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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命运之错 ...

  •   后面的士兵看见振威王中箭落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如果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不用活了。赶到跟前一看,虽然只是肩膀上中了一箭,王爷却好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有一双眼睛,透着万念俱灰的清冷,直直地望向天空。

      “王爷,还追吗?”士兵被他的眼神所惊,不敢上前,可是眼看马蹄声都要听不见了,又不能不问。

      “不用了。”半晌,王爷才艰难地从齿间挤出三个字来。

      当沈小语向他射箭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如明镜似的,原来爱到最深处,他是可以放手的,只要她能幸福,那么痛苦,就由他来背负。

      振威王的受伤令皇上勃然大怒,想下令追捕展聿淇和沈小语,却被弟弟阻止。

      “算了吧!”他淡淡地说,既不像以前有仇必报的作风,也没有了势在必得的强硬。他甚至不愿意回自己的王府住,是怕睹物思人吧!

      看着意志消沉的弟弟,皇上心如刀绞,立即带上随从,悄悄去了王府的地牢。尚挽澜并没有遭受什么酷刑,那只不过是振威王气头上的恫吓。当时沈小语不忍看白樱受刑的双手,他牢记在心,发誓此生再不让她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尚挽澜是她的朋友,他不敢随便在他身上用刑。皇上有比严刑拷打更有效的法子,他命人在尚挽澜的碗中下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皇上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他没有料到沈小语的背景竟是如此复杂和不可思议,这么一来,她一入江湖,岂不是凶多吉少?皇上的心里是矛盾的,他既想沈小语从此消失不见,省得弟弟为她失魂落魄;又害怕弟弟有一天会后悔,想去找她,却无处可寻。斟酌再三,他还是从尚挽澜的怀中取走了玉镯。回宫之后,又传下急令:尚家堡展聿淇刺杀王爷未遂,畏罪潜逃,罪不可恕,现命各地府衙速去查封尚家堡的商行,没收家财充公。

      当晚,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黑衣人也潜进了王府的地牢。本来尚挽澜就有点魂不守舍,现在突然看到一张面具脸隔着栅栏阴森森地盯着自己,差点没吓死。

      “别怕,我只是想带你去看一场好戏!”黑衣人一开口,声音却异常好听。

      …………………………………………………………………………………………….

      展聿淇和沈小语策马狂奔,没走多远,展聿淇便撑不住了,一头就从马上栽了下来。他昨夜就中了青凌的毒,没有解药,又被追踪了一宿,早已精疲力尽。但是心中记挂沈小语的安危,明知王府戒备森严,还是强撑一口气去找她,适才的打斗已是极限,因为强行运功压制,他的毒发作得更快了。

      沈小语看着展聿淇双目紧闭,嘴角有黑血流下来,心急如焚。她摇晃了两下,见他没有动静,只好取出身上的玉瓶,对着标签一一察看,其中一个写着百毒散的字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撬开他的嘴喂了下去。展聿淇昏迷中忽然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疼得他一下子就醒过来了。他的眼睛扫过沈小语焦急的脸和地上凌乱的药瓶,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你给我吃了什么药?”

      听她念了一遍药名,他虚弱地说道:“以后我昏过去,你只管打我的脸或是用刀扎我的腿,我就能清醒,千万不要再给我乱用药了。”

      沈小语扶展聿淇靠树坐着,自己四处查看,终于找了一间破败的木屋,又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展聿淇弄上马驮到屋前。这屋子连窗户都没有,除了一张摇摇欲坠的小床外,就剩满室灰尘了。两人都没有带干粮,马还好,可以自己去找草吃,展聿淇和沈小语就惨了,只能面对面干瞪眼,尴尬地听着对方的肚子叫得此起彼伏。

      “我出去找点东西吃。”沈小语红着脸起身出门,再让他听见自己肚子里怪异的叫声,她就羞死算了。

      “天黑了,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忍一晚吧。”展聿淇担忧地说,只恨自己无力起身,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帮她。

