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戒]白夜》Reach

11、宝石

　　那之后，埃尔隆德时常在她旁边陪伴，并帮她舒缓这种情绪。

　　这样的舒缓一开始，就持续了一个多月。幽谷的林地染上了橘红，花园和山丘上的果树上的果实开始落地，精灵们开始沿着一条条小道离开幽谷，踏上大路前往布里、夏尔和雄鹿地。每年的春夏之交和初秋向来，他们就在那附近游荡，然后再回到幽谷。这对他们而言就像是一次盛大的宴会和一次愉快的旅行。

　　他们去看望人类丰收的田野，肥美鱼儿蹦跳着的溪流和湖泊，去远远的围观霍比特人村庄的新生儿，和甘道夫一起参加他们的焰火聚会。

　　凯瓦阿莱西对此渴望已久，但埃尔隆德从未同意她出发参加这个活动。如今又突逢此劫难，她更是没法加入那群伙伴们了。

　　在埃尔隆德全心全意的关照下，凯瓦阿莱西终于逐渐习惯了那些恐怖的画面和声响，并循着埃尔隆德的教导把它们控制在光芒里，把光芒掩藏起来。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
　　埃尔隆德这一个月对她几乎寸步不离，她的睡眠需要埃尔隆德的歌声，她吃饭需要埃尔隆德的劝慰。她的询问都可以得到这位智者的回答，她期望的拥抱都可以得到这位智者的回应。

　　她认为是这样的幸福让她获得胜利，她更依赖他了。
　　但是这段时间一过，她又完全恢复了孩子气，因为埃尔隆德见她逐渐恢复就把她排在了第二位。第一位是工作。

　　如今埃尔隆德有事情要处理，那是有关她惹出来的麻烦。纵使再任性娇纵，凯瓦阿莱西也自知理亏，乖乖的待在屋子里读书习字。

　　可怜的她也不被允许出门，玩耍也不行，被埃尔隆德严厉的管教起来。

　　格洛芬德尔打猎为她带来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她开心了几天，但很快情绪又变得低落。
　　尤其是她透过卡利玛长廊望着远处前行的队伍，想到要和自己分别不知多久的自由，凯瓦阿莱西的双眼又被泪水浸湿。

　　正在这个时候，精灵语名为哈拉塞尔，人类名为阿拉苏伊尔的杜内丹人族长阿拉哈德二世之子，正越过绿林的边境向东。
　　他今年刚满二十二岁，正年轻的年纪，颊边只有颜色十分浅淡的髭须，神情中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干劲和满满的朝气。
　　他外貌英俊，颧骨的下方和他的父亲一样有两道漂亮的凹痕与弧线，皮肤因为风吹日晒而成了麦色，闪亮着青春的光泽。
　　这是一个还没有上过战场的年轻人，他只随着父辈在埃利阿多地区游荡时杀死了几个落单的半兽人。他最大的功绩是与一只食人妖搏斗，在天亮之前就杀死了对方，这也因此让他对自己的武艺充满自信。

　　半个月前，他接到了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幽谷领主埃尔隆德的信件，信上说他收养的小女儿，瑞文戴尔最受宠爱的小宝贝受了伤，希望他有空能来看望她。
　　他还说，已经知道他们父子在埃利阿多地区以及迷雾山脉东侧发现的魔影的踪迹，希望他能调查大绿林北方矮人的山脉的情况。那里是整个中洲邪恶的发源地之一，恶龙也在那出生。
　　“在此之前，希望你能替我拜访林地王国的瑟兰督伊陛下。我很抱歉这个任务需要你来帮我，我的两个儿子对此十分的不情愿。你的口才，为人处世与善解人意要比他们强上太多。”

　　他接到信后就出发前往幽谷，并远远的看到了受伤静养的凯瓦阿莱西。
　　他看到那小姑娘长大了一些，他离开她时是两年前，小东西依依不舍的抱着他的大腿，还企图躲在他的行囊里跟着他一起溜出幽谷。
　　她也差点就成功了，若不是他走了一段路后听到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他一定已经把这小家伙领到了族人聚居的地方。

