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 27 章 ...
-
云舒出去游玩,实际是东躲西藏了大半个月,才赶在中秋节的前一天,回到了咸阳。
她摸黑钻进了相府。
李斯之子李由,早已恭候她多时。“父亲真是料事如神,知道姑娘定然不会错过中秋宫宴。”
云舒佯装讶异,同他寒暄了几句。
“父亲,小舒姑娘回来了。”李由把人带到,体贴地将门阖上自行离开。
跽坐在软垫上专心致志地阅览着一卷竹简的李斯,随意将竹简拢起,对着风尘仆仆的云舒,和蔼一笑:
“瞧瞧这些笨重的竹片,拿久了着实让我手腕酸胀。正好你回来了,索性我借着中秋佳宴,将造纸术献与陛下好了。”
云舒自来熟地落座,给自己舀了杯浆润润喉。
良久,她才沉着道:“相邦不可。”
“哦?此话怎讲?”李斯敛起笑意,抬眸瞧了她一眼。
“我出去游历的这些时日,着实长了不少见识。方才思索片刻,觉得如果您就这么将造纸术托出,那么以陛下的聪慧,很快就会发现端倪:既是神仙的宝物,凡人如何能造出?”
大家都能造出来,是不是说明青蛇神女也是凡人?只不过是先掌握一项发明罢了。
如此一来,还有什么神秘可言?他此前种种努力,又岂不是功亏一篑?
李斯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那就暂且不提这个了。”他大手一挥,“陛下派了人去找你,你可有被人发现?”
“没有。”
说到这,云舒笑得一脸得意:“我易了容,又穿得破破烂烂的跟个乞丐似的,谁敢管我。”
李斯被逗得哈哈大笑,“你还挺机智的,果然没让我失望。”
“那咸阳城内是否有神女的传闻?”
“许是没有,我这些时日忙得不可开交,并未太留意。”
她“哦”了一声,正斟酌着如何同他提及先前的约定,便听见他打发道:
“不过就算有也无妨,你且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进宫。”
云舒乖巧地应下,又禁不住多嘴了句:“那我明天的任务,是不是面见陛下?”
李斯略一颔首,“差不多。”
她这才放心地退下。
*
翌日,云舒休整一夜后,精力充沛地晨跑了半个时辰。
李斯将哼哧哼哧地大喘气的她叫至跟前:“我已将你的行踪禀明陛下,待会你随我进宫后,只管往御花园去玩耍,别的一概不作理会。”
云舒点点头,“意思是让陛下自己过来找我。”
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她算是看明白了。
“不错,”他也大大方方承认:“如今陛下可是迫不及待的,想一睹你的芳容。至于如何让他感到惊艳,就得看你的手段了。”
先是拉高了对方的期待值,还要让人家对她……
见她一张小脸皱成疙瘩,李斯从容笑道:“也不用太紧张,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儿,做什么都不算出格,他更不敢把你怎么样。”
云舒默了默,还是一脸凝重地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进屋拾掇拾掇后,她才故作满脸兴高采烈,跟着李斯再次进宫,然后半道偷偷摸摸溜开,径直往御花园去。
等李斯迟钝地“发觉”的时候,她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相邦,朕让你带的人呢?!”
天子一怒,八方俱震。
李斯惶恐跪地,冷汗涔涔:“陛下恕罪,臣不知小舒姑娘何时在宫中走丢了,这就命人去找!”
