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舌根压着冰块 ...
-
顾辞看不透李煦。
所以当晚，顾辞对李煦的每一次预判，都被对方完美颠覆。
接下来的夜晚，出乎意料地松散惬意。
没有让顾辞坐立难安的话题，更没有急功近利的成人游戏，李煦是个出色的守望者，只要他愿意。
他知道为了赶戏，顾辞没吃晚饭，所以让顾辞挑了熟悉的本地菜馆，点了顾辞想吃的菜，不劝酒不作妖，老实吃饭负责买单；吃完饭甚至提议要带顾辞去专业医生那里，看一下受伤的情况，在对方一口拒绝之后，也不多话，只是拽着顾辞受伤的手仔细看了一遍，便要送对方回去休息。
李煦说这句话时，特意在前边儿加了句，“我住的地方离古莲机场近，待会把地址V你，我明天一早飞浙江，你今晚回去和自己公司的人交接一下，下个月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在那里，希望你也可以过去，横店和象山现在都有新组开机，你明天落地就能进组，内娱现在的环境是只筛选，不教育，机会给到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行，但能不能吃上这碗饭，要靠你自己”。
李煦年纪轻轻，整个人和低调内敛四个字不沾边儿，但谈起工作上的事情，自带一份不可逾越的压迫感。
他摆局，让子，以不着为高。
善弈者，通盘无妙手。
顾辞回到下榻的民宿后，连夜打了几个电话。
第一通电话是给轩祺对对碰的话事人韩麟烽，并不是他不尊重自己的顶头上司霖轩祺，只是时间太晚了，以顾辞对这位小上司的了解，放下电话不出半小时自己门口就会出现一个穿着睡裤披着棉外套，骂骂咧咧的霖轩祺。
霖轩祺的人生阅历和自己大相径庭，顾辞觉得自己没办法和他解释眼下的决定。
但经纪人韩麟烽不同，听了李煦的名字，韩麟烽开机秒懂，省下顾辞不少时间不说，还主动扛下蒙骗霖轩祺的“重担”，将经纪人该有的职业素养，发挥地淋漓尽致。
第二通则是给自己的舅父。
电话打了几次都没有接通，这让顾辞有些担忧。
随即翻看了几则舅父转发给自己的视频，母亲的状态还算稳定，因为担心视频交流会刺激到母亲的情绪，顾辞这些日子来都是靠着舅父偶尔转发的几个视频文件，和妈妈见见面。
视频中的妈妈斜靠在窗前，不知是镇定剂的原因，还是因为旅途劳累，本就白皙的面庞新增了些憔悴。
这是顾辞既使粉身碎骨也要守护的人。
教育真的可以重塑一个人吗？
顾辞给出的答案是不能。
从小既使亲生姑姑再怎么欺凌羞辱，顾辞也从没因为有个精神失常的母亲而自卑过，姑姑和姑父甚至因为脸面，一直对外声称顾辞是父母双亡的孤儿，而顾辞第一次主动和自己的校长姑父讲话，就是在姑父姑母带他探望自己的母亲之后。还没餐桌高的小顾辞当时仰着头对正要出门跑步的姑父说，“校长能教我打架吗，姑姑说您的学校里都是最强壮的学生，我能当您的学生吗？”
顾辞至今记得那天常项別看向自己的表情。
手中电话的屏幕亮了起来，将顾辞从回忆里打捞出来，来电显示上赫然出现的名字让顾辞的脸色阴沉下去。
常项别三个字在这暗夜中尤为刺目。
翌日，晴空万里。
顾辞刚起床，就看到手机上李煦的短信，告诉他车在楼下等着呢，并问他早餐想吃什么。
被安排的这人洗漱完，带着行李出门，发现开车门的是昨夜帮自己处理手伤的裴瑛，这人清雅矜贵待人斯文，两人简单寒暄后上车，开车的则是昨晚打趣李煦的穆勒，目测那人一九零都打不住，俄系混血长相，开口却是相当接地气的东北普通话：“别找了，Bosco（李煦）没来。”
顾辞一上车就被人洞察了心里，他收回目光，礼貌地和穆勒打了招呼。
身旁的裴瑛笑着解围到：“李总今早有个线上会议，因为时差的缘故，不方便亲自过来接您，希望顾先生见谅。”
“没这必要。” 顾辞点头应下，抬手接过裴瑛手中的一打儿装订考究的文件，“这是给我的？”