　　小家伙的童年里，他陪伴她最多。没有人不爱美丽的事物，尤其是那事物还是精灵。
　　凯瓦阿莱西是个长相格外美丽乖巧的小精灵，她会奶声奶气的撒娇，会听话懂事的跟在他后面。她聪明机敏，虽调皮捣蛋，但没有人会讨厌她。
　　当哈拉塞尔发现精灵们对照顾婴儿十分没有心得后，就自发的担起这个重任。凯瓦阿莱西十分好满足，睡觉不需要人哄，只有饿到了极点才会哭，养起来很轻松。
　　格洛芬德尔作为一个不走心的养父，所能给予的照顾远比不上哈拉塞尔。所以他在凯瓦阿莱西的幼年里理所当然的被她排在了后面。

　　凯瓦阿莱西苍白又瘦弱，埃尔隆德陪在她身边，用咒语和歌声安抚她。
　　他陪了她三天，这三天里这个可怜的小丫头除了哭以外就是哭着昏睡过去。看到他时她的情况有所好转，但听说他马上要走后又面露哀伤。

　　“我发誓我很快就回来看你，凯瓦阿莱西。”哈拉塞尔只能安慰她，伸手揉着她的脑袋，“我回来时一定为你带来礼物。你最想要的林地王国的小鹿。”

　　听到小鹿后，凯瓦阿莱西终于露出了被白光折磨了大半个月后第一次笑容。
　　鹿是神圣之物，代表着林地的精灵，凯瓦阿莱西还很小的时候就听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说起过林地王国的珍宝之一，只生活在密林山上的哈拉艾丁嘉之灵，也是林地国王瑟兰督伊最喜欢的动物。

　　精灵的历史上亦有豢养巨角鹿的记载，据说那些可爱的生命和精灵一样苏醒于奎维耶能，曾经驮着精灵们的祖先，英格威、芬威以及埃尔威兄弟向西穿过山林，湖泊和沼泽西渡。
　　因为埃尔威西渡过程中一度失踪，他的族人停下来寻找他的时候和这些可爱的生灵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骑着它们打猎，战斗，又搭建和它们住在一起的树屋，蓬屋。

　　一直遍寻不到领袖埃尔威的精灵推举他的兄弟欧尔威为领袖，带领着一部分族人西渡。而那些留下来的精灵，则保留了和这些哈拉艾丁嘉之灵一起生活的习惯。他们那失踪了多年的领袖埃尔威则携着爱人，一位迈雅美丽安回到了他的族群，并接受了他们的习惯。

　　由于整片中洲的历史中，大多数故事的发生都与埃尔威和他的子孙后代们相关，所以这些美丽的生灵也被大多数埃尔威的子孙们奉为圣物。然而黑暗的侵袭使得它们生存的栖息地不断缩减，它们又习惯和精灵们一起生活在森林里，所以如今整片中洲只有林地王国的密林山上栖息着大量的巨角鹿。

　　哈拉塞尔走入绿林的精灵小路，他手中拿着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那是走之前埃尔隆德交给他的，说那里面保存着的光辉可以使他永不会失去方向。
　　他发现这片森林被南方的魔影侵蚀和影响而变得衰败且诡异，粗壮的树根卷曲成古怪的形状，多次横亘在路上。
　　溪水不再流淌，哈拉塞尔发现有些已经逐渐干涸，形成了小水洼，那上面也散发着不详之气。

　　随着越发接近林地王国的方向，这种侵蚀就在减缓。而且他发现只要把手中那闪烁着光辉的小瓶子放在那些枯萎树木的旁边，那树上面附着着的阴影就会迅速的褪去。但会随着他离开又重新覆上来。
　　有些黑暗的生物，它们在避开这股力量。这股力量让它们恐惧，心生怯意。

　　与此同时，在林间巡逻的精灵也惊讶于这位旅行者的方向感。这片林子已经越来越容易迷路，曾经老密林路还在精灵王庇护下的时候，还算是一条好走的路。他们的国王陛下甚至还会把收路费当成一种娱乐。
　　后来魔影步步扩大，林地精灵的生活便理所当然的收缩了。也因此，走上已经几乎弃置不用的精灵小路哪怕不离开那分毫，也很难不迷失方向。

