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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虎落平阳被犬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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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好些了吗?”振威王一睁眼就看到沈小语关切的面孔,心里暖暖的。
“好点了。”他试着稍稍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仍然很疼,却比昨日的情况好多了。
“那我先去京城了,大夫说你还要调养一段时间。我已经嘱咐过佣人,他们会好好照料你的。”沈小语略带歉意地说道。
这时,振威王才看清昨晚他翻过的那两个包袱就在她脚下,看来她打定主意要弃他而去了,她可真忍心,竟要丢下受伤的他不管。振威王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小语,脸上没有一丝儿血色,死灰一般惨白。
“你受伤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你的?”他阴郁地看着她,眼睛里冒着怒火,脸色还是死灰一般惨白。
沈小语本想说她受伤都是他害的,怎么照顾她都不过分,可是望着他那张神色凄苦的脸,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站在那儿进退维谷,既担心女儿,又觉得丢下他一走了之很有罪恶感。
“要走可以,我跟你一起!”他执拗地说。
“那怎么行,虽然你只是骨折,可要是恢复不好的话,以后会常常疼痛的。好了,我等着你就是了。”
尽管她答应留下来等他养伤,却很少在他面前露面,甚至搬到隔壁房间,改派佣人在他身边伺候。以前在战场上,他也没少受伤,可是条件再简陋,大家都是众星捧月般地看护他,哪像现在。他被冷落了几天,终于按捺不住,让人去把沈小语找来,不料佣人回答她去水一城了。
“你去哪儿了?”傍晚的时候沈小语才回来,一进门,振威王就粗暴地质问她。
“去店里看了看!”沈小语觉得既然留下来了,正好常去店里转转,省得老板不在,底下人作乱。景元和水一城离得虽然不远,可是一天骑马跑个来回,也把她累得够呛。
“哼!你的店又跑不了,你就不会管管我的死活?给我拿本书看。”他整天只能趴着,或是稍稍侧躺,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沈小语肯陪着他,该是多么大的安慰啊!他理想中的情形是,沈小语为他的受伤提心吊胆,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他也趁机讨点好处!这样的话,恐怕受伤也变成了甜蜜的回忆。然而事与愿违,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以前惦记着回家,现在又换成了孩子,孩子不在身边,竟然还有几间破店,总之,他无论如何是排不上号的!
沈小语忙了一天,精疲力尽的,刚到家就被他找来,还以为有什么事,没想到他只是无理取闹,心里也有些恼火。她一声不吭地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扔到他面前。
“《育婴家秘》?你故意的吧,看这种书我能消遣吗?岂不是更无聊。”振威王看了一眼书名,就把它丢到一边。
“看来你一点也不想做父亲。”
“我不看这种书,照样能做个好父亲。既然你在,就不麻烦下人了,我要如厕,你来伺候吧!”他恶作剧地看着沈小语。
沈小语朝他古怪地笑了一下,转身就去柜子里拿了一叠东西出来。
“我早该想到的,你行动不便,又尿频,用这个就方便多了。”
待振威王看清她手中的尿布,知道又被捉弄了,直恨得牙痒痒。
“沈小语,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
“别生气了,气得肚子鼓鼓的,趴着多难受啊!你乖乖的,晚上我熬汤给你喝。”
振威王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真的端来了一碗闻起来很香的汤。
“怎么样?”她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就像一个等着丈夫嘉许的小妻子,这样才可爱嘛,振威王满意地想,以前真是太可恶了。
“不错。这是什么汤?”汤白汁浓,入口醇香,只是他喝不出是什么东西熬的。
“牛尾浓汤。你们晏朝的人居然都不吃牛尾,我觉得丢掉可惜,就捡回来了。”
“你怎么给我喝这种东西?”振威王懊悔地恨不得把刚才喝进去的都吐出来。
“你不知道吃什么补什么吗?再说了,你连冷馒头都吃得津津有味,这会儿怎么又挑剔起来了?”
振威王气恼地瞪着她:“我问你,你自己吃这种恶心东西吗?”
“当然吃了,我喜欢喝才会做这道汤。什么叫恶心东西啊,我洗得干干净净的。明天我就叫快餐店上这道汤,惠而不费。你是晏朝第一个吃牛尾的人,就叫‘又麟牛尾汤’怎样?”