这时,一个寺人匆匆跑进来,佝偻着身子垂着脑袋,毕恭毕敬道:
“陛下容禀,奴才见一女子从相邦的马车跳下,往御花园去了。”
“御花园?”嬴政眯了眯瞳孔,似是不解。
李斯这才适时开口:“陛下,小舒姑娘一向跳脱,委实古灵精怪的很,突然跑去御花园,也兴许只是贪玩罢了。”
又道:“臣这就派人去将她请过来。”
“不必。”嬴政当即罢手,“她并不知道是朕让你把她带进宫的,若是再行唐突,恐惹她不快,朕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
“诺。”
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李斯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又目送冠冕佩剑的帝王,如他所愿孤身前往去寻她。
云舒就在御花园里,大摇大摆的四处闲逛,仿若无人地信手拈花。
有人问起,她就爽快道自己是相邦李斯的人,对方一听,便不敢随意为难她。
等身后传来一阵稀拉的脚步声,她才状若未察地踮起脚尖,去撩拨头顶上方的一朵红木槿,但可惜始终够不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便抓住时机,故作天真烂漫地跳起来去抓,然后再“一不小心”摔倒下去。
果不其然听到身后的男人,关切地问候她:“你没事吧?”
云舒迅速整理好表情:一分顽皮,两分天真,三分无辜,四分乖巧,五分懵懂……然后悠悠扭过头来,茫然地看向来人。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把对方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云舒:“……?”
嬴政在目光触及到她的脸那一刹那,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只觉得喉头一哽。
就连原本伸出去打算拉她的手,也下意识地僵硬收回。
他一脸不可置信:“你,你……”
“我怎么了?”
云舒大惑,她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她又试探性道:“你…没事吧?”
理智回笼,嬴政缓了缓神色,略一颔首:“抱歉,是政失礼了。”
“地上凉,姑娘还是快些起来吧。”
云舒故作矜持地等了他一会儿,却仍不见他有何动作。
只好一边腹诽他就知道动动嘴皮子,一边不情不愿地自己爬起来,真是尴尬得很。
然后想起自己根本无需惧怕,遂立马一脸不高兴地质问他:
“我记得上次进宫,你对我也是挺不耐烦的,现在又为何一副惊诧的表情?怎么,我长得很可怕吗?”
嬴政拧着眉头,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的脸,极力压住声音里的惊骇,解释:
“上次政并未细看姑娘的脸,亦不知你是青蛇神女的爱徒,这才怠慢了姑娘,还望……”
“什么?!”
不等他说完云舒就打断了他,还震惊得满脸瞠目结舌,不由得向他逼近一步。
“你怎么知道我是青蛇神女的徒弟?是不是我师父下界来逮我了?”
“姑娘无需惊慌。”
小姑娘身上的清香扑面而来,让浑身紧绷的嬴政,又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他刻意疏离,态度却又极为尊敬。
“青蛇神女的确来找政要过人,但得知你已离开相府,便留话说,让你在人界历练个三年五载也成。”
云舒眼珠子一转,闻言顿时眉开眼笑:“真的吗?”
嬴政点了点头,又细细同她讲述了在上党见到神女的奇遇。
再三确认后,这位神女爱徒才放心地吁了一口气。
她笑嘻嘻道:“师父果然是疼爱我,知道我偷溜下凡不敢见她,还特地大费周折下来一趟,托你代为转告。”
“谢谢你啦!”
嬴政又慢慢稳住心绪,终于敢拿正眼瞧她,客套道:“是政的荣幸。”
又见小姑娘笑靥如花:“这样的话,你上次对我无礼的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咱们一笔勾销。”
他顿了顿,还是委婉问道:“所以是因为政对姑娘的不待见,所以姑娘才不愿再见我?”
云舒沉吟片刻,含糊其辞:“是,也不是。”
“怎么说?”
她脱口而出,“因为李相邦是我的……”
“你的什么?”
见她忽然缄默闭口,嬴政急切地追问。
“哎呀这我不能说。”云舒神神秘秘地捂住嘴巴,生怕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嬴政这才失落地收起心思,“政明白了。”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对她作揖:“想必相邦也同姑娘说到,今日是中秋宫宴,不知姑娘可否随政一同前往宴席?”
云舒想起自己今日的任务,只是来见一见始皇帝,故干脆拒绝道:“不了,宴会人太多我社恐。”
本来听她说完“不”字,嬴政便想到了如何劝她。然而听完之后,到了嘴边的话猛地一顿,“社恐…是何意?”
