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我们摇橹》七品御史

23、第23章

　　夏若初用筷子插了颗墨鱼丸轻轻往嘴里送，细嚼慢咽之后，才开口：“河协职校那边缺了一个英语老师，我问暖暖有没有兴趣？”脸上挂着的笑如夏天榕树下那习习吹来的凉爽的风。
　　龙瑾玉吃惊地望向暖暖：“你想找工作？”
　　却被颜如意的兴奋盖了过去：“太好了，暖暖，你不是一直想做人民教师的吗？”
　　说不心动是骗人的，暖暖却有些犹豫：“我——有一年没碰英语了，我怕误人子弟。”专业这东西一放就没了。
　　颜如意循循善诱：“怎么说你也有一张专八证，而且你又出过国，喝过洋墨水，吃过西餐厅，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是镀过金的！别给自己掉链子。”
　　归暖暖哀怨地涮羊肉：“专八我只考了六十分，出国是为了吃正宗的汉堡。哪门子的镀金？”被这真实的坦白惊吓到，顿时餐桌上一阵异口同声的“呃——”，伴随着一张张抽搐的脸。
　　归暖暖有些泄气：“果然还是不行。”
　　龙瑾玉是最没良心的那个：“那群孩子从小被荼毒惯了，也不差你一个。”
　　一群乌鸦飞过——
　　blabla大家一阵苦口婆心。既没有脱题也未说到点子上，眼看这件事就要这样不了了之。
　　夏若初说：“你不用担心，还要试讲的。如果你没有能力胜任，他们也不会要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也无谓妄自菲薄了。
　　归暖暖格外开心，只要想到有可能可以去做英语老师就更开心了。
　　颜如意到了家之后，立马便给暖暖打电话，除了报平安外，开始公布今晚成绩：“龙瑾玉这人还是值得考察的。不过只见过一面，不好妄下结论。”比起之前的笃定，到现在值得考察，暖暖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讲到陈乐鱼，两人达成共识，真是一个不错的人。
　　说到陈乐鱼的男朋友，如意还花痴了一番：“她那个男朋友长得挺不错的，又高又帅还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这样的人即使不多应该也不算少，颜如意的眼光还真是泛泛。
　　林岚曾经说被颜如意看上的都不是好东西，颜如意就对心理阴暗人格有瑕疵的人表现出非一般的人类情怀。归暖暖不免一阵喜感：“如意，陈乐鱼要是听到你夸付其道一定跟你拼命。”
　　颜如意拍案而起：“这是一个多么纯洁善良真诚的小女孩发出的由衷感叹。这是发现美的一双慧眼，请不要无视它。”
　　归暖暖实在不想打击她，但是也不愿骗她：“如意啊，一个粉顶过十个黑。一双眼睛可以毁灭地球。”
　　“归暖暖！”
　　颜如意一声怒吼，虎振了拿着手机的归暖暖的耳膜。

