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时暮》初阳时暮

5、故事，只为故事

　　暮时遥急忙出声叫住人，可就在这时，扬疏突然从旁出来，笑言：“玉暾，所求之事我已有眉目，何时可去？”
　　玉暾笑着靠过去：“自是此刻。”笑谈着，便与人一唱一和地离开。
　　而远远走来一个女子，那女子穿着一袭黑色长裙，网状镂空，尽显古典雅致，将头发并拢，往后一拉用夹子夹住，配以头饰，立显立体。看其样貌，真是生得清丽脱俗，即便隔了十几米远。
　　只见那女子见到玉暾之后，满脸堆笑，兴高采烈地走上去，勾住人的肩，嬉笑着离开。而玉暾似乎在说什么，也没有拒绝，就这么随着两人离开了。至于几人说了什么，暮时遥隔得远已经听不真切了。
　　而暮时遥宛如被雷劈了一般，怔在当场，心中即便有千言万语也难再说出口了。难道那就是他的妻子吗？他都有孩子了，怪不得要离自己远远的。可是曾经的情谊真的都烟消云散了吗？曾经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就变得如此无情了？
　　暮时容找来时，暮时遥还是没有想通透，直矗矗地站在那里。
　　暮时容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叹息，只得劝道：“他既然过得很好，你已所见，又何必念念不忘？倒不如就此放开，免得终日惶惶。”
　　说到底，暮时遥有没有听进去，她也不知道，只是不能任凭他这么下去了。
　　下午时候，齐光临时想到几个问题，又找到几人商讨了一会，暮时遥也无心听，全凭暮时容在那应对。好在齐光的方案够细致，安歌等人也并无太多需要补充的，众人只聊了一会便散了。然而会议一散，玉暾便失了踪影。细问之下才知道他随着扬疏已经离开，据说去往图书馆，有些资料要查。时遥方才想起中午之言。
　　“若是有疑问，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安歌如是说道。
　　暮时遥这才想起来，如今他都有这几人的联系方式——那是为了方便工作才给的。
　　然而等暮时遥拨过去才知道，那是单位电话，而非他本人的。难道说这么多年了，又放弃使用手机了吗？暮时遥心下有些失落。
　　暮时容见人一直不在状态，叹息了一声，只得努力张罗各项事宜。
　　后来晚些时候，玉暾来了电话，却终究不愿多说一句话，只对工作上的事有些说辞，谈及他自身时要么沉默不言，要么岔开话题。几番交谈后，暮时遥终是落了下风，今见他一心都在工作上，时遥不得已之下，也只能工作为先，令人放下戒备再说。好在还要在此多逗留些时日，不愁没有机会。
　　稍晚一点，暮时遥一行十来人直奔北区而来。这日正是周五，四周人不算太多。暮时遥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参与直播的并不止自己一家，周围也有许多人在做同样的事，也不知是应邀而来还是自发宣传。只是比起暮时遥这样的专业公司，部分独立作战的，到底有些黯然失色。
　　只不过这各有各的好处，那些独自作战的显得更加灵活，穿梭在人群之中，时常还可以跑到偏僻的角落，而暮时遥这队伍就显得有些庞大，只能在显眼处活动。暮时遥也没太在意，便操起行当来，开始了新的工作。
　　在几年前，暮时遥也是同这些人一般，一个人操持着所有事情，一部手机便做了所有事情。如今自己开公司当老板，才能专注于一件事。
　　众人沿着预定线路往前行进，逐一地、仔细地介绍每一处特点，相比其他主播而言要详尽地多。只是这些知识，照本宣科，未免太过无趣，直播间里的人来了又走，已经好几波了。沉闷的人气，比不得往日的热闹，毕竟与自己平日所播内容相差甚远。即便他有心改变，却又不敢有丝毫行差踏错，未免有些束手束脚。加之他无心于此，更添烦愁。
　　时容看在眼中，终是无奈。
　　团队走了不上两里地，突然围上来五个女生。原本同行的工作人员还想将人拦下，不料那几人喊道：“暮阳——暮阳——我们是你的粉丝……”
　　暮时遥听了，连忙止住工作人员，看着几人，笑着说：“你们好啊！”
　　这几人自己都不熟识，暮时遥也只是笑着打招呼。
　　那几名女子笑盈盈地走上前来，嘘寒问暖一阵，又说了些新闻故事，自然问到暮时遥，缘何在此，又要在此待多久。
　　暮时遥便答道：“前两天不是说错话了，损害了城市形象么。作为惩罚，我就来这当当义工，缓和一下形象。所以怎么着也得等到这次展会过去吧。”
　　“那以后岂不是每天都能见到你了？”其中一女子满怀期待地问道。
　　“是的呢。不过这直播间内人好少，你们有心来看我，不如到直播间热热场。”相比于往日直播间里轻松娱乐的氛围，人气高涨，如今冷冷清清的，当真是天差地别。
　　“我们就是看了直播间里的情形，才发现我们在一个地域，所以才找上门来的。”另一女子说道。
　　“哦？那么你们可有想法？”暮时遥来了兴趣，绕过摄像机来到前头。
　　“多说些奇闻异事，增加趣味性啊。”那女子又说道。
　　“我也想啊。这不是怕又说错话了。这次都是官方供稿，我可不敢再行差踏错了，要不然又会被骂了。”暮时遥既是担忧，又是惶恐。正是因为前一阵子太过放飞，所以这次的方案非常保守，哪怕有一丁点的敏感都尽量避开了。
　　“讲故事又无所谓，我这正好有一个，总好过干巴巴的科普知识。”
　　“反正我是不爱听那些。”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阵，暮时遥听了，心中忽生一计：奇闻异事？或许可以去找那人？不过当下还是听听对方的意见，看看她们有何高见。
　　而后听了她们的话之后，暮时遥心中又合计了一番，深感有理，重新调□□格，如此才渐渐上了正轨。
　　即将收班之时，突然来了玉暾的电话，暮时遥心中甚喜。不停地问玉暾的情形，对方却是绝口不提。几次下来，玉暾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严厉两句后正准备挂断，时遥赶紧抛出之前粉丝的计策。玉暾听了之后，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明天上午来我单位吧。”
