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OLiSH7/妖万][89]狐魅》云小纤

1、（一）

　　镰鼬和鬼火估计又偷偷溜了出去玩，九尾狐懒洋洋地坐在拉面摊前，百无聊赖梳理着尾巴上蓬松的毛。说起来他也有许多年没有到过人间界了，他日复一日对着这妖来妖往的无趣街道，永恒的生命似乎也随着无趣至极的漫长岁月变得更加难熬。
　　拉面摊处在灯影街的黄金地段，到处商铺小摊林立，也难怪詠那么喜欢待在这里“收集情报”，尽管最主要的原因只是吃面。
　　九尾狐向来对那些八卦杂谈兴趣不大，但只要他抖动一下头顶上的一对耳朵，周围杂七杂八的声音便总是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比如最近新来的一些小妖老是不安分地溜去人间界恶作剧捣乱，为此刀众加强了大门的防范，但还是抵不过高级一点的妖怪使计从他们的眼皮底下逃出去，而那些受到惩戒的小妖从诘所出来后都在控诉刀众拿刀背打他们打得好痛。
　　又比如人间界至今仍有部分居心不良的人在觊觎妖怪的强大力量，正想方设法地去捕获游走在人间界的妖类，并使用威逼利诱甚至更过分的手段套出其真名，借此来使役他们。
　　九尾狐轻抬双眸，他已经一天一夜没看到镰鼬和鬼火的身影了，虽然以他俩的身手，应该还不至于会被坏人给抓走，但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实属少见。偏偏乌天狗这几天也不知跑哪儿去浪，没法借用他的千里眼。至于云外镜，哪怕那个镜子很好用，但他是死也不会去拜托那家伙帮忙的。
　　没办法，看来只能亲自出去一趟了。
　　深夜的诘所异常安静，只有长廊上的几盏壁灯还亮着。九尾狐摸到了那扇连接人间界的大门前，看见门上贴着两个以纸片制成的小人，那是被刀众施了术法用来守门的式神。
　　他拔出尾巴上的两根茸毛，轻轻一吹，又细又软的粉白色短毛从式神面前飘过，极快地钻进门缝窜到了门的另一边，察觉有异的式神立刻便动身追了过去。
　　他利落地拉开门，脚还没跨出去就被一个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前。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九尾狐暗叹倒霉，真是好巧不巧，今晚负责看守大门的人居然是刀众的头头，那个烦人的“鬼队长”。
　　“我还以为又是哪个欠管教的小妖……”英皱眉打量他，“你去人间界干什么？你应该不会像你那两个同伴那么无聊单纯跑去玩吧？”
　　“呵，你猜。”九尾狐懒得跟他多言，扬起手中折扇，身形消失的同时洒了他一身花瓣。
　　英屏住呼吸，避开扑脸而至的花瓣及其散发的奇异香气，疾步追上那道灵活移动的粉色身影。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人间界现在很乱，你给我回灯影街去。”
　　九尾狐甩了甩身后九根毛茸茸的大尾巴，不以为意地回过头，“我要是不呢？”
　　英握住了腰间的佩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九尾狐挑眉道：“来试试。”
　　长刀与折扇几乎同一时间迎面对上，夹杂着正统术法与妖灵幻术的相互碰撞。
　　距离上次“路斩”事件的对决没多久，英早就看过九尾狐出招的套路，只是对方常常不按章法出牌，而且幻术诡异多端，英刚开始有点不适应，到后面便渐渐熟悉了那些狡诈的障眼法，应付起来变得游刃有余。
　　“刀众的头头果然很厉害，怪不得蛟老是夸你呢！”
　　“你这狐狸太狡猾了，我可不能掉以轻心。”
　　“你错了。”
　　折扇轻合，抵住了英的下颔，微微一挑。英抬起头，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妖异红眸，顾盼流转，魅人心魂，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给吸进那深不见底的腥红之中。
　　“我不是普通的狐狸，我是九尾狐。”
　　“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撞击在英心口之处，那是九尾狐的毛绒小坎肩上栓着的两个铃铛。
　　英的周身被粉色的雾气缭绕，他连忙屏气后退几步，待他用术法清退烟雾，九尾狐早已彻底不见了影踪。

