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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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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抵抗痛楚消耗了太多体力,横颜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然而眼前却忽然横出一把锃亮的长剑,剑尖直指着她的咽喉。
雪亮的金属剑身映着女子如火的红衣,仿如沁出的血。
“你就是言蘅。”那日上门占卜的男子此刻目光锐利,举着冰冷的武器,杀意渐涌。
“你认不出我了吗?”言蘅看着那把剑,觉得好笑,但此时她的表情却只是淡淡的,轻微的一抹笑容,恢复了她往日的慵懒,“我就是阿蘅啊。”
“你知道我的目的,所以才引我去占卜,试图劝我放弃。”男子道。
“是你自己去找我的,在你明确了内心目标之后,你就千里迢迢来了这里,但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横颜伸出手,竟然要去触碰那把杀气凛然的长剑。
女子骨节分明的指小心翼翼地靠近剑器,有些惶恐,但她的眼底却有渐渐涌动的欣喜。一直到整只右手握住了剑,她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一切却被阻止在忽然翻动的剑身之上。
长袖扬起,伴随着如同横颜红衣那样鲜艳颜色的血划空,最后溅落在池塘上绽开的睡莲上,霎时间萎靡了原本盛放的花。
被剑划伤的手垂在广袖里,汩汩流出的血顺着淌下,滴落在红袍上。
剑尖再一次指向横颜,她却只是侧过头,如同任人宰杀的羔羊,安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为什么要杀我?”横颜轻声问道。
男子意欲刺出剑的手忽然停下,面对女子的问题,他却不知如何回答。长久以来就好像是接受了某种声音的驱使,牢记这言蘅这个名字,深刻记得要将她手刃,但为什么是这样?似乎从来没有过答案。
“你当然不会知道。”横颜嗤笑,鄙夷地看了一眼持剑的男子,缓缓抬起受了伤的手。
此时被红色浸润的苍白传递着森森的寒意,张开的掌心不停有血液涌出,缓慢地旋转,逐渐在横颜手心画出一个奇异的图形。
与此同时,男子手中的长剑沉吟不断,像被某种力量制约,无处可破。
横颜掌中的图形越发清晰,当最终形成一朵血莲时,女子周围忽然迸发出强大的气流,强行压制住试图冲破封印的剑。
凌空劈来的气剑迅猛阴寒,犹如千军之势。
横颜见势立即收回咒力,但身后竟忽然有一道强硬的力量灌输进体内,顿时控制了她的行为,迫使她继续压制剑魂的异动。
女子却在僵持的短暂时间里果断上前伸出另一只手,不顾剑身锋利,紧紧握住,同时快速念起咒语,帮助剑魂向前刺出,直逼自己心口。
“找死!”心主愤愤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耳际。
“心主!”横颜低喃的同时抓着剑的手像被重力猛然袭击,猝不及防之下松开,长剑就那样横空刺来。
那一瞬,她绝望地闭上眼,没有看见剑身上映下的她的容颜。
坚硬冰冷的杀气,柔软凉寞的叹息,被飞扬的发丝缭乱,看不清真实。
身体被猛烈撞击,红衣女子几乎是被凌空甩出,重重地跌在地上。
“嗯……”心主闷哼一声,衣袖下握紧的双手霍然张开。
“心主!”横颜大叫,眼见着浮立在空中的男子张开四肢,宽大的白袍被气风鼓动飞扬,黑发缭乱里却有鲜红血迹,从被长剑贯穿的心口不停涌出,在纯净的长袍上流下刺眼的红。
被长剑定住的男子昂首,动作缓慢犹如机械,但他渐渐望向地上女子的脸却呈现出极其诡异的笑容。漆黑幽亮的双眸里笑意阴森,看着惊慌诧异的横颜,他说:“这就是你自作主张的后果。”
“不要!”横颜想要站起,但方才强烈的撞击导致了内伤,后脑处刺痛的感觉再次袭来,犹如浪扑的汹涌。她已无力抵抗,只能萎顿在地上,抱着自己,却依旧注视着空中僵持着的白衣男子和冷利的长剑。
那一团火正在熄灭,心主笑容邪魅,丝毫不为心口冰冷的杀器所动,继续将四肢舒展,任凭剑身更深地刺进胸口,而原本包围在四周的气流却伴随着心主血液的流出而减弱。
“怎么,你怕了吗?”心主眉间有隐约的图纹闪动,他依旧笑,张狂肆意,却收敛在扬起的嘴角,嘲笑着,“是你自己要刺过来的,阿横为了这具身体隐忍了这么多年,只因为你这一刺,尽数毁了。”