　　对于那些有勇气闯进来的旅人，精灵们善良的天性让他们无法见死不救。但他们又认为，千万不能给他们一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穿过密林的错觉，所以那些旅人都会在垂死昏迷之迹被朝着他们来的方向扔出林子之外。
　　久而久之，这片森林因为无法成功的穿越而成为了所有旅人都只能乖乖绕道的神秘之地。

　　哈拉塞尔朝一个方向前进了大约三天。
　　因为这里道路崎岖，所以他的行进速度很慢。他知道自己大概已经进入了林地王国的边境线，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感受到精灵的动静。
　　比起埃尔隆德之家和洛丝罗瑞恩，哈拉塞尔听说林地王国的精灵生活十分落后。他们的战甲破破烂烂，上次出现还是最后联盟之战了，因为装备太差而被其他精灵嘲笑。

　　“瑟兰督伊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不过通常情况下他很客气。”离开幽谷前，埃尔隆德这么跟他解释道，“他和他的父亲曾经生活在多瑞亚斯，高等精灵的一切技艺他都有涉猎。他尤其擅长唱歌，酿酒，打造宝石和武器。后面两者是他在最后联盟之战后才学的，但现在他的技艺已经炉火纯青。”

　　森林被黑暗笼罩，夜风从树冠间的缝隙经过。哈拉塞尔隐约听到了歌声，那声音欢快如同他家乡的欢庆曲调，有着极强的节奏感，洋溢着自然的活力。

　　他突然觉得有些寂寞，不禁回想起了他的半个家乡瑞文戴尔。

　　而在此时的幽谷，埃尔隆德正在两个儿子旁边查看他们手中的设计图。
　　他请来了整个幽谷技艺最好的工匠，耗费一个月的时间勾勒出了一颗宝石的形状。

　　那颗宝石按照计划，将会足足有一千二百个切面，每一道切面与切面之间都能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单从设计图来看，设计师们希望光线进入这宝石中犹如穿过迷宫，交织成如星云般的美景后再离开，光凭一张图纸都能想象的到成品将会多么美丽。因其工艺的复杂与制作耗时之久，这么一颗只有掌心大小的小小宝石的制作将是个浩大的工程。
　　它的预期材质将是幽谷裂隙深处的天然辉晶晶矿，以及加拉德瑞尔夫人赠予他们的那两支水晶瓶中的一支。决定它是否有超越其它宝石的潜质的关键就在这里，因为除此以外没有其它任何材质能将光辉凝固在那里面。

　　这水晶瓶和它内部的溶液可以吸收埃雅仁迪尔之星的光芒，自然也可以吸引凯瓦阿莱西身上的光辉。

　　每到夜晚，凯瓦阿莱西就由格洛芬德尔带领着走到露台上，面对月光学会使用和控制自己的力量。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周身会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那光芒的核心是金色的，曼威的风夹杂着的讯息涌动其中。这光芒和月光交相辉映，最后汇于她的额间，融入她的皮肤，会使她的肌肤浮现一层白色的发出微光的符文。
　　这符文是埃尔隆德为她写下的，用以辅助她控制那力量。符文会随着她力量的增强而成长，长出更多的枝枝蔓蔓，平时隐而不可见，她使用她的力量战斗时则会迸发出耀眼的光彩。

　　加拉约纳的力量古已有之，从第一位踏上中土的加拉约纳开始，她就曾尝试过将光芒留存到各种器具之内用作各种用途。
　　如果留到武器里，武器则具有很强大的杀伤力，凡是被她杀死过的种族碰触都会产生强烈的痛楚和精神上的创伤。从古至今她没有杀死过任何精灵，只杀死过少量的人类和矮人，杀死过大量的黑暗生物，半兽人，食人妖，尸罗，妖狼，炎魔，恶龙，食腐鬼，三眼乌鸦，巨蜘蛛，死灵法师等等。
　　她曾经协助精灵制造武器，但即便是不会被灼伤，精灵靠近也会受到影响。除了她们自己之外，很少有人能够不受影响的使用那些武器进行战斗。
　　如果留存在武器以外的器具里 ，可以视情况而言破除迷障，建立营地和栖息地，用作有保护力量的装饰物，护身符等。

