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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节外生枝 ...

  •   振威王与皇上僵持着,眼里满是怀疑和忌惮。自打懂事以来,他和皇兄就同心协力,对他的指示和吩咐几乎是言听计从,虽然有时会有分歧,但是兄弟二人从来没有互相猜疑过。现在他对皇兄百分之百的信任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他犹豫了。

      皇上的脸沉了下来:“还愣着干什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我这就去找她。”那根深蒂固的习惯占了上风,振威王从两人的对峙中败下阵来,虽有不甘,却还是低下头匆匆出门了。

      振威王进宫后,沈小语就从车上溜下来,去找尚寒汀。他平躺在她后面的一辆车上,外面没有明显的伤痕,只是双目紧闭,似乎失去了知觉。照看他的侍从说他只是喝了药昏睡过去了,她半信半疑,青凌却已过来凶神恶煞般地催促她回去了。沈小语心神不宁地在马车附近徘徊,没多久就看到振威王大步流星地从里面走出来。

      “快走。”他一边心急地把沈小语抱上马车,一边催促随从上路。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慌张?”

      “没什么,皇上要我来找你,说是有话对你讲。我觉得你肯定急着见女儿,所以先带你去找她,反正皇兄也不会有什么急事。”振威王安抚地搂着她,低头对她笑着。

      从他踏入她视线的那一刻起,沈小语就觉察到他有些反常。虽然他用一种轻松的口吻和她说话,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紧张。他说皇上要找她,他却慌慌张张地带着她离开皇宫,这么说皇上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他却放了皇上的鸽子!这个可怕的念头使她感到颤栗,沈小语不安地瞪大眼睛望着他:“你疯了!你就让皇上这么干等着?”

      “别担心,皇兄一向疼我,顶多会朝我发一通脾气,不会有事的!”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因为这种事情他以前没有做过。

      沈小语不清楚他和皇上的关系好到何种程度,只知道皇威是不可侵犯的,想到他的莽撞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她急得快要哭了。

      “叫他们停车,皇上要召见我,就让我去吧!你这样冒冒失失的,不怕惹来杀身之祸吗?” 她并不在乎皇上是要杀她还是要把她怎么样,但是她本能地不希望王爷因为维护她而有什么闪失。

      她的惊惶和关切流露得那么急切那么自然,使他倍感欣慰,心中的烦躁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把她抱到自己的膝头上,一只手臂托在她脑后,一只手臂夹着她的腰—不久又改为捉住她的双手,因为她试图推开他。他深情地长时间地吻着她,带着一种克制着的欲望,当他终于放过她的唇后,那双眼睛变得更加明亮。

      “我拿不准皇兄在打什么主意,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险,只有暂时把你带离皇宫。至于后果,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你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对我以身相许,无论生死,都不分离。”

      “这种时候你还不正经。”

      “我很正经,是你在逃避。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打动你,真想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占有你,可我知道你有多恨这种做法,所以我继续忍耐着。不过我不知道自己的耐心有多少,如果你再这样逃避下去,我可要像恶狼一样扑上去了。”他玩弄着她脸颊旁边的一缕秀发,漫不经心的语调与他说出的话很不匹配。

      “那你也要有命活着才行!”

      “我们说好了,只要我逃过了这次,你得让我随便扑,随便想怎样就怎样。”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意,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

      “让我去见皇上吧!你犯不着为了我得罪他。”她伸出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就好像以前曾经千百次这样做过一样自然。

      他硬朗的胸膛因为她这罕见而又讨人喜欢的举动变得柔软起来,他多想一直沉迷于这种梦幻一样的感觉,然而那些现实的烦恼却不肯放过他,一件一件唯恐他忘记似的纷至沓来。他不知道皇兄对他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更担心他会把怨恨转移到沈小语身上。他也不知道现在带沈小语去找展聿淇他们是不是明智,但是现在回王府,一定马上就会被皇上找到。

      马蹄得得,马车飞一般辗过城中的石板路,车厢里的人也跟着左右摇晃起来。振威王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无意中发现她泪水涟涟的,不知她这样悄没声地哭了多久,立时他那思绪如麻的头脑简单了许多:他无法看她伤心啜泣,他得想办法止住她的泪水,至于其他的麻烦,车到山前必有路!

