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时暮》初阳时暮

21、动心

　　然而父母一心如此，指着时遥说教一顿：“如今离得近你尚且恣意妄为，要离得远了岂非要翻天了。”如今木已成舟，再难更改。
　　随着开学日子临近，时遥不想去上学，也不想复读，竟打算在家玩乐。家里人一看，这不是要重蹈三年前的覆辙，岂肯愿意？眼看此事竟要悬而未决，为了安定人的情绪，他父母只得安排时容与他好一阵长谈。
　　时容闻听自是答应不止，三年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将自己关在房中，与游戏为伍，终日沉迷，以致游戏成瘾，终日幻梦。如今能上学，已是殊为不易。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们答应给时遥高昂的生活费，以作为弥补。只要他安心学业，家里也就不做过多限制。时遥想着，本就无事，不妨入学去玩玩，便应了下来。
　　惠柏见儿子答应去上学，后来又见他交了女朋友，出于某种考量，也没多说，便认了这事。当时时遥已经二十岁了，也到了耍朋友的年纪了。
　　当时见他大半时间在学校，以为他已经安定下来，以后定会安分守己，按照预设的路线而去，也没有多做他想，反而又增加了一千的生活费——就当做是耍朋友的开销。而除去每月按时打到卡上的，时遥父亲还另给了他一张信用卡。
　　原本到此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然而谁也不知自己将会遇到什么人，以至于本就无心学业的他更加放纵了。
　　原本当前学业就并非时遥梦寐以求的专业，学校也不是一个叫得出名字的大学，堪堪是入流的学校，名为玉陆学院。至少在他眼中，被认作是一种耻辱的存在。而他会去到那个学校，全赖他母亲一手炮制。时遥为此心怀怨怼，无心上学。更加之入学后新结识了两个室友，都是那游手好闲之徒，被家里人安排来镀金的。像是找到共鸣了一般，三人鬼混在一起，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气概。在两人的教唆下——也不好说到底是谁带坏谁。总之，原本只有时遥一个人，现在可好，成群结队了。每天都是吃吃喝喝，完全将课业荒废。
　　而这时时遥手头宽裕了，未免心思活络起来，渐渐传出些不好的名声来。
　　转眼就是期中考试，就这般挂着零蛋回去，着实将人气得不轻。恰逢时容也是期中结束，两人都拿着一份难看的成绩回去，只有时容脸上火辣辣，觉得羞愧，时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完全不在乎。
　　时遥母亲看着一对儿女的成绩单，坐在一旁不言语，然而气氛却是极端压抑。可以看见，惠柏双手紧握，关节发白，显然是愤怒到极点。可时遥还是一副吊儿郎当样，时容忍不住伸手摇了摇他的手臂。
　　惠柏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时遥，忍住大声呵斥的冲动，“我看你这两个月过得太滋润了，以后用不着这么多生活费了。”
　　时遥一听，登时就跳起来吼道：“凭什么，那不是你们承诺我的吗？”
　　惠柏冷冷地看了人一眼，未作解释，“就这般吧。时容，你到书房来。”
　　时遥很想上去追问，可是看到时容跟去，也不敢过分造次，免得过分激怒人，连带着时容都受到惩处。心下烦闷的他，只好一个人到玉秋湖散心。那一天，正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天气晴好，一切都显得那么静谧美好。遥遥望着一人笑着朝他走来，单看人眉清目秀的，迎着初雪，雍然从容，时遥也忍不住驻足观看。
　　时遥看着远处的人，坐在湖边，执拿画板画笔，将这优美风景入画，烦躁的心竟似安定下来。正想要上前询问的时候，却听到时容来的电话声，等他处理完之后，那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自那以后，时遥更是无心学习，竟致一学期下来，十门课挂了九门。
　　惠柏也没料到，他竟是变本加厉。看着儿子那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怒气更胜，终究还是拿起经济武器，又砍掉时遥一半的生活费，剥夺了时遥诸多妄念。如今经历两次减少生活费，时遥便再难在外面鬼混了。
　　时遥气不过，与父母理论了多次，始终没有个结果。时年时遥虽然已经年满二十周岁，却并没有经济能力——一来是他自己不愿意，二来是父母希望他能好好学习不要为外物分心——几乎所有的开销都仰赖于家中。对于没有经济来源的时遥而言，如今生活费骤然减半，无异于一场灾难。
　　然而就在昨天，时遥女友提了分手之事，也不知时遥父亲何等神通广大，当晚就知道了。直接电话通知了一句，停了他的信用卡。这才有了昨晚上的宿醉。
　　如今的时遥可说是一穷二白，竟不觉将注意打到自己妹妹身上。
　　其实说来时遥的生活费本是够的，虽然家里减了一大半，到底没短了他的日常所需。原本的生活费也有两三千，只因他上学时交了女朋友，方才增加了许多，如今即便减半，大学生活依旧还很滋润。
　　只是时遥向来花钱大手大脚，也不在意些细枝末节，更兼之跟宿舍的哥们、从小较好的兄弟吃饭作乐，从来都是毫不吝啬买单，渐渐地便发现有些入不敷出了。
　　如今没有要到钱，也没借到钱，下周的生计还不知何处寻去。
　　想到父亲昨日的话，时遥心中念头忽起。这一切的症结落到阮湘波身上，自然需要寻她去了。
　　理清思绪，心中打定主意，便欲往人学校而去。出门时，恰逢时容往学校而去，时遥便跟在后头同往。
　　时容就读于玉华高级中学校，离家也不过五六公里，可谓是相当近的。两人一路步行前往公交站。
　　两人并行而走，显得十分不协调。时遥原本生得清秀，只是长得黑了些，尤其是兄妹俩站在一起的时候，更为突出。
　　行至中途，时遥又问起家教的事来。“她自己就是高中老师，为啥还要给你请家教啊！宁愿给你花钱，也不给我涨生活费。”时遥说着还有些忿忿不平。
　　如今见到家里给时容请了家教，自谓有空子可钻，就提了出来，却不想吃了闭门羹。母亲告诉他，除非他认真学习，将课业搞上去，否则别想恢复生活费。时遥哪里肯，一下子便怨气丛生，再不肯多言了。玉陆学院离家不过二三十里地，同在一个城市，却也一直不曾回家，整日在外厮混。若非钱包空空，怕是昨晚也不会回来。
　　一直以来，时遥都得到了太多，忘记了感恩；一直都大手大脚的，忘记了本该如此。
　　“还不是怕我走上你的老路子，特地叫上这么一个人来教我。”时容毫不客气地打击道。
　　“什么叫我的老路子？”时遥有些不服气说道。
　　“就是调皮捣蛋，不敬师长，违逆父母，成绩奇差，花心滥情……”
　　“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吗？”看着被宠坏的妹妹如此数落自己，时遥心生不悦。与其说是花心，倒不如说是无所谓。
　　时容却理直气壮地说道：“自己做了就不要怕别人说啊。”
　　“我是对你不好吗，居然这么数落我？”时遥不由得腹诽道。不过就算说了，她也必不可能改，索性绝口不提，反而问道：“当真是男的？不是阮湘波？”
　　“什么阮湘波，那真是男的！”暮时容说着也是气不打一出来。这家伙真够可以的，居然还能忘了。只是说到这里，时容心里竟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都放下了不少！虽然这哥也太不靠谱了，调戏了自己的家教老师，转头居然毫不在意，好歹心思没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