她面不改色地:“意思是我害怕去人多的场合。”
“这……”嬴政被她干沉默了。
他又狐疑地瞅了瞅她,这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哪里像是会怕见生人?
回想她方才的话,又试探性道:“可是李斯相邦让你过去。”
“啊?”云舒挠了挠头。
虽然觉得嬴政像是在骗她,但万一李斯真让她过去呢?毕竟他就是想让她借此在秦国立足,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思来想去,她还是妥协道:“好吧,我去。”
嬴政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是青蛇神女的徒弟,本事定然不小。若是能哄得她留在大秦,有她的帮助,大秦想要包举宇内,实现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宏伟壮志,定然指日可待!
而且,说不准他还能向她请教长生不老的法子……
云舒并不知道嬴政的算盘,只是边走边旁敲侧击道:“陛下可是很赏识李斯相邦?”
“自然。他深谋远虑又气度雄远,殚精竭虑数十余载,助朕完成这大一统的功业,便是称他作大秦的国之重器也不为过。”
云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国之重器…竟是如此高的赞誉。
嬴政又紧接着说道,“而且近日相邦进言,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朕打造一件前所未有的利器。”
云舒神色一凛,“什么利器?!”
难道是他一直藏着掖着,却又不断吊着她胃口的杀手锏?
嬴政垂眸笑了笑,“兹事体大,姑娘往后就知道了。”
“……行吧。”
云舒也不恼,毕竟李斯已经答应会带她去看了。
但因这出插曲,她一路上都对嬴政的爱答不理的,叫那个不可一世的帝王,心中堵得慌。
等晾得差不多了,云舒又转头对他甜甜一笑:“我这次偷溜下界,可全都是为了一睹人皇你的风采,待会人多眼杂的,你可千万要护着我啊!”
这话嬴政听着十分舒服,遂一扫先前的阴霾,回以她宽慰一笑:“姑娘且放心。”
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他的贵客。
云舒的坐席就被安排下嬴政的左下方,便是尊贵如左相李斯,都得排在她的下方。
彼时,李斯侧身斜着睨了她一眼,叫她无端心惊肉跳起来。
她只得装作无辜,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他却是温和笑道:“小舒姑娘无需拘谨,既然来到了我大秦,便该尝尝此等佳肴。”
说罢,还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即一道道目光齐齐打在她身上,殷切关注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云舒:“……”
她看了看面前,一点食欲都没有的菜肴,只觉得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潜水许久的系统,冷不丁出来冒泡:【李斯这招果然杀人诛心呐,要我说这种菜,给猪都不吃!】
话音刚落,云舒就默默夹了一块的鱼肉放入嘴中。
系统:【……】
顾不上猪不猪的问题了,鱼肉一入嘴就又咸又腥,味蕾受罪的云舒,慌忙拿起旁边高脚杯想漱一口,哪知这两千多年前的酒酸的老掉牙,差点没让她当场吐出来。
相府的小菜,根据李斯的口味,炒得有滋有味;她在外边流浪,也是享受各种美味小吃,哪里像宫宴这样,上的全是硬菜。
她直接放下筷子,坚决不肯再吃了。
嬴政也在默默关注着她这里的动静,神情凝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青铜酒杯,关心道:“可是不合姑娘的口味?”
云舒理直气壮地“嗯”了一声。
气氛僵硬了一瞬,李斯便反应迅速出来打圆场:“想必姑娘是吃惯了琼浆玉露,一时难以入乡随俗罢?”
“差不多吧。”云舒顺着台阶下,“不过过些时日,我应该就习惯了。”
嬴政缄默垂眸,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手中的酒杯,忽而朗声大笑:“如此招待不周,是政的过失,如此也好。”
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又淡然地给了旁边的近侍赵高,使了一个眼色。
赵高立马正色宣诏:“陛下圣喻,特封青蛇神女之爱徒小舒姑娘为大秦神使,掌祭祀,司天命,护我大秦千秋万代。”
“神使?”