　　来到人间界，九尾狐没有直接化用原型，毕竟那九条又粗又蓬松的大尾巴实在太引人注目，因此游走在人间界时他都会化作一只通体粉白的小狐狸。
　　狐狸娇小的身形敏捷地游走在密林深处，对放置在林中那些低级的狩猎陷阱和捕兽夹嗤之以鼻。它的脖子上还挂着那对铃铛，每走一步便会发出悦耳的声响，只要镰鼬和鬼火在这附近，自会辨认出铃铛的声音寻过来与它会合，这是他们在人间界的暗号。
　　九尾狐在森林里转了好几圈，依然没有等到镰鼬和鬼火。它站在树梢上，眺望着不远处的城镇。太阳升起，城镇里开始有了烟火和人气。禽鸟的啼鸣和老人的寒暄，孩子们奔跑和大人们忙活的身影，它都只是远远地观察着，没有靠近一步。
　　玩捉迷藏的小孩脱离了伙伴，跑到树林里东张西望，大概是要寻一个合适的藏身地，没发现自己走到了树林深处，而他前进方向的路上正放着一个捕兽夹。九尾狐在小孩就要一步踩上那捕兽夹之前一跃而下，把人给推倒在地上。
　　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紧随而来寻找孩子的大人刚好看到这一幕，指着九尾狐大叫：“是……是狐狸！狐狸来抓小孩啦！”
　　“快！快走开！让我来好好收拾这只臭狐狸！”粗犷的话音刚落，枪声已至。
　　九尾狐身形灵动跑得飞快，四面八方的子弹却穷追不舍。扛着猎枪闻声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只消片刻就把它给包围了起来。
　　“不要让它跑了！杀了这臭狐狸，剥掉它身上的皮毛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九尾狐弓着身子，龇牙咧嘴地瞪着包围它的人，妖异的血色漫上那殷红的双眸。
　　一个身影却在此时挡在了它身前，竟没有人注意到这人到底是怎么进入包围圈的。
　　九尾狐望着站在自己前面的一双军靴，以及那道无论何时何地都站得笔直的背影，眸中的血色悄然褪尽，但仍没有收起口中露出的尖牙。
　　“他谁啊？”
　　“他好像是个军官……”有人认出了这突然冒出来的人身上穿着的制服和腰间的佩刀。
　　“军官？帝都来的？！”
　　“军官又怎样？我、我们只是在打猎，又没有犯法！”
　　“打猎？”英俯身，单手抱起了九尾狐，“谁告诉你们它是猎物？”
　　九尾狐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掉。那只抱着他的手说不上温柔，正强硬地把它牢牢禁锢在臂弯之中，像是生怕它再度逃跑一样。
　　“这狐狸是你养的？”
　　英没有正面回答，“你们没看到它脖子上还系着铃铛吗？”
　　其实一开始就有人留意到了狐狸脖子上的铃铛，毕竟叮叮当当的声响让人不注意也难，只是没有人舍得眼睁睁放这难得送上门来的“猎物”溜掉。
　　“就算它真的是你养的，可它刚才伤人了，就应该杀。”
　　“如果你是说那个孩子的话，我看过了，他只是受到一点惊吓，身体并无碍。而且我已经查清楚，伤人的不是你们口中这只狐狸，是这个。”英把一个被破坏掉的捕兽夹扔到众人面前，“我刚才也差一点被它夹到了脚，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置在路上？要是真伤到了行人，你们通通都要担责。”
　　“这位军官，我们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大家都是为了糊口而已，您可千万别上报到帝都啊！”
　　“是的是的，不敢了！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众人被英冷峻肃然的表情震慑住，纷纷放下猎枪哀求，直到英答应不会举报并让他们保证把路上的捕兽夹和陷阱清除掉，才松了口气作鸟兽散。
　　那些人一走，英的手就被九尾狐狠狠咬了一口。
　　“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喂，我可是救了你一命！”英吃痛地换了只手，继续抱着它。
　　“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人类，本狐随随便便就能撕碎他们，用不着你救。”
　　“你要是真这么做，那我要保护的就不会是你了。”
　　“谁要你保护了？快放开我！”