      “语儿,别哭了。你先在外面住一阵,答应我,不要再偷偷跑掉,至少要等着我看一眼女儿!望着我,语儿!”

      他神色凝重,和平常不太一样,沈小语的心不由得也跟着一缩。

      “我现在不想和你分开了。”她忽然搂住他的腰,固执地说。

      要是换个情形,他一定会为她的话而感到欣喜若狂,即使是现在,要掰开她的手也需要狠一狠心。

      “听话!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太久的,尤其是和那帮人在一起,我怎么能放心。”他以一种平静沉着的声音说着,眼睛里却闪过一道哀婉的光芒,这是她以前不曾在他眼里看见过的。

      车子停了下来,振威王叫人把沈小语和尚寒汀送进去。

      “我还是不进去了,我想他们并不高兴见到我。”他用了一点力气把沈小语强行抱下车,然后就转过身去,关上了车门。

      她昏昏沉沉地站在街上,看着他的车子绝尘而去,脑子里一团漆黑。她僵直地站在那儿,也许是期翼他能打开窗户,回头望她一眼吧,可是他没有。直到侍从催促她,她才意识到马车已经消失很久了。

      展聿淇和司寇之风租住的宅院离她原来开红粉佳人的那条街不远,如今受那场大火的牵连,整条街已经变得萧条不堪了。不知名的野花从烧焦的断壁残垣里开出来 ,更多是野草,大片大片地覆盖了那透着凄凉的土地,在微醺的风中,草叶都含羞一般低垂着。

      “你恐怕是无法看到以前的盛况了。”沈小语转头看着展聿淇,苦笑了一下。

      那天展聿淇破天荒得没有穿蓝衣或黑衣,而是穿着一袭轻薄的白衫,神彩隽逸,更胜往昔。他的头转向了她,用那双睿智坚定的眼睛温柔地望着她。

      “语儿,我一直想告诉你,虽然你的生意很新奇,却不是最赚钱的主意。女人的钱是不好赚的,因为钱袋都掌握在男人的手里。京城的女人手头宽裕一些,也比外地开通,移到别的地方就未必行的通,所以你就没有办法把它做大。”

      沈小语点头称是,不过当初她也别无选择,传统生意她一窍不通,也竞争不过深谙世道的晏朝商人,只有另辟捷径,虽然不能暴富,养活自己倒是绰绰有余。

      “你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尚家堡的产业纵横南北,涉及的行业也很多。我自己积蓄不多,只能见缝插针地做做投机生意,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你能不能再找找,看看现在还有什么赚钱的机会,我手头正好有一笔闲钱,放着也是放着。”

      “这次我没钱和你合作了,我不能白用你的钱。”

      “没有让你白用,我出钱就是老板,你算是我雇的人,等你攒够了本,再拆伙也不迟。还是你觉得给我干活委屈了你?”她认真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展聿淇犹豫了,她这阵子做的事情让他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离开京城,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番话。她对他来说,就像黑夜一样神秘莫测,却缠绵着他的梦想。虽然他爱她胜过自己的野心,也心甘情愿为她做这做那,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种直觉使他不敢轻易答应她的要求。

      “不如等我们回到南方再做打算。你还要在京城待多久?”

      “虽然我不喜欢京城,可是这儿才是真正的商业中心。白白看着这么多的机会从眼前流走,我真是不甘心。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总是觉得钱不够,总想赚得更多。要每天看到进帐,心里才踏实。”

      展聿淇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是,从小他就想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是偏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至此,他对沈小语的怀疑转到另一桩心事上去了,情绪被她煽动的高涨起来。

      相比之下,展聿淇是比较好对付的一个,因为他与她之间似乎有种默契,在她面前,他不提感情的事,就好像以前那些炙烈的表白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在沈小语的提议之下,拿着她的钱去北方贩运木材了。