云舒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不过却是引起了底下一阵不小的议论,然最后也无人敢反驳。
这怎么行?哪能如此顺利。
李斯瞥了一眼意得志满的嬴政,谦卑地领着众臣对她恭敬作揖:“恭贺神使。”
云舒秒懂,当即冷声驳回:“不行。”
帝王顿时敛起笑意,他似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她才拒绝,面上一时有些挂不住。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此为何故?”
云舒为难道,“我不懂你们人间的祭祀,也学不来这里的规矩。”
“原来如此。”嬴政宽慰地重新勾起嘴角,当场承诺她只需行监察之责,一切事宜会交由专人负责,无需她亲自操劳。
为了留住她,他可是将话说得极为直白恳切。
但她还是犹豫不决,“那我这样岂不是……尸位素餐?”
“此言差矣。监察之责亦不轻松,况且得姑娘些许指点,若真能求得供奉的神灵为大秦赐福,我等已是不胜感激。”
底下的大臣也连连附和,“是啊是啊。”
“可是我……”云舒还打算再跟他迂回几个回合,身旁的李斯却抢道:
“还求姑娘切勿再行推脱,陛下求贤若渴,大秦百姓们亦是殷切期望,神使一职非您莫属!”
这话说得何其大义凛然,叫云舒这个装神弄鬼的骗子,都感到十分振奋人心。
她拍案而起,不掩激动地对上首的始皇帝作揖:“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了她的应允,其余人纷纷将忐忑的心放回肚子里,为大秦得此神使,高兴地开怀畅饮。
便是向来气定神闲的李斯,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然而宴会一结束,他便被皇帝请了过去。
他向那位传话引路的寺人打探道:“陛下可有说是为何事?”
寺人摇了摇头,只字未语。
待到了殿门外,李斯才理了理衣襟,步履矫健地推门而入,对着那抹欣长的背影拱手,“陛下。”
“相邦来了。”嬴政转身睇着他。
良久,才慢条斯理道:“相邦的本事果然了得,不但辅佐朕治国有方,还能哄得神女爱徒都对你言听计从。”
“这……”李斯不由分地惶恐跪下。
“陛下容禀,虽然小舒姑娘想法多变难以捉摸,然诸事万变不离其宗,臣以为凡事多以美言相劝,或许可攻其心。”
回想起小舒姑娘未曾说完的话,嬴政暗暗琢磨着,这李斯很可能与她有什么渊源,遂收回了威压的视线。
不过听他如此辩解,还是嗤笑一声:“相邦的确很会揣摩人心,是朕自愧不如。”
“陛下谬赞了。”
默了默,他又吩咐道:“既然神使已经答应,那便尽快着手去开辟府邸,不可再屈就她去挤你那个相府。”
“可若是神使喜欢待在相府……”
闻言,嬴政只是轻哼一声,李斯立马便识趣道:“诺。”
*
云舒在马车上等了好一阵子,才终于见他出来,不过却是不敢擅自过问人家大佬议了什么事。
不料李斯自己开口提及:“方才陛下命我安排给你开辟神使府的事,你可有何要求?”
云舒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相邦是什么打算?”
闻言,李斯不由得轻笑:“你个小机灵鬼,可算是问到我心里去了。”
“京畿之地人多眼杂,陛下也无需你进宫上朝,所以,我打算为你寻一处较为僻静的府邸,正好帮我监工。”
云舒微微怔忪,“监什么工?”
“我答应了陛下,要为他研制一批利器,用于增强兵力。”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已然稳操胜券。
“增强兵力?”她下意识颦眉,大胆猜测:“莫不是弓弩?□□之类的?”
