认识，是李子怡。
　　怪不得浪荡校草收了心，看到这，似乎一切都有了大致合理的解释。

　　我看着穿了洁白婚纱的她，她变了，又好像没变，不过还是那么漂亮。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究竟在什么时候又遇见了，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破镜重圆。

　　我看着新娘爸爸把新娘的手放到宋淮宁手里，看见他们宣誓，交换戒指，然后接吻。
　　全场亲朋好友的尖叫欢呼是属于他们的，与我无关。
　　……

　　那晚我回了家，进了屋第一件事不是开灯，而是奔着冰箱去了。屋子里挺黑，关上防盗门的那一瞬，房里更是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清。

　　我摸索着开了冰箱门，在饮品架上取下了记忆中的三罐啤酒。是上次朋友过来玩剩下的。

　　客厅窗外透进来马路上的霓虹，沙发一角落下来斑驳的光影。
　　我循着那处光亮在地板上坐下，地板是瓷砖，挺凉，我没管。
　　易拉罐装的啤酒被打开，能听得见气泡上涌的声音，滋滋啦啦响在黑暗中。
　　我抓着一罐，把酒大口大口地往喉咙里灌，直到硬生生灌下了一瓶。接着猛地喘着气，喉咙被辣的生疼，眼眶也开始发酸，最后用了大力“哐”的一声把空罐子丢出去老远。

　　开始喝第二罐。
　　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喝法，一口气一罐。
　　这次瓶子没扔，而是在手里捏紧，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往下落。
　　开了第三罐，一口一口地喝着。
　　喝着，也哭着。

　　纵使已经喝了酒，我的脑子也一样清醒。眼眶一直红着，眼泪啪嗒啪嗒地落，最后还是没忍住打开了手机找出那张照片。

　　不费功夫，我轻车熟路地在最近删除里找到那张照片。
　　好像总是这样，那张照片永远待在我手机的最近删除里。每每快到了删除照片的三十天期限，我总会把它恢复然后接着再删除。好像这样就会有什么不一样似的，我总是这样自己骗自己。
　　照片还是老样子，还是高三那年宋淮宁穿着身白校服倚着栏杆被偷拍的那张，是封印在时光里的少年气。

　　我盯着照片看，想知道怎么就会让这人勾的她魂儿都没有地暗恋这么多年，但是看来看去反倒是重新勾起了以前高中那会儿如同洪水般的回忆。
　　最后惹得我眼睛更酸，眼泪流的像是刹不住闸，大颗大颗地落在屏幕上，偏偏喉咙还发不出声。
　　照片里的少年，还是记忆里的那副老样子，那么意气风发，吊儿郎当。

　　我想，宋淮宁这辈子可能也不会知道我去参加了他的婚礼。

　　我倚着沙发，脑子里连续闪过高中时期模糊的碎片。
　　我们一起去办公室抱作业，我们一起抄《斗罗大陆》，我们一起倚着栏杆喝冰可乐……
　　现在想想，现在的宋淮宁和以前好像大不一样，而我喜欢的似乎只是高中时期的那个少年。

　　这么多年我总是纠结于倘若当初真的跟宋淮宁告白，我们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而如今参加了他的婚礼，亲眼看见他娶了年少时的喜欢，似乎这种结果也不错。
　　雨停了还会再下，花谢了也会再开，一年一年又一年，为什么总揪着过去不放呢。

　　我们站在青春结尾的路口，空等着时光峡谷的空谷回音，可是却没有想到啊，时光早已将我们蒙骗，那个记忆里的人终究是错付了。
　　我拿起手机，对着他的那张照片看了又看，最终点下了永久删除。

　　我要往前走了。
　　所以，最后说一遍了。
　　宋淮宁，我喜欢你。

　　祝我的少年，永远明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