      “不要紧,我以前在树林里住过。”

      展聿淇的心里百味杂陈,他不知道沈小语离开轻寒山庄之后,吃了多少苦,只知道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从未在她身边过。

      沈小语记得在找木屋的路上见过一棵果树,上面结了红红的像西红柿一样的果子。她顺着原路找回去,摘了几个下来。它们看起来像西红柿,摸起来却像苹果一样硬,闻着有淡淡的甜香。沈小语没见过这种果子,就划破果皮,挤了些果汁在手肘部位,如果有毒的话,皮肤上会有过敏症状。等了一会儿,身上不痒也不痛,她便放心地吃了起来。实在是太饿了,她竟一口气吃了四个,然后又用裙子兜了几个给展聿淇带回去。

      果树离木屋并不远,然而走到半路的时候,她便开始头晕目眩。沈小语想自己真是倒霉啊,别人回到古代,吃个地瓜都能长内力,我却吃个西红柿都中毒。她几乎是一步三摇地回到木屋的,一进门,就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可笑竟然还把毒果子一路兜了回来。

      “别吃,有毒!”她挣扎着警告完展聿淇后,便向地面倒了下去,果子也滚得满地都是。

      夜晚山中多虎狼,沈小语一走,展聿淇便一点一点费力地蹭到门口,唯恐沈小语呼救自己听不到。忽然见她一进门就晕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能上前一步抱住她,心甘情愿地当了肉垫。

      展聿淇认得那果子叫红娘醉,没有毒,但是吃多了有麻痹作用。他以为沈小语是替他试毒,才先吃了果子,心中满是感动。她的发丝与自己的纠缠在一起,他的鼻端都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朝思暮想的佳人就在自己怀中,展聿淇贪婪地只想多抱一会儿,多看一眼,也许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这样相依相偎。然而睡意还是征服了他,在他昏睡之前,他下意识地搂紧了沈小语。

      燃锦收好迷香,从屋外慢慢跺进来。他一身雪白,身形纤细,从后面看,倒有几分姑娘家的娉婷,可惜他到底不是一个姑娘。看着地上的两人交叠着抱在一起,俊秀的脸顿时扭曲成了一团。他粗鲁地把沈小语推到一边,着迷而又心疼地看着展聿淇略带几分憔悴的俊脸,手指竟不自觉地抚了上去。如果不是殿主的命令,他真想把沈小语的画像换成自己的,这样,在展聿淇春心萌动的年纪,夜夜入梦的,就会是他燃锦了吧?

      正在燃锦想入非非的时候,窗外响起一声长啸。他连忙收回心神,在展聿淇怀中摸索片刻,搜出一张银色令牌来。展聿淇,从今往后,你又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了!

      天才蒙蒙亮,展聿淇就因为毒药发作而醒,他的呻吟声也惊醒了沈小语。

      “看来不去找大夫,是不行了。”展聿淇苦笑着说。

      “最近的大夫在哪儿?我带你去。”

      展聿淇没有马上回答,沉吟半晌,才犹豫着说道:“寒汀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乐影山上,大概一个时辰就到了。你愿意去吗?”

      突然听到尚寒汀的名字,沈小语心中一悸,脸色大变,原来有些事不是她想忘就能忘记的。

      “非他不可吗?”

      “我也略通药草,可是竟不知青凌使的是什么毒!更不要说普通大夫了。如果寒汀都没法解,恐怕这世上就没有人能解了。何况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指路吧!”

      沈小语坐在前面,展聿淇伏在她背上,搂着她的腰,意识越来越模糊。他怕自己一睡不醒,便开始没话找话。

      “你和王爷是怎么回事?”振威王撼人心魄的呼唤,即使是他,都不由得为之动容。

      “我只和闺中密友讨论这种事。”

      “你很恨我吧?”

