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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孤注一掷 ...

  •   即使顶着两个乌眼圈,振威王还是端着严整的王爷架子,尽管展聿淇对他没有什么好感,看了他的样子仍然很想笑,好在他天生一副扑克脸,不至于失态。

      “王爷找我有什么事么?”展聿淇神态自若地看着端坐上方的振威王。

      “我把尚家堡的一切都还给你们,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只要你答应再也不要见语儿,我就满足你。”

      “尚家堡本来就不属于我,我没有什么兴趣。我不会拿语儿和你交换任何东西。”展聿淇淡淡地答道。

      “哼,你又不是没交换过。如果你存心和我作对,相信我,我绝对能让你在晏朝没有立足之地。”振威王面露愠色。

      展聿淇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振威王气急败坏,却没有办法,他投鼠忌器,不敢对付展聿淇,毕竟逼得他走投无路,沈小语也没有好日子过。

      沈小语和展聿淇采取联合经营的方式,在水一城附近的景元新开了两家分店,由他们和另一位商人共同出资,他们提供培训和管理,最后按一定比例分配利润。为了避开王爷,他们在景元另买房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水一城。

      过了一阵,没见王爷寻来,沈小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是展聿淇他们却不认为王爷会就此罢休。尚寒汀去了邻国送货,展聿淇在外面忙着开店的事,沈小语则负责查账,司寇之风受了打击,虽然跟着搬来了,却鲜少露面。

      沈小语查完当月的帐,只觉得头晕眼花,但是想着以后几天可以天天和女儿腻在一起,不由得心情大好。当她来到自己宅院外面时,一眼看到司寇之风抱着宝宝在院子里看花。

      “这是薇苡,等到五月份花谢了,可以取它的果实制成膏药,对烧伤很有用。”司寇之风神色温柔,很专注地给怀中的小人讲解着,可惜在她的年纪,她只想把入眼的东西都抓到嘴里嚼一嚼,司寇之风不让她吃,她就不高兴。

      沈小语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过去惊扰他们。她本想从他怀中夺回孩子,可是他脸上那种柔和慈爱的表情,让她悄悄转身离去。

      沈小语只和门卫打声招呼,就独自一人出了门。她来到景元后一直很忙,除了选店址,送尚寒汀出城时出去过几次,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也说不清为什么,那天她会迷迷糊糊地一个人出了大门,也许过久了风平浪静的日子,人变得没有以前警觉了。

      展聿淇特意选了一处偏僻的宅院,周围没有邻居,只有密林,沈小语打算在甬道上散散步,走了不久,就听到林中有马蹄声急急奔出,她吃了一惊,还没来的及回头,就觉得一阵疾风掠过,自己被人拦腰抱起,放到马背上。她想呼喊求助,头却被马上的人紧紧按在怀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眼前一摸黑,只能感觉到身下的烈马一直在狂奔,颠得她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再加上她被闷着鼻子嘴巴,难受得几乎晕过去。大约觉得安全了,那人终于松开她的头,沈小语连忙大口吸气。她抬头一看,马上的人竟然是振威王。

      “快放我下来!”她开始尖叫。

      振威王面无表情,甚至都不肯看她一眼,只是专注地望着前面的路,速度丝毫未减。

      “你想干什么?”

      振威王还是不理她,脸上仍是一副坚硬如铁的冷酷表情,沈小语从没见过他这种样子,心里没底,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很难受,快放我下来。”

      振威王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里全是令她感到陌生和害怕的东西。

      “你总是利用我对你的爱来骗我,我以后不会上当了。”

      “谁骗……”还没说完,沈小语张口就吐在他的胸前。

      “叫你不听我的话。”沈小语一边在他手臂的衣服上擦嘴,一边幸灾乐祸得看着他。

      振威王没有生气,也没有嫌恶的表情,嘴角甚至有一丝笑意。

      “打仗的时候,我的战袍上到处都是血,我都不在乎。”

      “我在乎,你没看到我身上也有吗?”沈小语胸前的衣服也沾了不少,湿乎乎的,还有股难闻的味,虽然是自己吐的,还是觉得恶心。

      看到她着急又无奈的样子,振威王一扫多日的阴霾,趁她不注意,偷偷咧嘴笑了起来。青凌说得没错,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刚才看到自己不为她所动,她脸上那种又呆又怕的样子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直到奔出城门,来到荒僻的野外,振威王才停下马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沈小语怯怯地问道。

      “不要装可怜,没用的,我该做什么,还是会做的。”振威王冷冷地说着,拴好马,就拉着沈小语往河边走。

      “都干了。”沈小语扯着胸前的衣服,哭丧着脸说道。

      振威王没理她,径自撩水清洗胸前的污渍,沈小语也只好如法炮制。洗着洗着,她觉得两道灼热的目光笔直地射过来,抬头一看,只见振威王早已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望着她的胸部,喉头蠕动,原来她的白衣湿透后变得十分透明。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沈小语轻蔑地说。

      “至少我是狗。”振威王也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她。

      沈小语气得满脸通红,却无计可施。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还要回家照看女儿。”

      振威王听到她提女儿,神色更加冷漠:“她不是还有爹吗?”

