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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诱惑 ...

  •   飞机降低高度,轻云下方是深不可测的蔚蓝大海。负责头等舱的空少正在最后一次收集旅客的垃圾,有个小男孩坐不住,在座位上爬来爬去。

      空少走过去,弯下腰轻声提醒小男孩坐好。但小男孩指了指他身后,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面,说:“嘘——”

      空少转过身,过道另一边的座椅是放平的,有个人安静地躺着,从头到脚都盖着酒红色的毯子。空少不记得服务过这个位置的客人,除了能看出毯子下的身体很瘦之外,他连这个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这位......”空少俯下身,不确定该叫先生还是女士,于是说:“这位旅客,醒一醒了。”

      毯子下的人毫无反应。那边的小男孩已经跑了过来,从座位边上伸出小脑袋。

      空少又等了一小会儿,再次俯身,凑近那人,说:“这位旅客,我们马上要落地了,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就飞快地从毛毯下面伸了出来,一把掀开了毯子。躺着的人露出脸,和空少对视了一会儿。

      年轻的空少当场愣在原地,想说声抱歉,又觉得张不开嘴,脸颊和脖子开始快速地变红。而躺在座椅上的人这么盯了会儿,就对他失去了兴趣,把毯子又拉了上来,整个人再次消失在毛料底下。

      空少直起身体,小男孩被他挤到了一边。

      从这一刻开始,每当他再看到飞机毯和被放下的头等舱座位,他都会想到刚才窥见过的那张脸。

      那是一张模糊了年龄和性别的面孔,作为男人来讲阴柔得过分,放在女人身上略微有点儿锋利。

      诡艳而苍白的面容,轻浮又慵懒的神态,肌肤细腻,鼻梁窄而高挺,饱满的嘴唇看上去就非常柔软。一对长眉有棱角但不彪悍,高挺的眉骨压得有点低。而那双眼里带着天生的濡湿雾意,看人的时候有种冷漠从瞳孔扩散出去,消失在内扣的眼角和略微上挑的眼尾处,变成极其招桃花的妖气。

      一种被缠绕的感觉顺着空少的视线爬进了身体,那是令人兴奋又羞耻的欲\\望。

      小男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的妈妈在邻座举着粉饼盒照镜子。小男孩隔着扶手凑过去,悄悄地说:“那边那个阿姨好漂亮。”

      小男孩的妈妈探了一下头,但只看到落荒而逃的空少。她不以为意,而过道对面的人一直躺到机长再次广播才有了动静。

      滕错掀开毯子坐起来,调直座椅,活动了一下肩颈。他的头发很长,一直垂到了腰窝那里,他抬手拨开,将脸贴近窗口。

      伫立在海岸线上的城市从云下露出钢筋的银灰色,在远处交接给山野的绿。滕错被阳光晒得眯眼,抬手去解扣子。

      他穿着黑色的衬衫,修长苍白的手指灵活地游走在上面,形成充满吸引力的颜色反差。他把衣领敞开,很深地呼吸了一下,慢慢地把脸转回来,发现过道那边的小男孩正看着自己。

      他看回去,稍微歪了一下头,动作像极了某种小动物。小男孩被逗笑了,说:“阿姨好。”

      滕错动了动嘴角,半笑不笑地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喉结。

      小男孩愣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小声说:“叔叔。”

      滕错很满意,就这样半敞着衣襟坐回去。机舱里的广播响起来,两名空乘走出来做落地前的检查。刚才来叫滕错的那位空少经过的时候滕错抬了一眼,空少没往他这边看,但脖子已经红了。

      滕错笑起来,伸出手碰了一下空少的手腕。

      这一下让空少几乎原地起跳,视线飞快地从自己的手臂滑到滕错的颈部,犹豫了两秒才和滕错对视。

      滕错抬起头,那双明亮得像猫一样的眼缓缓眨动了一下。

      滕错说:“我饿了。”

      他很会拿捏,因为他清楚自己长什么样子。他的声音非常柔和,不响亮,但意外地带着浓重的少年气,听起来很年轻,并不像女人,空少发着愣,拼命克制自己不往滕错的胸前看。

      现在当然没有了飞机餐,而且滕错也不吃那个。他仰着脸,知道面前这个清纯的年轻人会为他想办法。

      果然,空少反应过来,俯下身,很温柔地低声问他:“先生,巧克力行吗?”

      巧克力的牌子挺不错,一小盒六个,还没拆封。空少端着托盘送过来,还给了一条热毛巾,滕错拿过来仔细地擦了擦手。

      空少全程在滕错面前半蹲,每隔两秒就看向他的脸。

      滕错把毛巾扔回托盘,去拿巧克力的动作很慢,空少窘迫地垂下了眼,起身离开时绊了一下脚。滕错斜倚在扶手上,面带微笑地目送。他无意间转了转脸,忽然和坐在他斜后方的男人对上了眼神。

      男人穿着西装,布料看着很贵,被硕阔的体形撑得满。他目光直白地看向滕错,双眼里的光暗示出的内容相当猥琐。他张开嘴,好像想说什么,但滕错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身体转了回去。

      没有人看到,一种冰冷而凶狠的情绪正迅速在滕错的脸上蔓延开。他盯着窗外,像是兽类一般很具攻击性地动了一下肩膀,但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们还在飞行,事后不好脱身,这不是一个好地点。

      下飞机的时候滕错拎起包往舱门走,穿西装的男人正在从行李架上往下搬登机箱。这动作对于他来说有些吃力,抬起手臂的时候西装下摆撑起来,露出被浅色衬衫裹着的啤酒肚。

      走道被挡得严严实实,滕错站在旁边等了等。男人举着箱子,好像是没有站稳,身体歪了歪,一只手臂伸向了滕错的腰。

      滕错微笑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没能得逞,讪讪地收回手,抬起头毫不收敛地对滕错笑了笑,脸上的肉向两侧使劲儿挤压。他借着这个机会上下打量滕错,目光从滕错的脸向下滑,最终在腰臀的位置流连忘返。

