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御茶之水

6、六 入伏

　　“放翁何曾放，相亲未必亲。忠孝难双并，嫁娶憾旧新。岂敢言才德，胡能鉴伪真。委屈惊鸿目，辜负冶游人。”伏见悠悠低吟罢，回身对不悔一笑，“小姐这首《沈园》作得真好！在下一直在外留洋，国学习得尚浅，若凭自己本事伯父肯定不喜。虽说多谢伯父开明，若不是小姐抱病相助，怎能领会真意非为‘明志’，而在‘鉴伪真’上……哪得今天！”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不过是偶然得来……”不悔面红，垂首轻笑，却是暗皱眉头。
　　“再怎么偶然，也是出心声的吧？清透中自有一种凄烈之情，不悔小姐，你就像日本的君尾，相信你会成为一朵开在中国的‘维新之花’……”
　　“那，是怎样的故事？请说来听听……”
　　“那是位奇女子，在那段动乱的岁月，为了情人，他送出了随身携带的被视艺伎之魂的铜镜，而情人也回赠她象征武士精神的的武士刀。铜镜在关键时刻救了情人的性命，武士刀却依然带在她身边……”
　　时值盛夏，徘徊园中玫瑰怒放，杏子熟黄。午间的寂静伴随着蝉鸣声声，还有一双订婚小夫妻的喁喁私语。不悔对外国好奇得很，缠着伏见问这问那，伏见也耐心一一作答。一双佳偶漫步在花丛曲径之中，身影都要被花影埋没，似真似幻，渐行渐远。
　　轩侧一角，杨坐在大堆花朵里埋头挑选。一色砂红玫瑰，一瓣瓣的拣选，几百朵花也不过一篮花瓣。接着放进石臼中捣，直到捣成原浆，再用洗过熨平不带毛丝的纱布过滤，让花汁洁净。注入胭脂小瓮继续捣，适时加点明矾，免得色浮，平白沾染了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和白纸一样的心……想到这，杨咬住了下唇，久久。
　　“杨姑娘，想什么呢？别咬自个儿啊，难道你不疼么？”突然有声音笑嘻嘻的搭话，于是杨抬起头，不知何时那对璧人已经逛到了杨身边。
　　两人都是一样和气的笑脸，但或许是暑气蒸腾的缘故，看着却莫名的有些疏远……浓郁的花香里杨感觉有些恍惚，看着伏见侧身向不悔问：“你们女儿家的东西就是讲究……真搞不懂，这都是怎么用的？”
　　“用小手指蘸下温水，洒在上面化开，涂手涂脸。”不悔模仿着梳妆的举动做示范，“涂唇的话，就用丝绵胭脂卷成细卷向唇上一转，或用簪子在丝绵胭脂上一转再点唇。”
　　“哦？”伏见似乎很有兴趣，“那香粉呢？”
　　“将紫茉莉种子捣出仁，蒸熟了磨成珍珠粉，春夏用；秋天干燥，摘玉簪花去花蒂，灌入胡粉，蒸熟制成玉簪粉；冬天粉难传香，就用白米英粉三分加胡粉一分，和匀调取葵子蒸熟，加入丁香花，就是香粉……”不悔如数家珍。
　　“真是心灵手巧……我怎么看不出你擦了粉？皮肤好得很嘛……”伏见笑看不悔羞红了脸，又安抚一样的许诺，“过几天让日本的朋友寄些真正的珍珠粉来，女孩子就像花一样，得好好滋养呐……还有什么想要的稀奇玩意儿不？一并告诉我！”
　　“那我要件那里的衣裳，听说女娘的都华丽的很，可爹都不肯买给我……”不悔立刻开始盘算。
　　伏见满口承诺，又转过来问杨：“杨姑娘，你想要衣服么？”
　　“谢谢，不必了。”杨只是抬手擦了擦汗，“这天太热。”
　　蝉声很吵，暑天太热。
　　想是要入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更衣记》《犹记多情》《艺伎浮世绘》，干物女写化妆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