他只是慢条斯理道,“差不多。”
“您不是政客吗?怎么连这些军事武器都懂?也太博学了。”
云舒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
“说到这个……”
李斯的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整个人陷入沉思,仿佛回想起了很遥远的事情。
半晌,他才自嘲一笑,“你知道我在现代,为什么在政界一直郁郁不得志吗?”
云舒老实巴交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是个极端好战派。”
他平静地向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叙述起往事:
“我极度厌恶近代那段屈辱的历史,更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已经发展成为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强国,拥有无数国之重器,却还是!要对周边小国的寻性滋事,忍气吞声。”
“我咽不下这口气,可每每我主张开战灭他们的威风,却总是第一个被驳回。大局大局,总说什么要顾全大局!”
素来从容淡定的他,越说越激愤,恨到咬牙切齿。
“那些白眼狼,吃饱了撑的来挑衅我们,一遇到什么事,就哭着喊着求我们出手援助,结果一拿了好处就忘恩负义,还不如直接灭了它们,一了百了多好。”
“……”
云舒被他这番说辞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难以消化。
废话,在和平年代,动不动就想打这个灭那个,用头发丝想想都知道不可能。
和平岁月,何其珍贵。
她不懂什么政见,但是她爱好和平,并且觉得争强斗胜不代表万能,爱好和平也不代表懦弱。
不过眼下他正为自己的不得志而义愤填膺,云舒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反驳,惹他不快。
最后只能违心地安慰他:“你的政见…也许本身没有错,但是可能不合时宜?”
“也许吧。”李斯渐渐冷静下来,刻意地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封存。
他又忽然笑道,“所以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带着满腔抱负回到秦朝。在这里,在这个胜者为王的时代,我必定能叱咤风云,开辟一个万里无垠的国土版图!”
开辟更大的版图?看来那些兵器火药,就是他的杀手锏了。
云舒看着斗志昂扬的李斯,只觉得心底拔凉拔凉的。
最后只能木讷地问他:“难道你在现代就没有在意的人和事吗?”
李斯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说,“我无妻无子,孑然一身有什么好在意的。来了这,还能占李斯的便宜,白捡了几个儿女。”
云舒彻底无语了。
回到相府,天色渐晚。
然一进府,蹑手蹑脚在屋脊上跳跃的几只狸花猫,纷纷跳到李斯跟前,缀在他身后喵个不停。
“都在等我回来呢?”李斯失笑地蹲下来,挨个揉揉摸摸。
小厮熟练地拿来一些新鲜小鱼。
见李斯饶有兴致地投喂这些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猫咪,云舒顿时好奇道:“你怎么养这么多猫?”
“不是我养的。”李斯压低声音,生怕惊动到脚边正在狼吞虎咽的小猫。
他又笑道:“都是些野猫,我原先只是好心投喂几次,没想到久而久之,它们竟然擅自逗留在相府了。”
“都喂出感情来了…”云舒啧舌。
“怪不得它们一见你就跑上来,平日里我进进出出的,也没见它们搭理我。”
小猫咪们吃饱喝足后,撒娇似的躺在地上,把肚皮翻出来,喵喵叫地勾.引这位铲屎官去摸它们。
李斯又撸了一刻钟的时间,才难以割舍似的起身离开,对云舒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件东西。”
云舒怔愣了一瞬,“什么东西?”
“我不是答应过你,等你回来就带你去看看那件利器吗?”
“哦对对。”她迟钝地跟上他的步伐。
云舒万万没想到,李斯的书房里居然挖通了一条密道,且内里干净宽敞,想必是常有人走动。
李斯解释道:“此物尚在研制中,为保证万无一失,我命人修建了这条密道,又召集了一批铁匠隐藏于此。”
“这么大工程。”云舒感慨了一下。
又后知后觉不对劲,“既然还在研制中,你怎么就先跟秦始皇说了?难道快研制成功了?”