      沈小语伤心地望着他,眼里都是泪水:“她是你的女儿。”

      振威王冷笑一声:“你终于肯说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小语大吃一惊。

      “我什么时候知道并不重要。你怀了我的孩子,竟敢瞒着我。你留了下来,也不告诉我,让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差点死掉,你却和别的男人逍遥自在。你说,对你这么狠心的女人,我该怎么办?”振威王脸色平静得叫人害怕,他步步紧逼,沈小语就连连后退,直到身体抵上一棵树,再也无路可退。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丈夫。你大概忘了,我不想生孩子,也不想留下来。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他的话揭开了她的伤疤,那些恩恩怨怨泉水般源源不绝地涌上来。

      她怒焰腾燃的眼中隐隐闪烁着几点泪光,振威王怔怔地望着她,无言以对,心中嘴角皆是苦涩。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他神色痛苦地凝视着她。

      沈小语把脸别开去,避开他的目光。振威王伸手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听着,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再也不会放手。”看她吃痛,他连忙松开手,沉默地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知道展聿淇和尚寒汀对你做过什么,司寇之风想必也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然你早嫁给他了。他们并不比我好多少,我也伤害过你,我发誓,以后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强迫你。上次,我放你走,以为至少你会得到幸福。你得到了吗?你没有,我也生不如死。这次,我再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走开。”他情难自禁地一下子把她拽到自己怀里,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你说不强迫我,又怎么能强留我在你身边呢?”她自他怀中仰起脸,轻轻问道。

      他眼中的温柔和惶恐瞬间消退的无影无踪,又恢复了往日的霸道狠绝。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又怯懦又糊涂,做出的决定都是错误的,从今往后就由我替你做主了。”

      “你还讲不讲理?”

      “和你讲不清道理。”振威王有些狼狈地转身就走,右手温柔而又坚定地拉着她的手腕,使她不得不跟上来。

      “你不能丢下宝宝不管!”沈小语停在原地不肯跟他走。

      “哼,你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丢不了。”

      他对孩子漠不关心的态度让沈小语觉得心寒,她眼圈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振威王虽然不知道自己哪儿又惹到她了,但是看到她这样就不由得心软,只好停下脚步哄她。

      “不许哭。婉姝会去照看宝宝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来京城与我们汇合。就这么几天,你就不能忍忍?”他想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她生气地推开。

      “你不是母亲,自然不能理解,做母亲的人,一刻都不能与她的孩子分开。”

      “我得到了你,孩子就不会丢。如果我放任你和他们在一起,早晚会失去你,这次我只带了12个侍卫,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能硬抢。如果两个让我选一个,我只会选你。”他看天色不早,不愿与她多纠缠,抱起她放到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

      “你说话不算数,发誓也是骗人的。”沈小语敌不过他的蛮力,恨恨地说道。

      “我没骗你,我说不强迫你,是说不像上次那样对你。”他想起什么似的,嘴角扯开一个坏坏的笑,低头看了她倔强不甘的背影一眼,大手一紧,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风吹着他的脸,他眯起眼,脸上扬起一个豪迈自信的笑容,两腿一夹马肚,意气风发地向大路上奔去。

      振威王只想着快点赶到京城,到了自己的地盘,把沈小语藏到王府,再回头对付其他人,可是他的如意算盘却差点毁在不期而至的暴雨中。他和沈小语当时正骑马走在野外的小路上,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两人无处可躲,被淋了个精湿。两边是一望无际的荒原,野草疯长得很高,但是无法提供遮挡。若是他一个人的话,他会一口气跑进城再说,可是他不忍心沈小语受这样的苦。他们眼前是白花花一片,被雨打得睁不开眼,振威王不得不放慢速度,不停地眨着眼睛向四周搜寻,好不容易看到一间小破屋,赶紧催马过去。

      屋里除了一个干草垛,什么都没有,他们两人站在屋子中间,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身上滴滴答答地下起了小雨。行李外面裹着油纸,还好没有湿,振威王从里面拿出衣服,要沈小语换上。

      “不用了,衣服挂在身上干得比较快。”沈小语看他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不想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又不是没看过。”振威王一边脱衣服,一边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沈小语背过身去,依然没有动手。

      振威王把自己的湿衣服随手一丢,牙一咬,粗声说道:“换好了叫我一声。”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身冲进雨幕,一出门就后悔了,雨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应该穿件衣服再出来的。

      沈小语没想到他真出去了,听到他在雨中响亮地打着喷嚏,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换好衣服,走到门边叫他进来。他背朝着她站在雨中,身上只穿着长裤,她一眼就看到那道怵目惊心的刀疤,在他光滑结实的背上蜿蜒狰狞着,让她心中一震。

      “很难看吧,别看了。”振威王回头捕捉到她惊讶的眼神,连忙转过身,不让她看到。她在他眼中完美无瑕,他也不愿自己的丑陋暴露在她面前。

      沈小语把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自己站在门口盯着外面出神。

      “看什么呢?过来吃东西吧!”他换好衣服,坐在草垛上,兴致勃勃地招呼她。

      沈小语回头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不饿。”

      “真应该带你去打次仗,你就不会这么挑三拣四了。”振威王以为她是嫌弃干馒头,不愿意吃。

      “看,老天都不让你走了,我们回去吧!”沈小语软声求着他。

      振威王一边啃着冷硬的馒头,一边生气地瞪着她,心里不免有些沮丧,为什么一到他的身边,她总会为了各种理由,拼命想离开。看来应该尽快把孩子也弄到王府来,这样她就安心了。

      “对了,你给宝宝取了什么名字?”

