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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降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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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日子平白如水,高三生活索然无味,一天天滑着走。卷子习题堆叠如山,小测模拟考接连不断,好像快要压垮了人。
我记得那段时间,宋淮宁总是有些情绪低沉。
他话说的少了,也几乎不怎么逃课了,并且女朋友大半年都没换一个。
有人说宁哥这是从良了啊,他只是笑笑不说话,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可是只有我知道,他是被压的累了。
那段时间,学校美其名曰高三改革。
多了半小时午自习,一小时晚自习不说,还压榨了吃饭时间,课间更是不能说话吃零食了。我而言,这些打着为了提高学生成绩旗号的烂管理制度,真是糟透了,糟的不能再糟。
而宋淮宁更是深受其害。
高三上学期末,他们理科班换了一个新的班主任。听说是从别的学校精英班调过来的,管理学生很有一套。
而且就偏偏把这老师放在理科班。
因为理科班男生多啊,不听话故意挑刺的男生更是一抓一大把。原来他们的班主任是个女老师,性情温顺,对他们班这些刺头学生什么办法也没有。这不,才有了现在这个“优秀”赵老师。
赵老师外号“赵饼丝”,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个代号响彻了整栋楼。
……
要说宋淮宁成绩好归成绩好,可要说找事,他无疑也是最刺头的那一个。
这不,首当其冲了嘛。
“饼丝”应该是想着杀鸡儆猴,率先就对这个最大头目宋淮宁下了狠手。
那会儿的他总是逃自习课出去打球,可被现场抓包一次以后叫了家长,他也就安生了那么几天。
宋淮宁原话说的是:没多大事,他刚来,我给他面子。
行,不让打球了,他开始看小说。
看的是那些年挺有名的《斗罗大陆》,还是跟我们班一男生借的。
谁能料到,这爷不好好考周考,非要考着试看。得,被现场抓包,把书撕了一个稀巴烂。他被批评教育不说,还被罚了抄书,整本十遍。
有一说一,宋淮宁有一点我觉得还是挺好的,他从不顶撞老师。
或许“饼丝”只是想让他服个软之后改过自新,他偏不,他懒得跟他打交道。
不就抄书吗,那就抄呗。
最后还真就抄了十遍,一字不落,厚厚一摞放在了“饼丝”办公桌上,惹的人眼生疼。
或许有人想问:抄十遍?!怎么可能抄完啊!那得抄多久啊?
事实上没抄几天就抄完了。
怎么抄的?
好多人一块抄的呗!
上学那会儿,学生之间似乎总是有一些朋友义气在身上的。听说宋淮宁出了事,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好多人倒也不嫌蹚浑水,都纷纷想方设法地来帮忙。
宋淮宁也不拒绝,嘴上应着必定请吃饭。
当然,这里边也没能少的了我。
跟别人不同,是宋淮宁自己颠颠地来找的我。本着长时间的“同事”情谊,我们之间也有了不一样的默契。
他:周同学,咱们认识这么久,兄弟落了难,不得扶一把?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抄书那档子事,那段时间宋淮宁被“饼丝”罚抄书可是没人不知道。
我故意逗她:不是有人替你抄呢?
他:跟你抄的能一样?
单听这句话,当时的我竟觉得暧昧。可是仔细一想,他那人就是那样,说话总是挑拨着说,欠欠地,跟谁都一样。
我接着逗他:抄了有什么好处?
他:请吃饭呗。
我:都是请吃饭啊,真没新意。
他:那行,到时候小的听您吩咐。
我笑。
13.
“我和他对视不可能超过五秒。”
——《周周日记》
许是没想到这小子骨头真的那么硬,竟心甘情愿抄书也不愿意去找他服软,那段时间,饼丝对他倒是宽容了不少。愣是没像平时一样鸡蛋里边挑骨头,把抄书字迹不一样这事搬上台面。
都不用仔细看,只要是稍微打开一页就能看出来字迹的大相径庭,全年级好几十号人写出来的字哪能一样呢。
我当时还问过他:不怕饼丝继续找事,拿字不一样说事?
他似乎是早就料到,语气笃定:放心吧,他不会。他压根都没想到我会抄。再说了,他又没说不能让亲友代抄。
他对饼丝倒是了解。
我记得他说的是“亲友”,孰是亲孰是友,我倒是分得清,可不论如何我倒是很想成为他的那个“亲”。
……
就这样抄书一事暂了,宋淮宁请吃饭这事倒是提上了日程。
那段时间正好赶上快放寒假了,所以他请客这事自然而然地就定在了寒假中的某一天。
他订的地方在市中心的一处餐馆里,那地方光是装潢就流金溢彩,冒着一股贵族气息,与我们这群家境平凡的学生简直格格不入。市中心那地方寸土寸金,没有一处餐馆是省油的,菜价恨不得都争比天高。
有人倒是不藏着掖着,直接问他:宁哥,这地咱这么多人来能吃的起吗?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我担心他死要面子活受罪,一下子把生活费都花了,接下来的日子去吃土吗。
他笑笑说:“不至于啊,这地我爸朋友开的,回去能找老宋报销。”
众人:……
瞧见了吗?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样。
一群年龄上下差不多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吃饱了也就那么点事,也就是闲聊八卦地随意谈。
什么4班的小a又和他女朋友分手了,什么二班班主任“周黑鸭”又要整点什么形|式|主义……就都诸如此类吧。本本简简单单的一个饭局遇了他们竟是变成了八卦交汇的大本营。
只有你不敢想的,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席间,有和宋淮宁玩的熟的人无意间挑起个大家都好奇的话题。
——宁哥,你和上一届那个高三的分手了没?