　　“你没发现你受伤了吗？现在最好就是乖乖呆着，别乱动。”英抱着它在原地坐下，“应该是被子弹打到了。”
　　九尾狐果然发现右前爪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伤口，“区区普通子弹没那么容易伤得到我，那发子弹是针对妖怪用的。”
　　“你是说，他们当中有人怀疑你是妖怪，偷偷换了子弹？”英掏出了一块灰色的小手帕。
　　九尾狐没有回答，仍警戒地盯着他，随时准备再咬他一口，顺势发动妖术逃跑，却见他只是用手帕给它包扎住冒血的伤口。
　　“好了，伤口暂且止住了血，该回去了。”
　　“要回你自己回，把我放下。”
　　“我把你放下，你能走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四条腿走路的。”
　　九尾狐用殷红的眼珠子凶巴巴地瞪着他，“跟你没关系。”
　　英不为所动，甚至觉得都是同样的一副臭脸，怀中这只小狐狸比起化作人形时的九尾狐要可爱多了，“你从我的眼底下逃走，就跟我有关系，除非你告诉我来人间界的原因。”

　　诘所大厅内，镰鼬和鬼火耷拉着脑袋跪坐着，苍抱着双臂坐在中间，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立刻便站起了身。
　　九尾狐挣脱了英的臂膀变回人形，看着镰鼬和鬼火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俩跑到人间界的酒馆去偷酒喝，结果一不小心喝多了，在到处捣乱，还差点把人家酒馆给烧了。”苍看一眼九尾狐，又看了看跟在后面进来的英。
　　“有人受伤吗？”英问。
　　“没有，被我及时逮回来了。”
　　“没事就好。”英的视线一直放在九尾狐受伤的手掌上，包扎的手帕因为九尾狐变回人形而松开，伤口又开始渗出了鲜血。
　　“队长，鬼火和镰鼬要怎么处置？”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小惩大诫一下就好。”
　　“慢着，什么叫小惩大诫？”九尾狐挡在镰鼬和鬼火跟前，“反正又没有人受伤，他们没必要受到惩罚。”
　　“是我不好，带鬼火去酒馆的是我，要罚就罚我一个好了。”镰鼬说。
　　“不不不，纵火的是我！”鬼火抢在一旁说道，还伸出了双手，“苍，来罚我吧！”
　　苍闻言瞥着他，“你把手伸出来干什么？”
　　“让你来打我呀！还、还是说你要泼我神水？”
　　九尾狐冷冷地说：“谁要打你们，先过我这一关。”
　　“都冷静点，谁说要打他们了？那是重趁我不在的时候滥用私刑，我已经警告过他。”英无奈地捏着紧皱的眉头，“把他们关个两天，就这么算了。”
　　虽说不至于用刑罚，但这分明也算不上“小惩”，跟免责差不多了。难得“鬼队长”这么好说话，连苍都有些错愕。
　　九尾狐又问他：“你早就知道苍去找他们了？”
　　“我早前对刀众下了命令，谁在看守大门时让妖怪跑掉，谁就要负责把他们逮回来。镰鼬和鬼火逃出去时，是苍在守门。”英说，“你要是早点跟我说你跑出去是要找他们两个，或许就不用受伤了。”
　　“九尾狐，你受伤了？！”镰鼬和鬼火这才发现了九尾狐手上的伤。
　　“他出去找你们，被狩猎的人用枪打到了……不是普通的子弹。”
　　“我带了药！”镰鼬连忙掏出随身带的伤药，拉着九尾狐坐下，“虽然人类受伤涂了我的药立马就会好，可这种针对妖怪的伤也许要过个两三天才能痊愈，你忍一忍哦！”
　　苍沉吟道：“我听说最近有人为了狩猎妖怪还专门研制出一些武器，原来是真的。”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太坏了！”鬼火愤愤地说，“我要去吓那些人，给九尾狐报仇！”
　　“你想都别想。”苍揪住他的衣领拖着他往大厅外走，“我现在第一个就把你关起来。”
　　“等等，苍你放手！小心我放火烧你哦！”
　　镰鼬一边给九尾狐上药一边自责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们……”
　　“我没事，小伤而已，你们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偷跑出去了。”九尾狐不着痕迹地把刚解开的包扎伤口的手帕收了起来，“看来有好几天没法开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