他气急败坏地伸手想抓住她,不料她早有准备,大笑着跑开了。
沈小语真的让快餐店推出牛尾汤,并且定价偏高,像这种以前大家都不屑一顾的东西,价钱越是便宜,大家越是觉得低贱,就越是瞧不起。第一天店里试探性地熬了一锅,居然一售而空。
景元新店也走上了正轨,老板可以独当一面了。沈小语觉得很振奋,虽然她的店不能日进斗金,却都是稳扎稳打,生意红火稳定。她计划着等接女儿回来后,再在附近多开几家。
沈小语整天在外面,估计王爷闷得快发霉了。担心他伤好之后找她麻烦,她盘算着还是弥补一下吧,虽然她真是不欠他什么。要不是他突然把她劫走,也不会惹出这一连串事端。
“又麟,吃药吧!”她温柔体贴地端着药碗喂他。
振威王大概被她折磨得没了脾气,见她主动伺候也没什么反应,眉毛都懒得抬一下,只是机械地吞咽着药汁。一个生龙活虎的人几天不见,忽然变得无精打采,沈小语有些于心不忍,想着以后有时间还是陪他说说话吧。
他喝完最后一口之后,忽然出其不意地一把抓住沈小语,用力一拽,就把她拖到床上,压在身下。沈小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他按住她的头,她以为他是要亲她,谁知他把口中的药都灌到了她嘴里,苦得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我受伤了,你不理不睬也就罢了,还想丢下我不管,用尿布羞辱我,骗我喝恶心的汤。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呢?”振威王双目灼灼生辉,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衬着雪白娇美的面孔,使他难以移开视线。
她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一张标致的脸蛋上满是惶恐不安。
“这就害怕了?从我受伤那晚开始,你就不停欺负我,不是欺负得很带劲吗?怎么就没想到我会报复呢?”他那双黑影沉沉的眸子里闪着危险的信号,嘴角要笑不笑地微微勾起。
“我觉得你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沈小语谨慎地给他戴高帽子。
“哦,现在嘴巴甜起来了,你不觉得有点晚吗?”他戏弄着她,忍不住在她的嘴和脸颊上落下密密的吻。
“何必那么计较?我不过是看你闷得发慌,才想逗你开心。”
“是逗你自己开心吧!真有心补偿我,就留下来陪我。”他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语气又很暧昧,她不禁羞红了脸。
看她一副窘迫的模样,振威王觉得啼笑皆非:“我现在这样子,做不了你担心的那种事!不过你敢轻举妄动的话,我可是豁出去不要这块骨头了,也要让你吃点苦头。”
他感到沈小语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不再动来动去,一对水光潋滟的眸子静静地瞅着他,一个温柔的微笑从微翘的嘴角浅浅漾开去,整张脸立时显示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振威王只觉得胸口一滞,眼前一片眩晕,只得腼腆地把目光移了开去,旋即却又为自己总是轻易被她迷惑而感到懊恼。
“早点睡吧,都这样了还不老实一点!”
“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难道对你不好吗?你摔在地上爬不起来,不是我给你穿的衣服,叫的人吗?这几天我虽然忙着店里的事情,可也是有佣人伺候你吧?再说我不在外面忙,哪来的钱给你请大夫抓药?”沈小语觉得只要自己理直气壮,就会有人买账,不料这一次却失算了。
“你包袱里还有那么多银子呢!”振威王又好气又好笑。
沈小语愣了一下,半晌才闷闷不乐地说:“堂堂王爷竟然觊觎我的东西。”
“你明知道我觊觎的是你这个人!我愿意无偿把我的财富分你一半,不管你是不是嫁给我,只为了你以后不再操劳。你愿意要吗?你一定会说那是我一时头脑发热,等我以后变心了,你又会一无所有。我愿意对你一心一意,钟爱你一生,你接受吗?还是,你希望对你说这番话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又麟,我害怕啊!我再也不能相信别人。对不起!对不起!”她靠在他的手臂上,哭了起来。
振威王叹了口气,又心疼又无奈,他抚摸着那颤抖的小肩头,心中只有爱怜和柔情。
“好了,好了,我愿意等,愿意宠你,都是我自愿的,不怪你。别哭了,好像我又欺负你了似的!”