　　工匠米德尔花了三天时间制成了模子，他的徒弟埃洛希尔和埃尔拉丹两兄弟则作为他的助手，打造那些模子。

　　他们先制作的是镶嵌这宝石的底座。
　　它由最纯净的栎银所打造。这种金属是一种生长在地底的植物与其他物质互相交融所化成的稀有金属，它是接近半透明的银色，是非常好的宝石点缀材料。它和辉晶一样，具有能保存光彩的能力，当它成为辉晶的装饰后，则会使辉晶保存的光芒形成漂亮的图案。那图案犹如夜空星云，缓缓旋转，神秘，强大又耀眼夺目，令人沉醉。

　　接着他们要打造这宝石本身，要选取一整颗辉晶中最耀眼最漂亮的部分，用切割的机器将它取出来，接着便用流淌过幽谷的精灵泉水洗涤它，去除它表面和内部的所有杂质。

　　为了更好的雕琢这枚宝石，他们又专门为它的制作了一个大小刚好合适的雕刻台。它就位于工匠之家斜对面的天文塔的顶端，工匠们分别在清晨，正午，黄昏以及午夜，通过天文塔的折射在工匠之家的顶层观察它形成光辉的切面形状是否均匀，那四个时刻所能观察到的光芒是否不同却同样美丽。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们甚至打算将幽谷四季的美景都制作进这颗宝石中。

　　埃洛希尔与埃尔拉丹一样，自成年后第一次亲自动手打造宝石。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按照父亲的要求学会了诸如冶金，炼铜，雕刻等手艺，在幽谷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工匠，但却从未制作过宝石。
　　他们的师父米德尔与很久以前跟随刚多林陷落一起几近消失的怒锤家族有亲缘关系，并且在埃瑞吉恩还在的时候，成为了那里数一数二的工匠。除了不曾参与力量之戒的铸造，他对多种传承自工艺之神的技艺都有心得，并将这技艺传播给了其他精灵。此后，他和其他家族的诺多精灵一起继续发展了他们学自奥力的工匠技巧，其制造的武器与战甲之精良，丝毫不逊于奥力最钟爱的矮人工匠。

　　埃尔拉丹擅长铸造形体，埃洛希尔擅长精工巧艺。在整颗宝石已经大致完成，初具雏形后，最后的步骤就是使它变得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他们一人负责切割、镶嵌，一人则通过雕刻，将加拉约纳的光芒和月光一起注入到这枚宝石之中。

　　又是一个月过去，他们终于完成了这枚宝石的制作。
　　当最后一笔雕文结束后，宝石的一千二百个截面同时折射出光彩。
　　一千二百种不同的颜色，它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柔和的白光，刹那间，天文塔的塔顶被梦幻般的，云雾般的光晕所笼罩。

　　精灵们纷纷走出房间，来到露台和广场仰头欣赏它的美丽，发出惊叹与赞美。
　　这是爱隆王指引下第三纪元打造的第一颗宝石，于是众精灵们齐齐表示了对爱隆王的敬佩。

　　这枚宝石就是“伊姆拉缀斯之光”。
　　埃尔隆德制作这颗宝石的初衷，是为了让这颗宝石现世并将它当场毁去，以终结索伦手下那些黑暗生物的阴谋，也是为了保护凯瓦阿莱西。

　　米德尔得知自己和两名爱徒制造的宝石注定走向被毁灭的命运，发出了一声郁闷的哀叹。埃尔隆德安慰他道：“我认为造物的美丽在于制造它的过程，它的美丽不是来源于它本身，而是来源于你我之手。这不才是最美的吗？米德尔，你还可以创造出千万颗这样的宝石，不要感到惋惜。”

　　“埃尔隆德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也并非不能接受。”米德尔摇了摇头，“但是，希望我以后不再见到它。希望它被毁掉的时候，我也看不到它被毁的样子。希望有一天，我还能复刻它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