　　龙瑾玉冲了个澡出来，看见归暖暖趴在床上折着什么东西，便一脸好奇地凑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归暖暖将手里的成品在龙瑾玉晃了晃：“纸鹤。”
　　龙瑾玉见床上还有些漂亮的方形纸，拿了几张放在手里打量了下，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意义：“怎么突然想起折这东西？”
　　“每次心情好就折一只纸鹤，等到了一百只了，我就去肩青山烧了它们。纸鹤飞天，再折一颗星星放在瓶子里。瓶子满了，就可以实现你的一个心愿。”说完，归暖暖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的星星已经装了一半。
　　“谁告诉你这些的？”龙瑾玉觉得好笑，这在他看来十分幼稚。
　　暖暖折叠好手里的纸鹤，放进一个复古的木质梳妆盒，轻轻抚平。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似乎还真信。瑾玉无语看向窗外，清楚地看到世界抽风的轮廓，竟然有成年人相信这种事！瑾玉捧腹大笑。
　　暖暖盖上盒盖，才蹙眉回答，对龙瑾玉的怀疑有些不满：“丁妈说的。”
　　瑾玉忍着笑：“她说你就信。”
　　这下暖暖有些怒了：“你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
　　眼看暖暖就要定下自己无视她信仰的大罪，瑾玉急忙表示出强烈的志同道合：“那你教我，以后我开心也折一只。到时候我们一起上肩青山。”
　　这显然是一个讨好的行为。可惜谁也没有注意到：爱是一种本能，因为自然而被忽略，或者被已有的生活经验同化，以为又是一段逢场作戏。
　　在手把手，不在乎被揩油多少之后，归暖暖看着纸鹤嘴歪身子扁，笑得捧腹：“真丑。”她理解小学老师看到考了鸭蛋的试卷笑出来的心情了，她感同身受。
　　龙瑾玉也不狡辩，看了归暖暖两眼，又将视线回归纸鹤：“我按着你的模样折的。唉。”一声轻叹，大局已定。
　　可怜的归暖暖捧着小小玻璃心，皱着一张脸：“哪像呢？”还真认认真真研究了起来。
　　“哪都像。”龙瑾玉将纸鹤递给暖暖，转身去书房看文件留下暖暖一个人在房里。
　　瑾玉背过身子的脸慢慢收起了笑，刚才有一下自己竟然当真了，这么loli 的行为，自己竟然当真了。
　　生活就像小葱拌豆腐，看似一清二白，其实是草酸加钙，据说易患结石。
　　据说结石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饮水到三餐，再到生活作息，据说它的症状并不明显，据说难以根治。
　　以上是据说。小葱还是小葱，豆腐还是豆腐。归暖暖作为一株幼苗——小葱，自然也渴望有一天能又白又长，茁壮成长。在坚持一日三餐，餐餐三菜一汤的生活质量保证下，归暖暖开始努力备书，职校那边要求试讲。
　　听说问答有助于进一步了解彼此。
　　随着瑾玉在家的时间长了，两人的接触也就多了起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能每次都是这样的寒暄：“你吃饭了没有。”“饿了吗？”“昨晚睡得好吗？”
　　有时候，便只能问一些貌似博大精深的问题，其实不过是掩盖彼此的陌生感：“你为什么想要做人民教师？”整天跟一群小屁孩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暖暖放下手中的课本，保持着沉思的姿态。这个问题相当学术。
　　龙瑾玉从背后抱住归暖暖，将额头放到暖暖的脑袋上：“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份工作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接下来的话却被哽咽在喉咙处，他本来想说“你也可以到公司帮我”。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就怕她真的答应。
　　“又不是小学生做功课，非要有个为什么。我就想当老师。”归暖暖想通了，不仅仅是要一份工作，比起其他工作更想做老师，这便是她的理由。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暖暖小心翼翼地盯着龙瑾玉的脸色，细心地观察他的脸色，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那应该可以问吧？
　　龙瑾玉眯着笑，文质彬彬，一对凤眼流露出唐伯虎的多情，做好浪漫的前奏。女人有太多的问题，柏拉图式的。
　　“你爱我吗？”
　　“有多爱？”
　　“爱到什么时候？”
　　“如果我老了，你还爱我吗？”
　　“如果明天我死了，你会另娶他人吗？”
　　这样的题目，如英语作文，背一篇范例即可。可是归暖暖却说：“每天抱着不同的人是什么心情。”如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龙瑾玉顿时感觉内嫩外焦，一颗脆弱的小心灵在暴风雨中默默泪奔。
　　暖暖见龙瑾玉神色有些僵硬，想说是不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比较不习惯而已。”
　　寒冷的冬天被一脸盆的冷水泼在身上，惊扰了头上的乌鸦——“呀呀呀——”。
　　环着暖暖的手也跟着僵硬了，恍然间想起自己现在的姿势，急忙松手，一双手一下子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厚脸皮，只是刺得不够深。
　　暖暖也有些尴尬，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不好意思，我只是——”
　　“没有关系，我会等你习惯的。”
　　暖暖见龙瑾玉这么好说话，有些受宠若惊。这在她看来无异于福利，就好像老板月月扣你工资，突然这个月全额给了，那种感觉比加薪还要美妙。
　　当然，老板自然觉得亏了，只是泼出去的口水，嫁出去的女儿，拿出去的钱。历史上，伟大的劳动人民一直坚持着为权利而斗争，万恶的资本家似乎也不曾消停他们的剥削，这是一场持久战。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可以汇成一句话：“同志们辛苦了。”

作者有话说

　　炮灰，是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