“本来是快了,但现在……”李斯还是不大确定。
越往里走,那些叮叮当当的敲打锻造声就越清晰,穿过一处狭窄的通道后,便豁然开朗起来。
熔炉滚滚翻腾,好几十个魁梧的铁匠,正在卖力锤炼铁块,见了李斯,陆陆续续停下手中的活,拘谨地向他拜见。
云舒好奇不已,四处张望,竟然在一堆堆铁片中,见到了一把形状近似手.枪的东西!
“难道你要造的就是这个?”她快步冲上去,然而待看清楚后更加心下大骇。
“准确来说,这叫改良后的火統。”
李斯随手将那只火統拿起来,细细摩挲赏鉴,“火药我已经命人在调配了,一旦这二者结合,大秦士兵从此远攻进击皆俱,征战天下便如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他沾沾自喜地炫耀着手中成果,回头看了看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云舒,又怕她太愚钝想不明白,索性直接帮她总结: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所说的利器,不单单是指火統或者火药,而是用于提升整个军事实力的手段。”
他无比偏执,几近癫狂:“一统六国算什么,我要征战全世界。”
【……强者恐怖如斯!】
云舒:“……害怕。”
系统:【+1】
这人都这么疯魔了,真的还有得救吗?
她问系统,“我是不是该尽早放弃了?”
【不是吧,你屎都拉到一半了,还中途提裤子?】
云舒:“……说了多少次了,打比方就打比方,不要说得那么恶心!!”
系统:【我就不!】
“好吧,”她决定妥协,并且打不过就加入:“那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别顾着揶揄我,赶紧想办法怎么对付他吧!】
云舒默默吁了一口气,抬眼瞥见李斯正拿着一卷轴翻看,她便也凑上去。
竟是火統的设计图。
“这是您自己画的?”
“不错。”李斯见她有兴致,竟体贴地将设计图递给她细细阅览。
说实在话,云舒乍一看就知道,这设计图非常潦草,粗糙到让她不禁蹙眉。
他自然明白她的疑惑之处,“我只是尽可能的,将记忆中的图形描绘出来,剩下的细节,只能交由这些工匠来填补。”
“但很可惜,如今的研制好像走近了死胡同,扳机这里的构造,总是设计得不大满意。”
云舒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可我并不懂这些东西。”
“不要妄自菲薄。”李斯微笑着问道:“你知道‘鸡鸣狗盗’这个成语出自哪个典故吗?”
早就把知识还给了老师的云舒,忙不迭失地摇摇头,她是真不懂。
李斯也不嫌弃她,徐徐说道:
“战国时期,齐国的孟尝君被秦王扣留,幸亏他的一个门客装成狗潜入秦宫,偷出已经献给秦王的白狐裘,再献给秦王的爱姬,才得以获释;又靠一个会学公鸡叫的门客骗开城门,才逃回齐国(1)。”
“想他薛公名满天下、门客无数,到头来却是靠两个看似无用的人救了性命。”
“所以,我也愿意相信,或许你也终有一日能帮上我,毕竟同为现代人,你不懂,旁人就更不懂了。”
他整日忙于政务,已是自顾不暇,少有余力用来钻研这些东西。
反正她一个神使也是闲职,不如就将这重任委派给她好了。
“这…我,我怕有负大人的托付。”
“不仅是火統,火药那边你也要帮我监察。我到时候会在你府邸开辟一处地方,专门用于这些研究,也省得你到处跑。”
云舒稍加思索,便略一颔首,郑重其事地向他承诺:“好,我一定尽力。”
“甚好。”李斯这才满意地笑了笑。
【宿主,你那么快就答应他,是不是想到什么妙策了?】
“没错,”她暗暗偷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助我也。”
【切~你不就是想趁机捣乱嘛。】
“不,我改变主意了。”
云舒盯着前面正专注查看工序的李斯,微抿的嘴角扬起了些许弧度。
她说,“我不仅不会捣乱,我还要帮助他,尽快将这些东西都研制出来。”
系统:【?!】
怎么回事?目标灵魂疯了,它的宿主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