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着眼泪,哄着她,给她讲小时候的趣事,讲出征时的见闻,直到她破涕为笑,在他的臂弯里睡着。振威王凝视着她的睡颜,小心翼翼地轻吻着她,两行清泪随着他的吻一起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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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寒汀平生第一次的行商之旅浸淫在南方缠绵的细雨中,同行的护卫们恼得不得了,只有他还怡然自得,斗笠下严峻的脸上甚至一直隐隐浮现着笑容。
“尚公子,以后出门可要避开梅雨天,太难受了。”随行的一个同伴抱怨着。
“我觉得还好。我喜欢雨天。”
尚寒汀用马刺刺了一下坐骑,碎蹄踏过潮湿的路面,远远地走到了其他人前面。他的心正沉在愉快的冥想中,不希望受到打搅。他生在南方,对阴雨连绵的天气既无好感也无恶感,反正雨天带来的不便不会影响到他这个尚家堡的少爷,而沈小语曾经明确地向他表示过她喜欢雨天,说雨天会带给她好心情。
“我的家乡可没有这么多雨,我被那明晃晃的太阳晒得烦了,所以一到下雨天,我是一定要出去的。你觉得我像个疯子吧!你是不能了解这样的天气竟会叫我快乐兴奋起来,我不怪你。我现在就要出去了。”
他这样想着她的话,仿佛看到她的脸蛋透出红润的光彩,那双黑亮的眼睛活泼地对他笑着,窈窕的身影打着油纸伞轻快地穿行于花园里。
他是不愿意离开她半步的,可是为着将来着想,他不能像往日一样任性而为。他只是为了沈小语才奋斗的。展聿淇私下里对他说过,虽然沈小语具有敏锐的才智,不同于一般女子,但是缺乏决断和魄力,不够冷静自持,她有很好的眼光,清晰的头脑,可以在风平浪静的环境里获得小范围的成功,却难以成就一番大事业,不过她自己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一遇上大风大浪,她其实是不堪一击的,尽管她雄心勃勃要扩展生意,但是真等到生意达到一定规模,她一定会手忙脚乱,无所适从,所以他们要帮她,还要帮得不着痕迹。
对于展聿淇的评价,他是十分赞同的。她的感情用事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常常会把她陷入一个危险的境地,可是她却驾驭不住这些情绪,只是到目前为止,她一直还算幸运。
尚寒汀无法想象他这样冷淡清高的性情怎样去谈生意,然而他高大强壮的身材和笔挺的仪表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尽管他不善言辞,可是他的风度和神态流露出来一种气质,使别人相信他是果断老练的,从而对他肃然起敬,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他的南国之行十分顺利,这给了他继续做下去的信心。送完货,拿到货款和下一批订单之后,尚寒汀并没有马上返回。他在繁华的街市上闲逛,想看看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可以带回去。一个名为“幻影坊”的衣裳铺子吸引了他的主意,因为它家门庭若市,人如潮涌。他想它的衣服必有什么过人之处才会引来这么多人,想到家里那个爱美的小女人,他情不自禁地随着人流走进了店。
原来这家店的衣服经过特殊的加工,带着不同种类的香味,十分特别。尚寒汀见衣服的质地和式样都不错,又这样特别,就想多买一些送给沈小语。他人高马大的身材在人堆里特别扎眼,因为心中想着心爱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温柔动人。来寻他的仆人看到他这时的样子,竟有片刻的愣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他家主人。
振威王寻到水一城的时候,尚寒汀心里既警觉又惶惶不安。他们以前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可是他们却有一个孩子。他的担忧不久就被王爷自个儿鲁莽的言行打消了,他知道那番话对沈小语是多大的侮辱和伤害。他没有料到王爷会劫走她,仆人送来的这个消息差点把他击倒,他垂着头,等他再次抬起头来时,脸色十分苍白。
“叫人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上路。”他泰然自若地吩咐着,将心中的惊惧很好地掩藏起来。
像展聿淇和司寇之风一样,他也一心认定沈小语已经在去京城的半道上,可是他像他们一样叫命运给欺骗了。当他们一行人疾马如风般驰过景元的石板路时,哪里知道她就在那幽静的宅院里好端端待着,只是他追得太急,竟没有想到回家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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