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芜客栈》哎哟呀是乔乔

3、鸦族

　　白漓的“伤”养了几天就好了。虚芜客栈又开始开门做生意。浮烟在厨房切着菜，白漓招呼完客人就站在浮烟身边，碎碎念：“昨天打烊后，我悄悄地又去了一趟沈家。花雕就知道跟着阿梨，阿梨理都不理他………”浮烟有些无奈地回应道：“你又去沈家做什么？阿梨是还什么都没想起来，等她想起来了，她恐怕会后悔的，她以前可最怕花雕难过。”
　　“我去把负责那一块儿的土地公叫了出来！你猜我都问出了什么？”白漓笑嘻嘻地把脸凑近，“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浮烟哭笑不得，举起手中的菜刀：“你说不说？”
　　白漓不敢再皮，附耳低声道：“土地说，沈君辞还真的贴了寻人告示。只不过，有人将他贴的告示给烧了。而那个烧告示的人呢，就是指点沈君辞来找我们的道士！”说罢，飞快地在浮烟脸上亲了一下。得了甜头，见好就收地溜回大堂给客人们端茶倒水。
　　浮烟红着脸，举高手中的刀，狠狠地剁在案板上：“没皮没脸的家伙！”
　　今晚红烧白漓！
　　客栈楼上，阿梨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披散着长发倚在床边。花雕就站在门外。他不敲门，她也就佯装不知。自己是妖？可她和凡人分明没有两样。会困会饿，不会施展法术。她很想说，你们也许认错人了。可她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了，花雕只会当自己说的是气话，不会相信这是她心平气和的一个真实想法。窗外飞过一只乌鸦……乌鸦？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恐惧拧住她的心脏。她倏然站起，像被长针刺痛般头疼欲裂。
　　“嘭！”花雕听见阿梨房内传来重响，用力推开房门，看见阿梨双手无助地抱头，倒在了地上。花雕急忙抱起她，将自己沸腾的妖力渡进她的体内，席卷她全身经脉，没有发现新伤……凡骨？花雕目眦欲裂，原来阿梨不仅仅是失去了妖力，连妖骨都只剩下躯干一截！
　　窗外乌鸦早就渐行渐远。
　　时至入夜。客栈打烊。
　　白漓和浮烟看着花雕怀里仍未清醒的阿梨，听花雕讲完，都沉下了脸。被夺取妖力尚可容忍，补一些天材地宝，以后慢慢的总能修炼回来。妖骨……没有完整妖骨，阿梨与凡人的唯一区别便是活得更久一些，无法修炼妖法，甚至比人类更为可悲——凡骨承不住妖气，会被妖气侵蚀，也许再过几年，阿梨的骨头们就会脆弱得连让她站起来的能耐都没有了。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瘫痪着苟且偷生。
　　“如果找不回阿梨的妖骨，我就把自己的骨头换给她。”花雕用手指梳理着阿梨的长发，极认真的说。
　　“我们可以先找到那个道士，也许他知道是谁害了阿梨。”白漓将在土地公那儿打听到的告诉了花雕。花雕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将寻人告示烧毁，但毕竟也是他指引了沈君辞来找我们，将阿梨行踪透露给我们，对我们应无恶意。白漓，你再去一趟沈家，先将土地公带去地府，找阎王爷要三界名册，让土地公挨个儿的认一遍！”
　　“我带阿梨去一趟天上，找老君要几粒仙丹，她这样一直昏迷下去也不行，得想个法子。”浮烟说道，“老君与我母亲是旧相识，他不会不给我面子的。”
　　“我不会离开阿梨。”花雕摇了摇头，“你留在客栈，等着接应白漓。我带她去找老君。”
　　白漓与浮烟齐声阻拦：“不可！”白漓苦笑：“你去了天庭，又是一场天翻地覆。你自然不怕，只是万一阿梨卷入其中又受了什么伤，你就有得悔了。”
　　花雕抚平阿梨微皱的眉头，不知道她是否是梦见了什么。“那我留在客栈等你们。白漓，你快去吧。浮烟，阿梨交给你了……”花雕不舍地看着怀里瘦小的姑娘。
　　客栈内一盏烛火，一灯如豆。客栈外月明星稀，皎洁冷清。冬夜里鲜少有人外出，没人注意到似乎有一团火光直直地跃过了云层。
　　白漓刚走到门口，一阵寒意猛然钻进他的衣领。手中长剑复现，他眼里有琉璃一样的幽蓝冷光掠过。长发忽然褪色变白，无穷无尽的杀气涌现：“什么人？”
　　花雕原本立在窗前，眺望着浮烟与阿梨远去的方向，可一股至凶至恶的气息悄然逼近，似乎来者不善。行到门口，看着白漓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浮烟不在了，舍得全力以赴了？”说完，才看向面前容颜妖冶，红衣胜火的男子，眼睛微眯，抬掌蓄力：“饕餮，你来作甚？”