      “不,我不恨你,我只恨设计我来这儿的那个人。当初如果不是你把我带走,别人也会把我掠走。落到谁手里,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早已进了别人的肚子。横竖这是我的命!”沈小语冷冷地说完,便不愿再吭声。

      “你怪我是没错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不过寒汀是无辜的,他是一个清高的人,不愿为了苟活人世而伤害别人。是舅母在他爱喝的鱼汤中下了药,提前引发炎兽毒。清醒之后,他与舅母大吵一架,就离家出走了。只有我知道他住在乐影山上。你喝过贞女露,他毒发后就能顺着你的气息找到你。第一次毒性发作的时候,我正好在他身边,他竟然撕扯我的衣服,连我都想伤害。”

      沈小语无言地看着远方,有些伤害很残忍,你受了伤,落了泪,忍住无尽的辛酸,最后竟然找不到债主,怨来怨去都是命运之错。

      乐影山山路崎岖,马根本上不去,如果没中毒的话,一点都难不倒展聿淇。可是现在他几乎完全依靠在沈小语的肩上,压得她大汗淋漓,脸色发青,也像中了毒一样。展聿淇至少1米85的个子,虽然近几日清减了些,仍然像块石头似的死沉死沉的,沈小语几乎喘不过气来,累得头晕眼花。展聿淇靠一口气撑着,也是迷迷糊糊的,所以两人谁都没有注意草地上的机关,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他们吊到了大树上。

      见沈小语挣扎着解身上的弓箭,展聿淇说:“这网是明韧丝所织,普通兵刃奈何不了它。寒汀喜欢清静,想来这网是他设下的机关,防止别人擅自闯入。我想他一会儿就会过来查看的。”

      沈小语并不搭话,抓着网子半跪在展聿淇身上,兀自搭弓瞄准:“你看看后面。”

      展聿淇回头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什么时候,一只白虎来到了树下,正用一双蓝色的眸子对他们虎视眈眈。想到自己非但功力全失,还身中奇毒,沈小语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果老虎扑上来,他们两人就只能坐以待毙了。然而当他转身看向沈小语的时候,才发现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弱女子,只见她屏息凝视,与老虎四目相对,毫不退缩,电光火石间,一只利箭已经脱手而出。也许老虎早就看出了她的意图,往旁边一跳,躲开了,继而又咆哮着向他们扑来。沈小语马上抽出另一只箭,来不及瞄准就射了出去。

      “老白,别叫了。”一个慵懒的男声伴随着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他一手轻巧地抓住沈小语的箭,一手按住白虎的头,就好像手下的是一只温顺的小猫,而不是一只凶猛的老虎。

      沈小语看见衣裾飘洒间,一张熟悉的脸定定望着她,不由得心头一跳,一声热切的“司寇之风”便脱口而出。

      本来看到沈小语,尚寒汀也是惊悸不已,却听她又把自己误认为他人,当下胸口一闷:为什么每次见到我,你都要叫着别人的名字?

      展聿淇也是大吃一惊,她怎么会认识无回殿的人?

      沈小语很快就明白过自己的错误来,立刻扭过脸去,不再看他。尚寒汀的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受伤的神色,却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波澜起伏,上前轻轻放下他们。看到表弟出现,展聿淇松了一口气,再也无法抗拒黑暗的召唤,来不及开口说话,便昏了过去。

      尚寒汀背起展聿淇,在前面默默走着,沈小语有意落在后面,那只白虎就跟在她旁边,还不时扭头看她,令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尚寒汀托在展聿淇腿上的手修长有力,沈小语盯着他的手出神:怎么会把他错认成司寇之风?一个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洪水猛兽,一个是令她如沐春风的翩翩美男。他脸上的那道疤似乎淡了一些,抛开那道疤不提,两人的眉眼还真有几分相似,都是剑眉狭目,只不过尚寒汀的嘴唇薄了一些,透着几分冷酷。

      她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司寇之风是易容的尚寒汀?难怪他不肯教自己易容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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