      滕错几乎下意识的反应就去摸裤子口袋,结果想起来自己的刀在国外机场安检的时候就被收了,还差点惊动海关。男人已经转过了身,他只能跟着队伍慢慢地往外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手指毫无节奏地敲在大腿外侧。

      出舱的时候那个空少站在门边送,眼神甚至可以拉出粘稠的丝,然而滕错目不斜视,表现得对此一无所知,冷血极了。

      滕错没有托运行李要提,但瞄准了人,绕着行李转盘走了一圈,然后进了位置比较偏的一个卫生间。里面没有人,穿西装的男人进去的时候看见滕错侧身靠在墙上,行李包放在脚边。

      这样的独处被男人解读成邀请,这让他非常高兴,于是他打开了隔间的门,面朝滕错,一步步往里退着走。而滕错心领神会,顺从地跟着他走进去,一边抬起手熟练地扎起头发。

      男人露出烟黄的牙齿,对着滕错笑得很兴奋。隔间挡住了镜前灯的亮光,灰暗的阴影里,滕错和他一样,也笑得很兴奋。

      隔间的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又在几分钟后被猛地一脚踹开,滕错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气定神闲,甩了甩右手,眼睛里只剩下愉悦。他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几乎要哼起歌,但一低头就看见那个在飞机上见过的小男孩呆滞地站在他面前。

      而此时滕错身后隔间的门还大开着,露出里面的男人跪在地上,头一整个埋在马桶里,肩膀还在抽搐,背后的衬衫上有几个鞋印儿。从小男孩的高度看过去,这个人就像是没有了脑袋。

      滕错飞快转过身,把隔间的门再次关上。但小男孩已经咧开了嘴,表情僵硬了几秒,然后无声地哭了出来。

      滕错挑了一下眉,嘴角动了动,很无奈地说:“你......”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行李包里拿出了那盒还没来得及吃的巧克力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的肩膀还在抽动,带着一脸的鼻涕眼泪仰头去看滕错。

      滕错把巧克力往前送了送,说:“吃糖,别哭了。”

      小男孩慢慢地伸出手接过来,滕错放低声音,说:“吃完了自己上厕所洗手洗脸,然后出去找妈妈,知道吗?”

      他不发狠的时候极具诱惑力,这种诱惑力本质上对大人小孩的作用都是一样的,就是让人想听话。小男孩抱着巧克力点点头,没再流眼泪。滕错很满意地拎起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逾方市是南方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机场大厅里人很多,八月的热浪从外面扑打进来,空调开得很足。滕错轻快地穿过人群,在角落的位置停下脚步,靠在了柱子上。

      他四肢修长,衬衫的袖子很随意地挽着,黑色长裤紧包着双腿,裤脚下露出了一点脚踝,踝骨和跟腱突兀得有点吓人。这样靠着站的姿势让他看起来有点懒散,半眯着双眼,看起来根本没有聚焦。

      一个女人穿过大厅向他走来,两个人还隔着至少三四十米,但女人走得很快,仿佛早就确定了滕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滕错看到了她,笑了一下,扬了扬下巴。

      这个女人很吸引目光,戴着墨镜,嘴唇涂得猩红,头发只比寸头稍长一点,穿着黑色的高领背心。有细长的纹身图案从她后颈和手臂后面的皮肤上延伸出来,但不能判断是什么,机场里有很多人盯着她的背影看。

      她走到滕错面前,滕错抱着手臂,说:“嗨,蓝蝶。”

      蓝蝶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然后点了点头,用很冷淡的声音说:“滕错。”

      滕错站直身体,说:“好久不见。”

      “确实很久了,”蓝蝶说,“十年整。”

      他露出个笑,伸指勾走了蓝蝶脸上的墨镜,露出后面那双漆黑的、毫无波澜的眼。这个动作很轻佻,蓝蝶皱了皱眉,滕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把墨镜架到自己脸上。

      他从镜片上方看着蓝蝶,深刻的双眼皮和眼窝很抓人视线。

      “女大十八变,很不错啊,酷姐。”他听上去很感慨,问:“最近生意还好吗?”

      蓝蝶并不回答,转过身说:“走吧。”

      滕错没有问去哪儿,跟着蓝蝶绕进了候机大厅,走向靠近国际旅客入口的咖啡厅。咖啡厅里的人不少,大多都是飞机晚点了在这儿坐着耗时间的,更多的人在排队买了就走。蓝蝶带着他直接进去,滕错赶上去和她并肩。

      蓝蝶目视前方,说:“尘先生在等你。”

      滕错垂了一下眼,“嗯”了一声。

      他们没往里去,在门边找了个座位。最角落的位置里坐着一个学者模样的老人,深灰色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白色的衬衫非常得体。老人正在看书,在嘈杂的人群里心无旁骛,行为低调。

      滕错的目光从他身上滑过去,没做停留。

      蓝蝶坐在他对面,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将手机放到了他们的桌子中央。手机上连着有线耳机,滕错和蓝蝶一人一只,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朋友在一起听歌。

      蓝蝶的声音有点低,她非常恭敬地说:“尘先生。”

      “嗯。”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苍老,语调非常和缓。尘先生说:“滕错。”

      他要和滕错说话,蓝蝶就摘了耳机,转头看向咖啡厅外的人群。滕错摘下墨镜,低头盯着手机显示屏,低声说:“尘先生。”

      “诶。”尘先生应了一声,说:“回来啦?”

      他的语气自然而慈祥,滕错沉默了一会儿,说:“回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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