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野草欢歌

21、第二十一章

　　晏姝若站在床边，她的影子拢在宿令身上，像是一张网，已经将宿令网住了。

　　“如何？”

　　“用了上好的药，没有性命之忧，不出三五日就会醒。”

　　“三五日，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晏姝若将晏晏给她的那张纸展到香冬的眼前，她冷笑一声，“户部的事，我倒是不知道。”

　　宿令真是钱权全不放过，香冬把手里的药收好，她神色严肃地问：“那小姐，我们可要从这里下手？”

　　晏姝若摇了摇头，“按照原定计划，只是要快。”

　　纸条上有些扎眼的血迹，分不清是宿令的还是晏晏的，晏姝若按了上去，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料到晏晏会在这里动手。”

　　“在这里动手，本就不是一个杀手合理的决定，小姐你想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倘若她是晏晏，要杀宿令，要么在侍郎府，要么在宿令外出的时候，偏偏要耗到等宿令进了避暑山庄，香冬知道，这样就杀不成了，一个顶级的杀手，不仅要会杀人，更要懂得全身而退。

　　当今圣上最是多疑，他身边的影卫不少，又有禁军，每每来到避暑山庄，所有人都要一一查过，就连伺候的下人都登记在册，晏晏是不可能活着出避暑山庄的。

　　晏姝若揉着眉心，也许晏晏最开始就没想过全身而退，她只是想杀宿令而已，这份仇恨让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晏晏为什么要突然动手。

　　晏姝若的目光落到纸条上，难道是因为飞鹰的消息？

　　小姐难得有想不通的时候，香冬将小姐的思索尽收眼底，她提议道：“小姐想要知道什么，不妨直接问晏晏。”

　　小姐身在其中难免没有香冬这个局外人清楚，晏晏舍得将心掏出来给小姐，最在乎的也是小姐，也许她要杀宿令，根本就不是她与宿令有仇，又或者是凌云山的命令。

　　晏晏要杀宿令，仅仅是因为小姐而已。

　　“如果晏晏不说，小姐再另做打算。”

　　也只能这样了，晏姝若手指用力，“好。”

　　但其实她根本没做好问晏晏的准备，她的手上还有晏晏的血，是方才她拢住晏晏的掌心造成的，晏晏被她打发出去，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无论如何，宿令这边先开始吧，父亲那边也要只会一声。”

　　“小姐放心。”

　　晏姝若预备去见晏晏，她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散一散屋子里的血腥气，她的手搁置在窗台上，忽然回头看向香冬，香冬问：“小姐怎么了？”

　　晏姝若快步走到香冬面前，朝她伸出手，“晏晏身上有伤，也需要药。”

　　不止是药，香冬把纱布什么的全都给了晏姝若。

　　晏晏的房间在廊上左转第二个，门关着，只不过晏姝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晏晏就坐在地上，看见晏姝若进来，眼睛变得格外亮，她道：“小姐你来了。”

　　晏姝若皱了皱眉，“你坐在地上做什么？”

　　“我在等小姐来啊。”

　　也就是在晏姝若来之前，晏晏一直枯坐在这里，等晏姝若的答案，她难不难过，心不心疼有什么重要的。

　　晏姝若在晏晏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她让晏晏起来，晏晏却将头枕在她的膝盖上不说话。

　　晏晏身上的血早就干了，但还是难掩狼狈，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手给我。”

　　晏晏乖巧地将手递给晏姝若，晏姝若将香冬给她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清理干净血污后，她素白的手指握着白色的瓷瓶轻轻把药粉抖到晏晏掌心的那条伤口上。

　　晏晏一直仰头看着，仿佛看着一位神明般虔诚，她的小姐真好看啊。

　　晏晏忍不住伸手，碰到了晏姝若的脸，晏姝若往后退了退，晏晏的手一僵，无力地垂了下来。

　　手已经包扎好了，晏姝若左右看了看，“下次别再那么傻了。”

　　“刀子都是往敌人身上招呼的，不要往自己身上割。”

　　“那小姐，你会难过，会心疼吗？”晏晏怕晏姝若忘了是什么事情，故意将自己包扎好的手抬得高高的，她在问这只手，也是在问她自己。

　　“会。”

　　晏姝若垂眸看向晏晏，“你死了我会难过，看见你的血我会心疼。”

　　晏晏站起来，晏姝若这才发现原来晏晏有这么高，高的能挡住他面前所有的光，只剩下一个晏晏。

　　“那小姐不要同宿令在一起了，同我在一起吧。”

　　晏姝若鲜少有疑惑的时候，她听见晏晏的话，不由得歪了歪头，“晏晏，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才是要与小姐白头到老的那个，不是宿令。”

　　晏晏从心口处取出两缕缠在一起的头发，一缕是她的，一缕是小姐的，她分明不信这样的誓言，她也凭借自己的本事，从宿令那里将小姐抢过来了。

　　但她还是固执地缠住了两缕头发，既然已经如此，不如锦上添花，要和小姐在一起，谁会嫌日子太短呢。

　　晏姝若脑子里轰然一声，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她面前串连起来，就连方才困惑她的难题，也在此时自动解开了。

　　晏晏要杀宿令，其实为的是自己。

　　前世晏晏那些没有说完的话，其实指向的都是她。

　　还有在烈火中拥住晏姝若，即使后背被烧得面目全非也不放手，因为她是小姐，也因为晏晏喜欢她。

　　可是晏姝若答——

　　“晏晏，我不能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