      “做父亲的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

      “要不是婉姝说她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我怎么知道她是我女儿?我那天说错了话,可是他们拦着不让我见你,我也没办法向你道歉。”振威王还觉得自己很委屈呢。

      “你不用道歉,反正我也不会原谅你。”沈小语冷冷地说。

      “那你为什么会原谅他们?”振威王又打翻了醋桶。

      “谁告诉你我原谅他们了?”沈小语横了他一眼,站得累了,只好走到他身边,也坐在草垛上。

      雨天,天黑的也早,很快屋内就陷入了黑暗,两人默默坐着,听着外面忽大忽小的雨声。

      “你是不是要我睡地上?”振威王阴郁地问道。

      “你背上有伤,怎么能睡地上?我睡地上好了。”

      “那怎么行?我保证不乱动,就像以前一样睡一起好吗?”

      他说不乱动,没多大会儿,手就偷偷摸摸地搭到她身上,沈小语使劲把他的手甩下去。

      “你刚才怎么保证的?”

      “我现在反悔行不行?”振威王嘻皮笑脸地说。

      “你看着办吧!”

      他虽然不再乱动了,她却睡不着了,他离得那么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她烦躁地翻来覆去。

      “语儿,我曾经问过你,如果你回不去了,愿不愿意嫁给我。现在你真的回不去了,我想知道你的答案。”他的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是那样低柔有磁性,像一支忧伤的曲子慢慢地从她心间流过。

      “不会。”她轻轻地却是坚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为什么?”即使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拒绝,仍不免心头一黯。

      “你对我的狂热无非是一时的迷恋,你知道,既然是狂热,就总会有过去的时候,当你得到我之后,就会发现我也不过如此。你是王爷,可以为所欲为,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而我却不能放纵自己沉沦。我能养活自己和女儿,不必依靠别人,要是嫁给你,就等于把我的命运交到你手上。我不愿我的一生操纵在你的一念间。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就像你的侍妾一样,除了心碎别无办法,可是那时我却已经不是我自己。是的,我喜欢过你,你的狂热让你自己发狂,也让我发狂,可是那天你一句话就像当头一棒。我对自己说,这就是王爷,喜怒无常,任性妄为,对你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伤害你的时候,一点余地也不留。可是他是王爷,只手遮天,无论他做什么,你都只能忍着。我为什么要和这种人搅合在一起?王爷,你说你爱我,那你一定知道,爱上一个人常常会撕心裂肺。我尝够这种滋味,不想再尝了。”沈小语平静地说着,眼泪却像决堤的河水。

      振威王翻身俯在她上面,眼中似有霜华,在黑暗中明亮逼人。

      “语儿,语儿。”他低低地,用充满溺爱的声音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你是个傻瓜,还很武断。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对你只是一时的狂热。这么说,你不但侮辱了我的感情,还贬低了你自己。有时我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看,那时你就会明白我有多么爱你。不要把你和她们比,如果我早知道会遇上你,早知道你这么在乎,我宁愿谁也不要,直到等到你。你不相信我的誓言,我不发誓给你听,可是除了你亲眼看着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明白,我这一生只爱你一个人?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眼中再也容不下别人,你却对我充满怀疑。”他有些挫败,却不曾丧失过信心。

      “我相信此刻你说的是真的,可是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振威王望着那张美丽又固执的脸,上面沾满了泪水,看上去是那么脆弱,好像碰一下就会碎,可是她的心却更脆弱,脆弱地躲在自己的硬壳里,甚至都不敢出来看一下。

      “语儿,我问你,是不是平民百姓就不会变心?是不是你那个朝代的男人对女人都能忠贞不二?是不是你觉得嫁给展聿祺,尚寒汀或者司寇之风,他们就会钟爱你一生?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不准闭上眼睛装睡!”他轻拍她的面颊,不让她逃避。

      回忆被他的追问逼得无所遁形,她想起了姜炎,想起了司寇之风,每一个都是旧梦里的温柔多情,清醒时刻骨铭心的痛。现代社会里变心的男人,乌烟瘴气的事情见过听过的都不少,她无法说不是,也无法说出那个“是”字。

      “语儿,给我一个机会吧!我脾气是不好,一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受不了,甚至你心里想着别人也不行,因为我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个,就希望你也只装着一个我。我以后也许还会发脾气,可是我会尽量克制。即使这样,我顶多算一个脾气不好的男人,你怎么能把我算成朝三暮四的男人呢?你说你是不是既胆小又糊涂?”他忽地低下头,几乎要贴上她的脸,却在贴上之前止住,眼中的温柔令人目眩神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孤注一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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