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野草欢歌

12、第十二章

　　“魏国公府，小姐真的不去吗？”吴妈妈有些忧心忡忡，福伯递上来的寿辰礼单子，她按照小姐的命令，一件也没有改，这一次，她们侍郎府怕是要遭人非议了。

　　倘若小姐跟着去，那些人顾及着侯府，面子上还会过得去，但小姐要是不去的话，姑爷肯定会陷入很难堪的境地。

　　“吴妈妈，”晏姝若转头，她看着吴妈妈慢条斯理道：“宿郎受天子器重，他恃才傲物，也不是没了我就不行的。”

　　宿令既然那么想露头，明明受了侯府的好处却还想要摆脱侯府，晏姝若就成全他，可京城里权贵甚多，彼此之间势力各有牵扯，就连什么喜好，那都是写在底下的官员册子里的。

　　晏姝若从小跟着父亲，这些东西她再清楚不过，但宿令不知道，不知道的人自然会倒霉。

　　晏姝若浅浅一笑，俨然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见吴妈妈还不回话，她继续道：“吴妈妈，我们应该相信他。”

　　吴妈妈总觉得小姐这话是在嘲讽姑爷，小姐和姑爷的关系更差了，她勉强笑了笑，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宿令在府里的时候，晏姝若与他琴瑟和鸣，宿令不在府里的时候，晏姝若便有一种冷嘲热讽的快意。

　　小姐的心思，吴妈妈琢磨不透，果真是侯府唯一的小姐，侯爷素来足智多谋，夫人也十分聪颖，他们两个的女儿，自不会差的。

　　“小姐都相信姑爷，我肯定也相信，我们这一屋子人从来都是向着小姐的。”

　　无论如何，小姐行事总有她自己的分寸。

　　晏姝若点了点头，继续画眉，“收拾得如何了？”

　　“快要好了，没有的东西我已经吩咐下去，让店铺和庄子送过来。”

　　晏姝若陪嫁的东西不少，光是店铺就占了十几家，全在城东，挨着侍郎府，这是母亲特意挑选的，晏姝若这里缺什么，只管让那些铺子补上。

　　“还有一件事……”

　　依照规定，家眷的身边能带两个伺候的人，如今这两个人还没有定下来。

　　晏姝若抬眼，忽然看见了沉默寡言的晏晏，总是一眼就能看见她。

　　吴妈妈顺着晏姝若的目光看过去，附和道：“是，晏晏还没有去过呢。”

　　晏晏是晏姝若今年春天买回来的，她要跟着去，吴妈妈接着问：“还有谁呢？”

　　满屋子的人，除了晏晏之外，其实满打满算都跟着去过好几回了，晏姝若道：“香冬。”

　　香冬应声：“是，小姐。”

　　“今日阿芸约我去挑一件称手的兵器，我陪着她去看看。”

　　吴妈妈失笑：“阿芸小姐是不是忘了，小姐你不会武，怎么会挑兵器啊，再说，你不是答应了姑爷，要留在府里盯着吗？”

　　吴妈妈怕宿令回来不见小姐问起，到时候小姐和姑爷只会闹得更僵。

　　“妈妈你知道的，我总是拿阿芸没有办法。”晏姝若娇嗔着，程芸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与侯爷是同一个老师，两家走得近，晏姝若和程芸从小就在一起玩。

　　晏姝若出嫁后，她不好时时来找晏姝若，只能找些借口将晏姝若约出去。

　　吴妈妈没办法，她们家小姐这样好，同好友出去走走，也无可厚非。

　　她道：“我让人去套车。”

　　晏晏跟着晏姝若一起去，程芸是认得晏晏的，她亲亲热热地挽住晏姝若，压低了声音同晏姝若道：“怎么晏晏还是不会笑啊？”

　　程芸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晏晏的目光让她发毛，“而且越来越可怕了。”

　　“啊？”

　　晏晏虽然不苟言笑，但与可怕还是相差甚远的，晏姝若转过头，竟然难得地看见了晏晏的笑。

　　晏晏不常笑，于是这个笑容有点别扭，但透着笨拙的可爱，晏姝若跟着笑起来，继续与程芸说话：“没有啊，我觉得很好。”

　　程芸嫌弃地别了晏姝若一眼，自从晏姝若成亲之后，程芸就发觉晏姝若没救了。

　　到醉香楼的包间坐着，程芸问：“与你的夫君如何？”

　　“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程芸没注意到晏姝若的语气敷衍至极，她道：“那就最好，我真是怕你不喜欢宿令那样的人，这桩婚事只是圣上一意孤行的结果。”

　　圣上当时是对父亲施加了不小的压力，但父亲抗住了，在等着她的回答，侯府迟早要选一个人的，宿令没有背景，用来遮掩是最好的。

　　“你今日怎么没到魏国公府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与秦山重的婚事是怎么来的，我没见过秦二，就算是见过了，也不喜欢。”

　　程芸已经和魏国公的二公子秦山重定了亲，但这门婚事是圣上为了笼络程尚书私自定下的，程家这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山重一直在边关，程芸没有见过他，她有时候想，父亲不能抗旨，她的一生早就与秦二绑在一起了。

　　要是同晏姝若一样，她能喜欢秦二，能与他琴瑟和鸣，这一生倒不至于无趣。

　　“也许会有转机呢。”晏姝若握住程芸的手，身为官家小姐，从来身不由己，要嫁的永远是那个不是自己选择的人。

　　程芸吐了吐舌头，“没关系的，姝若，只要我们两个还在一处就好了，而且你不也没去，你不去，要我同谁说话？”

　　“宿令去了，”晏姝若笑得意味深长，又问：“不是要去挑兵器，怎么到了醉香楼？”

　　恰好伙计送了茶进来，程芸为晏姝若倒了一杯，“店家说最最好的要留到最后，我下午才去看，我知道你喜欢醉香楼的佳肴，这几日醉香楼又出了不少你没吃过的。”

　　程芸拍了拍胸脯：“今日我做东。”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等菜上来的间隙，远处传来鞭炮的声音，程芸拉着晏姝若到窗前去看，应当是魏国公府的寿宴开始了。

　　宿令是春风得意迈进魏国公府的大门的，阿水将单子与帖子一并递了上去，那站在门口通传的人神色古怪，等到宿令都走到中庭了，才开始报侍郎府的寿辰礼单子。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宿令还当是来了什么大人物，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只看见了一位六品官员，还是他的同窗。

　　他的这位同窗，一直很厌恶他，每每看见他，都要趾高气昂地从他身边走过，但今日，竟然停在了宿令面前。

　　他脸上带着三分讥讽，“刚刚报的是侍郎府的礼物？”

　　宿令挑了挑眉，“是。”

　　大概是礼物太珍贵，韩玉峰这辈子都拿不出来，他才如此生气吧。

　　宿令拂了拂袖子，并不在意，但韩玉峰疯了一般地笑起来，到最后涕泗横流，他拍了拍宿令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道：“你的官运到头了。”

　　似是而非的话，宿令已经不满，往前走的韩玉峰又退了回来，“就算是有侯府又怎么样，你不争气，要我说，当初圣上就应该选我。”

　　选他做什么？迎娶晏姝若？

　　他这样的人也配，宿令握紧了拳头，宾客全都看着他们，他不敢像韩玉峰一样放肆，分外克制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