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家长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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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躺了一天，周日下午又开始上学。
这天的晚自习是班主任的，吴展江站在讲台上神秘兮兮。
江霂和苏涵来的时候教室十分安静，他们一前一后进去，就看到吴展江和在座的同学大眼瞪小眼。
“这是干嘛啊？”江霂率先开口，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王再坐在最后一排，他怒吼：“二江哥，江哥居然要当众公布成绩，你说，这是不是杀人诛心！”
吴展江立马接道：“我这么做有错吗！你看看你们自己，懒散成什么样了，隔壁二班的都开始下赌注比成绩了，你们呢？抄作业的还在抄作业，打篮球的还在打篮球，谈恋爱的还在谈恋爱……”
“咳咳。”江霂走到座位差点被绊倒，他掩饰性地咳嗽两声。
注意到的人都用一副“我懂得”的表情看向苏涵。
吴展江站在上帝视角，所有小动作一览无余。
这些小年轻，还说没关系呢，这就暴露了。
苏涵耳朵通红，抿嘴不做解释。
“好了好了，看什么呢你们。现在你们的眼里只能有我。”吴展江开口解除两人的尴尬。
“江哥啊，你最好了，不要这么折磨我们啊！”男同学3大声嚎道。
“好个屁！我平时就是对你们太放纵了。”吴展江油盐不进，“上课了啊，你们好好接受我的审判吧。”
“江哥！”
“不要啊……”聪明人都开始打苦情牌，一人一句总能拖延一些时间的。
江霂被吵得耳朵疼，特别是王再，自己就坐在他前面，在这些人里就他的声音最大。江霂揉揉耳朵不耐烦道：“闭嘴！”
那些情绪激昂的同学霎时住嘴，教室一瞬间安静得连落根针都能听到。
“啧啧啧，果然你们还是不听我的话了，我让你们别嚎，你们都不听我的。”吴展江又一次受到暴击，一个班主任的威胁力还不如班长？他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罢了，你们不听就算了。作为我不开心的惩罚，星期三开家长会，该通知通知啊。”
众人心里：“……”
王再一拍桌子又想站起来说话，江霂侧头轻飘飘看他一眼，他立刻怂了，窝在座位上不愿动。其他人看到王再都不说话，自己也不敢顶着江霂的枪口撞。
“好，既然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下了。”吴展江笑得一脸狡黠，“现在我们开始发成绩单。一人一张，不要抢不要慌，你们江哥我可是斥巨资打印的，不要让我看到有谁对它不好哦。”
“第一名，苏涵。实至名归啊，你们多跟人家学学，一天天的就只有话多了。”
“第二名……”
“第七名，艾雅怜，你这次有些落后了啊，是不是王再太烦了？”
艾雅怜回道：“老师，这次是我的问题。”
“老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虽然有些狂傲，但我绝对不会影响纪委学习的！”王再支起右腿大喊。
吴展江前一秒还笑嘻嘻地把成绩单递给艾雅怜，后一秒就冲王再凶巴巴地骂道： “滚，怎么哪儿都有你。”
“下一个，第八名……”
“第十五名，江霂。”吴展江突然不说话，引得班里同学都迷茫地看向他。
“江哥怎么了？”江霂问道。
吴展江说：“不是我怎么了，你得问问自己怎么了。”
“我犯事了？”江霂直起身子，回想这一月以来干的所有事。
吴展江严肃一会儿笑起来：“没有没有，我要夸你呢，这次可是进步了五名。看来你平时跟着苏涵还是学了点东西的。”
苏涵：“……”
教室唏嘘一阵，所有人都在开两人的玩笑。
苏涵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埋进去。
江霂噙着一抹淡笑：“苏涵同学确实有一套不同的教学方法。”
吴展江看着这赤裸裸的炫耀表示没眼看，他扯出江霂的成绩单拍在桌子上：“你是在说我教得不行？”
江霂懒洋洋地拖着身子上去拽出单子说道：“老师说的哪里话，教得还是很不错的，只不过一对一教学，总归是更有效率的。”
吴展江气得浑身颤抖，他指着江霂准备破口大骂。
“老师，我的分不对。”苏涵埋着脑袋举手，生生打断吴展江生动的表演。
“啊？哪里，拿上来我看看。”吴展江瞬间消气，用一种“这姑娘真好，还拿不下就是你犯浑了”的眼神把江霂打发走。
江霂对此毫无感觉，只是在和苏涵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她发间深红的耳垂。
小涵果然是为我着想的。他浅笑着回了座位。
“二江哥，你不要这么笑啊，怪慎人的。”王再搓着胳膊提醒道。
江霂缓了一会儿才消化掉他的话：“嗯？很难看么？”
王再悻悻道：“不难看，就是没见过你这么笑，有些不适应。”
江霂摸摸嘴角，在一个隐晦的视角蠕动两下让它恢复正常：“学你的习去。”
王再小声嘀咕着“见色忘义”打开课本，开始他新一轮的学霸装逼时刻。
江霂都已经恢复正常了，可一想到苏涵又笑起来，他继续蠕动嘴，哪知一抬头就直直对上苏涵的视线。
“……”真他妈尴尬，有没有被看到？
苏涵冲他浅浅一笑又低下头。
江霂连个表情都没来得及给。
小涵也太喜欢低头了吧，这是害羞了？
江霂不要脸的想道。
…
上次的模拟考试让不少人都紧张起来，星期三的家长会按时开，班里除了王再的父母没到以外都齐了。
“各位家长，今天我们班单独开这个讨论会呢也不是因为同学们学习的积极性不高，他们都是乖孩子，知道知识对人生的影响，也知道高考的重要。”
“但我们在督促他们前行的时候好像忘了一件事。你们有没有问过他们学习累不累，今天的菜好不好吃，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事？”