　　“我可不是来打架的，”饕餮阴冷一笑，“你不想知道那个道士是谁吗？”
　　片刻，花雕也笑了，“进来说话吧，外面风大。白漓，去给客人倒茶。”
　　白漓收敛杀气，恢复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跑堂，眸光冲着饕餮警惕地一瞥，才慢慢走去后院烧水泡茶。
　　饕餮自如地坐下：“道士啊，是我变的。寻人告示，也是我烧的。”
　　“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作为交换，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花雕见饕餮有意卖个关子，索性自己提出条件。
　　饕餮乐了：“你倒是爽快。但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算完整。”他忽地肃穆了神色，“我是那日外出觅食，偶然发现棠梨被追杀的。一群鸦族的人扑上去要带她走，她奋力挣扎却没什么用——看起来她那会儿已经没有妖力了——我与她算多少有点交情，不忍心看她被欺负得那么惨，便出手相助。然而也是我大意了，小看了鸦族，鸦族的七个长老似乎都修炼了一些什么秘术，我身为上古凶兽竟也吃了大亏！”说到这儿，饕餮狠狠地一拍桌子，上好的老榆木桌面出现一道裂痕，“我叫棠梨快些跑，我先强行拖住了鸦族的砸碎们——这也不值一提嗯。等我回头去找棠梨，循着她足迹却也没寻见。好不容易找到了，发现她被一个凡人救回了家。我本来想将她直接带走，可鸦族的人也在寻找她，我受了重伤，自认那会儿没能耐护住她，大隐隐于市嘛，鸦族恐怕也想不到她会被藏在一个凡人家！那个沈什么来着，猪脑子，贴什么寻人告示。呵，只怕等你看见的时候，棠梨早被鸦族的人发现然后带走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找我来报信？”花雕不由得打断。
　　“我受了伤如何敢大肆走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仇家可多了去，多巧，沈什么的娘招了个女鬼上身——嘿，这倒也有段故事，这会儿我就先不讲了——我灵机一动，便诱他前去找你。”饕餮颇有些洋洋得意，认定自己做了个极聪明的事，“棠梨如何失去的妖力，如何失去的妖骨，我也不好说，但是必定和鸦族脱不了干系。直到今天，我的伤才恢复得七七八八。我吧，也不要别的，就想尝尝你自酿的花雕酒，再和我一起去端了鸦族的老巢——想必你不会拒绝吧，你现在应该比我更想把鸦族毁了吧？”
　　花雕伸手，幻出一个酒坛。启封，香气四溢。饕餮顿觉周身血液都沸腾了，真想张口连花雕的手都吞下去，但是毕竟不敢造次，否则恐怕花雕看在自己救过棠梨的份上能给自己留个全尸罢了。
　　花雕倒出浅浅半杯，递给饕餮：“这是对你的答谢。喝下去，我们和白漓一起去一趟鸦族。这算是你的开胃酒，等会儿你在鸦族尽管吃个饱。”饕餮接过，咧嘴，吞下去，贪婪地舔了舔唇角：“真大方啊，一千年的修为你说给我就给我，这多不好意思。”
　　白漓将茶壶往桌上狠狠一放：“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有几分不好意思。”不知为何，他看饕餮很不顺眼，即使知道是饕餮救了阿梨……也不改变对其的排斥。
　　“怎么，要跟我打一架？”恢复了状态的饕餮凶性大发，脸上绒毛浮现，手掌都迫不及待地变成了利爪。
　　“留着你们的精力，去对付鸦族吧。白漓，写一张传音符给浮烟，告诉她我们要去鸦族，让她从天庭下来以后来找我们。”花雕皱眉，“你们要打，也等了结与鸦族的恩怨后，再自己到外面找个地方打。怎么，你们两个还想当着我的面拆了我的虚芜客栈不成？”心情烦躁的花雕言辞间带了些狠厉，一时间连关系亲近的白漓也有些被震慑，老老实实按他说的去做。饕餮收起绒毛与利爪，至少看似安分地立在一旁，务求不再招惹面前这位打不过的狠角色。
　　白漓照旧是召出几个地缚灵，守着客栈。花雕又朝天上殷切望去，但愿老君真有灵丹妙药，能救阿梨一次。希望浮烟与阿梨这一行一切顺利……鸦族，他一定会为阿梨报仇。敢动他的人，就应该做好付出惨痛代价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