长剑似乎感应到什么,剑身上泛起的蓝光渐渐熄灭,沉吟声也随之减弱。
“不要!”横颜见到心主在广袖中捏出的手诀,她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在那个“毁”诀被施行之前,她必须阻止。
捏诀的手迅速拂过身边的池塘,盛开的睡莲顿时零散成瓣,浮在空中,顺着红衣女子的指向飞出。
心主原本袭击长剑的手刹那翻转,手诀瞬间变换,在空中划出六芒星的记号,回旋翻转,击退了飞刺而来的花瓣。
刺在心主胸口的剑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在白衣男子应付横颜的同时果断抽离,冰蓝的光线沿着剑身交织成网,吞噬了附着其上的血液,回到刺杀者手中。
被打回的花瓣以更凌厉之势刺向横颜。
女子抬起被血浸红了的手,掌心的血莲又一次浮动,从伤口中抽出鲜血,在空中画下血字六芒星。
心主猝然伸手,又一次变换手诀,打散了花瓣剑雨,顺势另一只手击出一支法诀,破坏了还未成型的血诀。
横颜憔悴的脸上浮现出苍白的笑容,她颓然放下手,感受着法诀冲击而来的力量。
身体被人抱起,女子反应过来时已经由心主横抱着浮在另一处半空,而她能看见的,只是满池盛开锦簇的睡莲全数被毁,花骸飞天,犹如花雨,却凄凉悲壮。
“别再动了。”心主冷冷命令道,然而看着受伤女子眼里的悲恸,他的神色微微柔和一些,“否则,我真的毁了这具身体。”
被戳中死穴的无奈,横颜只能与心主这样靠近,看着漫天飞花,看着花之骸沾落在那把长剑上。
刺杀者手中的剑不安分地颤动,如在回应着花骸的轻抚。
“你再刺激他,后果就不是我能预料的了。”心主语调沉沉。
“你的预料?”记忆的死亡之后,横颜惊诧地看着面色沉重的男子,质问道,“你要做什么?”
勾起的嘴角带着稳操胜券的笑意,心主目光深邃地看着睁大了双眼的女子,温柔道:“我说过,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阿横。”
逐渐清晰的眼光和意图,横颜想要阻止,却被心主的法诀压制住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法术,除了乖乖地靠在他身边,其他什么都无能为力。
“你对我的恨已经这么多年了,阿横,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多恨一点。”心主低下头,在愤愤的女子额头落下一吻,冰凉温柔,如是巨大变迁之后终于恢复平静的安宁晦涩。
“不要杀他……”横颜哀求。
“但是先出手的,是他啊。”心主看着依旧涌动着鲜血的心口,白袍被污,他却不以为意,“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他的心居然长偏了。”
又一次自负的笑容,心主拦腰抱着横颜,迫使她同自己一起观看即将来临的属于他的胜利。
白袍下的另一只手重新捏出那个代表着毁灭的法诀,男子指尖的血沁出,流动在虚空里,幻化成莫名的图案。
“血咒!”横颜惊诧之间只觉得后脑的细针在被人慢慢拔出,身体里被压抑了多年的某种力量逐渐膨胀,血液腥甜的味道充满口腔。
“你想用血咒救他,我就让你看看血咒真正该怎么用。”心主捏诀的手陡然张开,掌心上浮动着已经成形的莲花图纹,光亮愈盛,与那把长剑的蓝光俨然已成相抗之势。
两股力量互相抵触,中心积聚起极其强大的气旋,灼热的光线在几乎被封闭的空间里厮杀,呼啸阵阵,摧花毁木。
刺杀者双手握紧强烈震颤的剑,身体已经不受自身意志控制,在刺眼的光线在气旋中心砰然爆发,灌注在长剑内的剑魂仿佛附体他身,手臂迅速舞动长剑,剑花繁复,抵挡了力量反噬带来的伤害。
心主掌心的血字莲花更加妖冶鲜红,当横颜后脑的针终于拔出,女子在身边为之轻颤,他拉起她的手,两人共同捧起那朵旋转中的红莲。
“你改不了的,阿横,他必须消失。”心主此时微微蹙起眉,做下决定的同时才有对身边人的担忧和歉意,但面对一个已经封魔的灵魂,他该做的就是毁灭。
剑花落下的瞬间,刺杀者提剑飞身,逼向那双男女手中不断变大的血字莲花,剑尖上冰蓝的光最后吞没了沾在剑上的莲花残骸,真正成了杀人之器。
真正的力量相接触,血咒形成的隐形屏障之后,横颜看着执剑的刺杀着,这个被无辜牵连进来的男子此时因为痛苦已经面目狰狞,抓住剑柄的手震出了血,正被心主的血咒吸收用来对抗剑魂拼死的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