“我相信基本没有吧。”
……
“好好思考一下吧。”
“校方会骂我不对学生多加管教，你们家长也会骂我不负责任。但我自己问心无愧，他们肆意，他们潇洒，他们兴奋，他们开心。这才是一个高中生该有的青春。”
“我说了一长篇大论，不是要各位家长从今天开始按照我说的一条一条去做，而是要找到你们相处的点。不去思考和理解孩子的心思，不去沟通和适当展现自己的不易和脆弱艰难，你们永远就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对方的事。”
“他们不懂你们的苦，你们不懂他们的累，久而久之，孩子越走越远，你还会埋怨他不懂事，他没有孝心。”
“最后，家长们，我做了这么多铺垫，是想带着他们去外面看看，只有看过世间繁华才会知何为井底之蛙，开眼界不是一件坏事情。”
“你看那些自信的孩子，永远都会吸引他人绕着自己转。因为他们看过的东西多了，就会在同龄人中显得优异和有趣。”
“我知晓各位也不容易，这次出游我已申请得学校同意，只需要各位家长每人给八块钱，凑在一起就是四十八位同学发发发，像这两个环一样紧紧靠在一起，彼此成全，彼此相助。”
“家长会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家长们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问或者私下我们谈谈。”
吴展江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篇话，激发起在场大多数家长心里最深刻的和孩子相处的记忆。
“吴老师，我觉得你讲得十分有道理。我家孩子就是爱玩游戏，我收了他好几次，直到上星期周末在家，我跟他说话他也呆呆愣愣地，我还以为他是生我气了。现在看来，是我期望太高，把孩子压得喘不过气了。”班里男同学4的家长抹着眼泪哭泣。
“我家孩子也是，她问我以后她该干什么，我说你想干什么干什么。然后她一脸兴奋地告诉我她喜欢美术，要去学画画，我当下就拒绝了。那孩子眼里确实没了谈起画画时愉悦的光了。”女同学1的家长追悔莫及，思考着该怎么才能和孩子好好谈谈。
每个家长心里都有和孩子过不去的坎儿，第一个人开口，就有第二个人，一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在反思自己，其中有一个问题格外突兀。
那个家长说：“吴老师，现在这个年龄谈恋爱该不该？”
吴展江顿时被问住，他埋头沉默，那些家长听到这个问题哭诉的声音渐渐小了，直至消失。
吴展江突然笑道：“这位家长，你觉得呢？”
那位家长张嘴“啊”了一声，仿佛没想到能把这火烧到自己身上。
吴展江抬起头继续笑着：“其他家长呢，你们觉得呢？”
一时间竟无人回答。
十几秒后，吴展江自己开口：“他们快要成年了，他们已经在懂事了，他们已经很努力地懂事了。”
“没有谁一出生就是个听话的好宝宝，也没有谁在孩子一出生就是好父母。你看他们连过节日过生日都会打个电话回去。”
吴展江的话到这里戛然而止，不少家长都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他。
吴展江突然笑道：“我还记得我看过一句话，少年人的心动是世界上最璀璨烂漫的烟火，刹那繁华，转瞬即逝；而少年人的冲动是仲夏夜最夺目永恒的星星，情起至深，不负韶华。”
“谈恋爱不能概括这种冲动和心动，这个名词是自以为长辈的人强加在孩子们身上的。”
“该不该谈也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的。你们自己也有恋爱史吧，或许没有，但看过电视剧吧，那里面的是被生活所迫找到的伴侣。现在这种一无所有还要冲破阻碍和对方在一起的，才叫喜欢。”
“每个人谈恋爱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要做的不是掐掉青春正常的悸动，我们要引导，见过城堡的人不一定会喜欢居民楼。”
“所以，这个年纪的喜欢是很单纯的，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一起上大学，一起考研，一起读博，即使这不被任何人看好，它也是约定，是年少的欢喜。”
“不要被思想禁锢，也不要被无厘头的道理牵着走，你走过了这段路，就不要在自己孩子走的时候灭掉所有的灯。”
“这个问题很敏感，我希望不会有家长再问了。”
吴展江解释道，看似是处在旁观者的角度谈问题，其实谁都是话中人，心里泛起止不住的悲伤。
“啊——”家长们一片唏嘘。
吴展江喝下一大口水缓了一会儿笑道：“没得到你们心里想的答案很失落是吧？”
“你们没必要反驳我，我不一定是对的，但我相信我说的一定是最客观的。”
那个说谈恋爱的家长又发言：“他们心理还不成熟就谈恋爱，这会不会带坏周围的同学？”
吴展江顿时沉下脸，他打量着那位家长，对方被看得毛骨悚然。
良久吴展江才吐出几句话：“这位家长是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你的孩子不自信？”
那位家长羞愧地低下头，再没抬起来过。
“行了，家长会就开到这儿，学生的成绩你们自己问，不关心的，我来管。各位，回家吧。”
吴展江说完愤然离场，刚开始说可以私下找他的言论被抛之脑后，想去找他的家长也驻足踌躇，不知该不该去。
吴展江出教室时，趴在教室外的学生一哄而散，大多眼眶都是红红的，他的话也该是戳中这些孩子们的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家长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