      司寇之风和尚寒汀之间的仇恨正如春天的积雪一般,慢慢地消融,这不是说他们之间和颜悦色了,不,他们仍旧恶语相向,只是每当看到彼此的脸,再也不厌恶地掉过头去。尚寒汀受了伤,也是司寇之风帮着调理,时间和孤单让深埋的血缘逐渐显露,那些积怨反倒瓦解冰消了。

      “听说你也是擅长制毒用毒的,怎么每次别人随便下个毒,你就着了道?”司寇之风一边给尚寒汀换药,一边慢条斯理地讥讽着。

      尚寒汀正对着门口斜躺在床上,一眼就看到沈小语走了进来,想是没有漏掉司寇之风刚才的话,他涨红了脸,争辩道:“谁像你,研究毒药就是为了害人!”

      司寇之风直起身,匆匆瞥了沈小语一眼,就转向她怀中的宝宝。小家伙见了他眉开眼笑的,直要他抱,他也高高兴兴地接过来,坐在床边上,两条长腿随随便便地交叉着。

      “语儿,我们什么时候离开京城?”尚寒汀有些嫉妒宝宝对司寇之风表示出的好感,这本来都是属于他的,可气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被他抢了先。

      “还不是你这个笨蛋,让你去救人,自己却被抬回来了!不然我们早就回去了。”司寇之风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过他从不放过任何能打击尚寒汀的机会。

      “等你腿好了再走也不迟。咦,你脸上那道疤怎么没有了,刚回来的时候还有道印子的。”沈小语的视线在他二人的脸上来回巡睃,暗想他们真是越来越像了。

      “还不是他多事,趁我昏迷不醒在我脸上贴膏药!”尚寒汀气哼哼地说。

      “那天我听下人背地里说那个疤脸少爷长得很像司寇少爷,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脸上也有道疤呢!”

      “有道疤怎么了?这样才不像你那样女里女气的!”

      “女里女气?人家都说我长得很有男子气概!”

      “你说的人家是指那些被你洗了脑子的人么?”

      沈小语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像两个大男孩一样斗嘴,原先盘算好的话都不能说了。她很高兴在他们身上看到这种变化,这意味着上辈人投在他们身上的阴影正在慢慢地消退,他们从那灰暗的过去扶持着走出来了。

      晚上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沈小语看见了合欢树下那抹颀长的身影。她站定了,看着司寇之风优美的身形越走越近。他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漫无目的地在芬芳馥郁的园子里走着,就像一对默契的老朋友。

      “你今天看上去很古怪,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司寇之风打破沉默,问出了从白天起就盘桓在他心底的疑问。

      “我只是担心景元和水一城的生意,这么一走,一切辛苦都白费了。”

      “你临走前没有安排好?那些人是展聿淇挑的,难道都这么靠不住吗?”

      “主人这么久不露面,下面的人难免起二心。再说,即使他们不起贪念,日子一长,他们也挑不起这副担子。”她设下了套子,等着他来钻,可是他太聪明,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司寇之风沉吟着,他的脸抽动了一下:“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回去看看,对吧?你就这么恨我,我在你眼前多呆一刻,恐怕也是你无法容忍的吧?”他背过身去,悲伤的语气让人黯然神伤。

      “不,很早我就原谅你了。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我自己回去也行,只是要麻烦你照顾好宝宝。”

      “不必了,你自己的孩子还是你自己看着吧!我去就是了,如果这就是你希望的。”他转身大步离开,急着找地方舔噬伤口。

      在他转身的刹那,她看到冷漠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她知道他误会她是无法忍受他,才想方设法支开他的,这样也好。

      司寇之风愤怒而又伤心地离开了,甚至没有和她道别,只是把写给尚寒汀的药方压在了自己的枕下。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沈小语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负罪感,她曾经坚持的那些是非观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对与错,不再像以前那样界限分明。

      三天前青凌来找过她,那天振威王送走她后,自己进宫面圣,至今仍未回府,音信皆无。在他进宫前,曾让青凌转告她:

      “假如我进宫后无法脱身,你就离开京城吧!如果我能很快出来,一定会去找你,所以等你安顿好之后,别忘了托人告诉青凌你在哪里。如果我一直不能去找你,你想嫁人的话,也随你,只愿你嫁的那个男人也想我一样这般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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