　　暮时遥纳闷道：“可是你明天不应该放假吗？”
　　“是的！”
　　“要不去你家吧？”暮时遥心中暗喜，尝试着问道。
　　“不必了。单位，九点，我在门口等你。”玉暾十分简短地说完，径直挂了电话。
　　暮时遥听了，心中无限失落，却也算早有预料。听到他会等自己，尤其是偌大的单位将只有两人，心中隐隐有些兴奋。暮时容见状，却也什么都没说。
　　及至第二日，暮时遥独自开车赶到玉暾工作的地方——他早已探听清楚。
　　只是一时到了，看着人，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别经年，虽有一日相处，可再单独见面时，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然而玉暾却没有多余的心思，见人一言不发，直把人领到会客室，然后抱来一大摞文件，然后细细地跟人说，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在听。只是说了一会儿，玉暾还是说道：“若无他事，便回去工作吧，我尚有事需忙。”
　　“阿阳，我……”暮时遥急了，急忙轻声呼唤。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还未待人说完，只听一个声，阿阳便截断暮时遥的话头，又有些低沉地说道：“你我如今并无关系……”
　　“可我还是想这么叫你！”暮时遥固执地说道，“阿阳，你还在怪我！”
　　阿阳怔了一下，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地说道：“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沉溺往昔，不值得。”
　　“可我觉得值得。”暮时遥有些激动，“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良久之后，阿阳终于吐言：“那……与我无关……”
　　“是你让我变成这样，你真以为能撇干净么？”暮时遥突然从握住阿阳的手。阿阳抽了抽手，却反抗不得，只得淡淡地说道：“你——何必如此？既然选择了放手，那就彻底放开……”
　　“可我不想……”暮时遥有些哽咽地收说道。
　　“那不重要……”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怎么如此冰冷？”
　　“行了！过往之事，何必再提！你我都有自己的生活，何必执着不放。”阿阳冷冷地说道。“你如果只是来找我说些陈年旧事，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暮时遥被人一顿抢白，心中火起，但又不甘。只如今有些把握不住阿阳的性情，一时不好发作。只好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行！那谈工作！”
　　回到工作上来，暮时遥顿时觉得两人是不是心有灵犀。
　　阿阳所说之事，分外有趣。不仅明晰各项典故，连同它背后的故事都能娓娓道来，连暮时遥都听得入迷而忘了自己想要重温旧梦的事。当听到泣血石上情人流下的泪幻作血痕时，暮时遥禁不住将自己带入：那个为了所爱之人，泣泪不止，祈求他归来的人，该是多么伟大。
　　只是故事虽美，终有结局。当暮时遥从幻梦中醒来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被人编织的美梦，终有梦醒的那一刻。
　　此刻望着眼前高高的一摞书，暮时遥心生感概。
　　阿阳抱来的一大摞文件，暮时遥并未全部看完，也用不着如此——阿阳已经将他需要的都整理好了，从天文地理、人文风俗、经济贸易……挑着重点整理清楚。看着人如此认真工作，暮时遥不免也受到感染，认真了解其中知识了。只是其中到底有多少本应是阿阳的工作，暮时遥就不清楚了。
　　“你……还有要问的吗？”阿阳的声音有点冷。
　　暮时遥显然还没从幻想中醒来，只是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是在回答人。
　　“有什么问题直接问便是了。下周我就要进山了，你也看不到我的。”
　　见人无话，阿阳微微叹息了一声，开始收拾桌上的资料，将一个优盘放在人前面：“今日所说的都在里面，你自行拿回去看吧。”
　　说完就抱起那一摞书往外走去。
　　临出门前，暮时遥突然说道：“对了，我来的路上碰见了东方浩鸣，他托我给你带句话。”
　　“他？”阿阳面上有些疑惑，眼睛却明亮了不少。
　　“嗯……”暮时遥只是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而阿阳则看着人，等待着人的下文。两人愣是没人开口。
　　稍过一会，阿阳转身便走了。
　　暮时遥一脸诧异地叫住他：“你就不关心他？不想知道他的近况？”
　　“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其余的事便无需再说。”阿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着。
　　“可我什么都没说……”
　　“你已经说了——”
　　看着阿阳离开，暮时遥暗骂“晦气”。当年好不容易才从人手中将人抢过来，却又将人弄丢了。只是时至今日，两人还保留当初的默契，不免让人心有不甘，一股莫名的情绪又泛上心来。
　　看着阿阳已经离去，暮时遥也不多作停留，反正此行也算是收获颇丰，他也明白对方为何挑选了阿阳来配合自己工作。这人不愧是了解最多的，各种奇闻异事，张口就来，可谓是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