“通过昨晚，李总和顾先生坦诚友好的沟通，摒弃以往的分歧，达成了共识双赢的合作关系，这份协议是以法律为准绳，最大限度地保护和规范双方权益，日后如有争议事项，也可依据协议明细，依法理赔追责。” 裴瑛说着话，递给顾辞一支钢笔，“李总今早已经签过字了，顾先生可以浏览一下，如果没有异议，请在协议的第七，第九，第二十一页签字，协议即刻生效。”
顾辞掂了一下手中的协议书，早听闻圈子里有权势的金-主，豢养“宠物”时都会私下里签份合同，想到李煦的家室背景，顾辞对这份装裱精良，用词专业的协议书并不惊奇，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好奇的不是合同而是李煦这个人到底怎么看自己。
合同的前几页明确列出了李煦会在两人关系存续期间，在经济和资源层面，给出顾辞相当优越的酬劳，而对顾辞的要求其实相当简单，一言蔽之，只要不做侵犯李煦本人及其家族公司的隐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随叫随到躺平，就算是履行了合同的义务。顾辞向下翻看，发现第九页用整整一页的高端词汇讲了一句话，就是这份合约的终止权把握在李煦一个人的手里，也就是说，李煦可以随时停止这场交易，只要他腻了。
“别磨叽了，转个弯儿可就到了，赶紧签，签完咱俩唠会儿，” 穆勒开着车，嘴上也不闲着，“小兄弟，上回那场Battle老牛BI了，得亏你和Bosco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要不然哈尔滨那晚得贴脸开大......”
“穆勒，别打扰顾先生。” 裴瑛扶一下眼镜，语气轻轻。
“没关系。” 顾辞并不反感穆勒这种自来熟。
“人家都说没关系了，你急啥？” 穆勒说这话还不忘转过头冲着裴瑛笑，“我这活跃活跃气氛啊，老大，就咱俩这一身杀气地往车里一坐，再不说个话，整地跟绑架似的。小兄弟你别多想，你身边这位老大就是律政精英，专门给Bosco这小子打官司的，那一沓子你看也没用，那可是国内拔尖儿律师团队里的精英人物给你划拉出来的，玩不过求放过，闭眼签行了，Bosco老稀罕你了，上回给干成那样，换做别人告别仪式现在都举行完毕了，祖坟都得给你扒了松土......”
“看路，马上到机场了。”
伴着裴瑛不疾不徐的一声提醒，车子一个龙骧虎步急转弯，杀气腾腾地闯进了机场主路。
顾辞觉得穆勒这人挺有趣，但却受不了他的话多，好在穆勒这人钝感力超强，守着顾辞和裴瑛两个“哑巴”，自己和自己唠了一路。
顾辞是在飞机上见到的李煦，尽管顾辞知道李家有钱，但私人飞机还是多少有些震撼。
不似颁奖礼那次的张扬，也没有初次见面时的跋扈，顾辞坐在机舱里，第一次不带什么情绪地观察着李煦。
这人又换了发色，颁奖礼上那次的赤缇太耀眼灼目，因为他是混血的缘故，顾辞不知道李煦原有的发色是什么样子，但漠河清晨的阳光透过机舱窗户，调皮地洒在这人身上，这人金盏般夺目的发色，被这阳光渡地鹅黄温暖，衬着薄唇德系的骨相，锡羡垂光，他不说话，你就真的不知道他是流氓。
“我给你喂点儿东西吃吧？” 顾辞前脚踏上飞机，李煦就痞里痞气地问他。
顾辞这边儿还没反应过来，李煦牵着顾辞受伤的手看了一会儿，边看还边把自己手里加了冰块的伏特加递到顾辞另一只手上，这人刚洗过澡，身上有带着水汽的干净清香，是暖调的苹果白兰地，既使贴得这么近，也没有一丝丝涩味，尽是肉桂柔和的甜和暖暖的榛果香，顾辞感觉自己要被这味道标记了，耳边却传来那人坏坏地声音：“别喝酒，含着冰块，等冰块化到一半儿，你用舌根压着它，”那坏小子的声音越近越蛊惑，贴着顾辞翻红的耳边像是说悄悄话，又像是情人间云-雨-时-的-逗-弄，“然后把嘴巴张大，含住，舌尖儿像幼猫吃奶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