他说的是李子怡,在座的各位差不多都知道这姐姐。
本来我对这些八卦不怎么在意,在席间坐的正安稳。不料听见这话,脑袋上竟也支起了雷达,耳朵竖的老高,生怕错过主人公说的每一个字。
灯光暖黄,打在桌上,打在他的头顶。他刚喝了一个罐啤,整个人歪歪斜斜倚着座椅的靠背,翘着标志性的二郎腿。长睫微耷,在脸上落下一小片阴翳。
“分了。前几天分的。”
他嘴角轻挑着,语气淡淡,似乎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旁边人看不出来他暗涌的情绪,也不顾桌上在席的女生。
“分了好啊分了好,胸大屁股大的妹子一抓一大把,宁哥找什么样的找不着。”
宋淮宁用脚蹬了一下他凳子,笑骂了句滚。
这人说话算不得好听,只是话糙理不糙。也是,宋淮宁这样的男生找什么样的漂亮女孩找不到。
而我又哪能排得上号呢。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停在他的脸上,目光直接又炽热,似是要把他看穿。
他注意到,也偏头看过来,目光对上我的。
他眼神睨着,透着昏沉懒散。不过五秒我就移开了眼。
真是的,无论什么时候和他对视,我从来都没能坚持过五秒。
14.
高三下学期,气温逐渐回升,战争也一触即发。
不过,也正是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我得知宋淮宁又交了个新女朋友,据说是那女孩主动追的他。
后来我知道了,那女孩正是我们班的姜睿,一个冷白皮的大眼美女。
姜睿这人我熟,高中住校期间我的同宿舍舍友。而她喜欢宋淮宁这事,我也知道,她一直摆在明面上。
姜睿如愿以偿和宋淮宁成了一对,整个宿舍无疑都是替她高兴的。作为朋友我当然也替她高兴,可换个角度说,我大抵上是高兴不起来的。
她知道我和宋淮宁有几分熟,就不止一次地跑来问我那人都喜欢点什么。我语气不善地回她说我怎么知道,姜睿还因此和我气了几天。
我这人一直有些小性子,别别扭扭的,就算我知道关于宋淮宁的一切,我也是不会告诉她的。
毕竟宋淮宁这人是我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在这个紧要关头谈恋爱,不高考了?
我不懂,更是有几分气愤夹杂其中。
说是不懂,不明白,可看到宋淮宁一趟又一趟地上来找她,我内心里大抵是酸的。
可谁让我只是一个连喜欢都不敢说出口的缩头乌龟。
那段时间,我一心扑在备考上,和宋淮宁的联系也愈发少了。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我因为姜睿而特意避讳的干系。
他们的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可却又总是无意间得知。
“宋淮宁今天给我买了蛋糕。”
“我今天主动牵他手了。”
“他亲我了。”
……
因为姜睿毕竟和我同寝。
那段时间我特意去回避有关他俩的一切,好在“高三特殊管理”的高压政策让我忙得几乎喘不过气,也没有时间去想。
日子继续平滑地过,四月中旬,我得知宋淮宁和她分手了。
姜睿回来哭了好大一通,她们围着她问她,但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只吱吱呜呜地说是宋淮宁甩得她。
那时候我心情是什么样的,我形容不上来。就好像是一直憋在水里的人忽然抬起头来喘了一口气,连神经都是雀跃的。
15.
后来,蝉鸣一如既往的热烈,朝夕相处的那群人也要分开了。
六月初,我们拍了毕业照。清一色的白色校服半袖显得清清爽爽,男生的寸头,女生的高马尾,象征着青春时刻的朝气蓬勃。
那天,我在走廊上看到他了。
少年宽大的校服兜了风,勾勒出劲瘦的腰线。夕阳漫在他的肩头,照的发丝亮堂堂的。
他倚着那根栏杆,懒懒散散的,手里一如既往的捏着一罐冰可乐。
我见他在那,按捺不住内心的小活动,跑上前去跟他打招呼。
没想到,他竟然把那罐冰可乐递给了我,说让我高考加油。
本是那个时候听的耳朵都起茧子的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格外的不一样,他声音清朗,听得我心跳咚咚。
后来那可乐罐子被我洗干净带回了家,现在还摆在我书柜的某一角。
16.
高中毕业那天,我喝了不少,有人灌的,也有非要自己喝的,因为我要干一件大事。
趁着酒劲上头,我偷偷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心跳声简直比鼓点还密。
他也喝了不少,我看见他眼角微红,领口微乱,抓的头发向后倒。
有点落魄公子哥的模样。
记得那天灯光摇曳,楼下小酒馆里放着李荣浩的歌,我小脸红扑扑地盯着他看,问他要不要在一起?
他迷迷糊糊地说了句好啊。
……
呵,可笑吧,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相信。
没错,这都是我瞎想的。
事实上,那天我们确实坐的很近,楼下的小酒馆也确实放了李荣浩暧昧的歌,可我说的话却不是这个。
我只跟他说了句前程似锦。
再无其他。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后来再也没有见过。
没了高中生活的牵绊,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会在高中大群里聊上几句,后来潜水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成了个僵尸群。
于他而言,我可能只是阶段性的陪伴,最后退出了他的生活。
又或许连这个都算不上。
而他,在我心里却不一样。
或许人在年少时真不应该遇见太过惊艳的人,我非但忘不了他,反而他在我的心里就像一根小草,渐渐的根越扎越深。
我想,如果当年真的跟他告白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或许我们会在一起一段时间然后分开?又或许一直在一起?再或许根本不会在一起……
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我只是只缩头乌龟,哪有那个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