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梅》红杏尚书

5、落红梅 之五

　　七
　　谁都有不冷静的时候。书生有，大侠自然也不会少。
　　戚少商发现，自从顾惜朝出现在他命运的轨迹上之后，他不冷静的频率就有点频繁。
　　人生如梦梦里贪欢梦醒不知身在何方……
　　想当年连云寨大当家也是响当当一条热血男儿汉，和弟兄们撒欢归来喝上它八天八夜那是真正豪气干云霄！现在想想都觉得跟做梦似的，曾今的热闹在脑海里渐渐敛去了颜色和声音，悄无声息，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树叶。
　　若说以前的日子像一场梦，那遇见顾惜朝以后则更像一场怎么也醒不了的梦。所有的快乐、梦想、背叛，来得那样快，叫人措手不及，残忍得不真实……
　　浮生皆如梦。
　　戚少商自己问自己：这要真是一个梦，你愿意它醒么？
　　答案是说不清。这世上的事，哪里是一清二白是非分明都能说得那么清楚的呢？何况人心这么复杂的东西……
　　京城里风起云涌，各方势力明里暗里的层层网罗交织，互相攀附互相牵制，表面再简单的事深挖一挖就找得到耐人寻味的东西。眼睛也不可靠，看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戚少商习惯靠直觉办事。他的直觉很准，什么事该插手该在什么地方插手他把握得很精确。可惜，他的直觉在顾惜朝这里失了灵。谁让他第一眼就没把人认清呢？
　　那天从诸葛小花那里出来以后戚少商有点莫名其妙，他怎么会为顾惜朝打抱不平甚至当着诸葛小花的面掀了桌子？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诸葛小花问他敢不敢给顾惜朝担保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竟然答应了……
　　很长时间里，戚少商持续长吁短叹：不冷静害死人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何德何能敢给顾惜朝打包票啊……
　　顾公子郁郁不得志，和戚总捕有什么关系呢？
　　真要追究起来，也不是无迹可寻。
　　还得绕回去说那天顾惜朝喝醉酒以后。其实顾公子每一次喝多了都会看见傅晚晴，戚少商不过是恰好碰到其中两次。另外两次其中之一还有戚少商客串，那是顾惜朝在旗亭酒肆等人，梦见戚少商抓了傅晚晴要挟他云云。还有一回是在大街上，认错人的顾惜朝差点被人告到衙门说他调戏良家……
　　所以，戚少商两度被错当傅晚晴其实是惯例。按照惯例，顾惜朝那天一上来先给了“傅晚晴”一个拥抱。
　　这个……阴阳相隔思念成疾嘛……可以理解，抱一下就抱一下吧。
　　然后拉开点距离细细打量“她”：“晚晴，你胖了，也高了。”
　　……黑线黑线。
　　接着，“晚晴，你跑到哪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是不是铁手把你藏起来了？”
　　？？
　　最后又是一把抱住，“晚晴，别再离开我了。跟我说说话吧，我……我很寂寞啊。”
　　戚少商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是以代理东方总捕意气风发地掀了诸葛小花的桌子，并匪夷所思地帮顾惜朝打了包票。
　　水落石出，说明一个问题——头脑发热着实要不得。
　　八
　　顾惜朝有点后悔。
　　扪心自问他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个节制自律的人，可是碰见戚少商，他就很难控制住脾气。先是忍不住破功，后来一气之下竟然还滥酒，至于喝醉之后干了什么他现在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顾公子在心里忿忿：戚少商，你真是生来克我的！
　　到目前为止，在顾惜朝记忆里，少有的几次喝酒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不知道是谁说的“一醉解千愁”，骗小孩啊！不高兴了就喝，喝倒了就能高兴了？惹你不高兴的事还是讨厌地杵在那儿，喝醉了假装看不见，自欺欺人罢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
　　顾惜朝想了想，不，只除了一次。那一次他喝得很尽兴，就是醉也醉得很开心。酒是劣质的烈酒，呛水一样，喝下去像要烧着了五脏六腑。可是自那之后，再也找不到那么快乐的感觉。
　　只有那一次……
　　突然觉得口有点干，很想再尝尝烈火烧在胸口的滋味。
　　想什么就来什么，顾惜朝刚想到炮打灯，就有个热血青年赶着马车把六坛子酒从边城送到了六扇门。
　　当然不是给顾惜朝的。
　　代理东方总捕身在京城心里却挂念着边城的酒，做兄弟的自然是不远千里扮演勤劳的搬用工。
　　“顾惜朝，你TMD怎么还没死？！快出来让穆爷我送你归天！”
　　送炮打灯是惯例。挑衅顾惜朝，同样。
　　打墙根下经过的戚少商耳朵里一炸，忽然明白顾惜朝喝醉以后的粗口是怎么来的了。
　　冲过去一手捂嘴一手扯人，一直拖到自己屋门口才松手，穆老八原地跳脚：“大当家！那杀千刀的顾惜朝还活得人模狗样的，你让我去杀了他，给红袍姐报仇！”
　　代理东方总捕深吸一口气，开始给土匪讲道理。

作者有话说

　　尚书公曰：口胡！什么叫头脑发热？明明是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