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为君》周思庵

7、第 7 章

　　宋思意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一次住院竟然病了这么久。

　　那天，听到傅安南和他前女友的消息，心脏就感觉不好了。自那以后，心脏的症状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心悸，呼吸困难，整晚整晚无法入睡。终于在她发现自己全身开始青紫的时候，她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前天刚做完手术，此时她躺在病床上，身体还很虚弱。

　　医生昨天对她说：“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几年前你做过动脉导管封堵手术，但从结果来看，不是很好。这一次，又重新给你封堵了。今后一定要注意不要太劳累，不要再进行稍微剧烈的运动了。如果再有复发，最好就要做主动脉瓣膜置换手术。”

　　宋思意问：“是……什么样的手术？”

　　“简单说，就是换心脏。”

　　换心脏？

　　宋思意非常清楚，换心脏的费用是多少，她没有那么多钱。每一个人的生命谁不是在倒计时？

　　那天下午，她从朦胧的梦中慢慢醒过来。窗外，正是下日落时分。

　　她把头从窗外侧向另一边，正巧看见李君行正坐在病床边。目光触碰，宋思意惊异极了。

　　“李君行？怎么是你？”

　　“听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你。”李君行打量看着房间四周和她现在的模样，“看样子，病得还不轻。”

　　“谢谢你啊。”

　　“是心脏疾病？”李君行这是明知故问。

　　“是。”

　　“你妈妈知道吗？”

　　“她还不知道。一直没机会告诉她。”宋思意继续说，“医生说如果再复发，下次就要换心脏了。即使换了心脏，也有好些人活不长。”

　　“现在这方面的技术越来越成熟了。你不会有事的。”

　　宋思意喃喃道：“上帝要是能再给我十年时间，那就太好了。”然后又扭头面朝李君行，“或者还有二十年、三十年，或许更长呢。你说是吧？”

　　李君行看着她笑，肯定道：“相信我，你不会有事的。”

　　这时候，有穿蓝色护士服的护士小姐推着推车进来。她检查了一下设备，一切数据正常。接着对李君行说道：“你是病人家属吧。来，这个给你，你帮她垫在身下。”

　　说着，护士小姐取出两个医用垫子，交给李君行，并熟练吩咐道：“剩下的一个是更换用的，这个弄脏了就换上。”

　　啊，这怎么行？太尴尬了。她和李君行根本……她现在行动不便，这是在床上上厕所用的。怎么能让他给她垫这种东西……

　　“不，他不是……”

　　“好。”宋思意的话被打断了，李君行已经站了起来。

　　护士叮嘱：“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多休息。”

　　李君行点头道：“好的，知道了。谢谢。”

　　护士小姐推着推车出去了。

　　等护士小姐关上门，宋思意便说道：“啊，那个……不用了。等一下等阿婆给我垫就好了。你不用……”

　　李君行笑道：“没关系的，来吧。”

　　“不用麻烦……”“你”字还没有说出口，李君行已经掀起了她的被子，从她身下轻抬起她的屁股，“哎”宋思意轻哼了一声，尴尬得要死。但他，只能现在任由他摆布，什么也做不了。他俯下身体，一点一点轻轻搬动着她的身体，把垫子一点一点从身体下抽出来。她能感到他离他这么近，近得可以听到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她好像从来没有离一个男人的脸这么近过。

　　一切完毕，李君行把被子重新给她掖好。

　　忽然，她有点想哭。

　　“你怎么会过来看我？”

　　李君行坐下来，说道：“思意，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生病了，看望朋友，有什么不妥？”

　　他继续说道：“还有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你家里没什么亲人，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哥哥吧。”

　　哥哥？

　　也许，李君行已经早不是拿她是普通的朋友在对待了。具体为什么？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她有着一双历经坎坷但仍然清亮的双眸，她身患重疾仍然乐观坚强，有着无法形容的吸引力，这跟他以前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
　　他和她的缘分如此奇妙，九年前救起她，九年后上天又把这个女孩送到她的面前。这一次，他希望她在无助的时候可以再次帮助她、保护她。

　　“这是你的手机吗？我帮你把我的电话存好。以后有事就可以找我。”

　　宋思意也没有拒绝：“好。”

　　李君行从床头把宋思意的手机拿过来，一看，愣住了！

　　屏保跳出来了！上面是一个男人的侧影。虽看不到容貌，但微长卷曲的头发使他一下明白这是谁。

　　宋思意也马上反应过来。伸手过来就要拿。

　　“屏保上的男人，是上次你那个同事吧。”李君行问，“你……喜欢他？”

　　宋思意被这直接一问搞蒙了：“啊，没有。”

　　她拿回手机，三下五除二就删除了屏保。

　　李君行继续追问：“他挺不错的，人长得很好。”

　　宋思意没办法，只能回答：“现在已经不想再喜欢他了。”

　　她喜欢他，但是这件事这个时候传出去了可不好。安南哥和他的女友怎样了？应该复合了吧。她不想成为安南哥的绊脚石，万一因为她节外生枝就不好了。但是，他现在没有整天去喝酒了吧。她不是那种勇敢的人，她连去安慰他的勇气都没有。只敢默默地待在一边看着他。

　　宋思意见李君行不做声了，便抬头看他。

　　“不喜欢了？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

　　宋思意不可思议地瞥他一眼，气愤道：“我哪有！”她双手捶着被子，然后又憋不住地笑了。

　　看她又气又笑的表情，李君行也忍俊不禁。

　　李君行鼓励她：“要是真的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就勇敢一点。”

　　要是真的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就勇敢一点。宋思意心里重复着这句话。

　　“等我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后我一定第一个报告给你，让你给我当当参谋。”

　　宋思意似乎已经把他当哥哥、当亲人了。

　　李君行故做思考状，然后点头：“好，一定得先过我这关！”

　　“嗯。”

　　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梦妍，莎莎！”

　　李君行站起来。

　　莎莎扑到宋思意的病床边，一连串的发问：“思意，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管子？你好了不？还有没有危险？心脏病啊？……”

　　宋思意见她这样，微笑道：“好了。没事啦！”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梦妍把鲜花放到床头。半信半疑地问道：

　　“你是李君行？李先生吧。”

　　莎莎这才反应过来：“啊，是。李先生，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们思意吗？”

　　李君行：“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梦妍和莎莎对视一笑，好像明白了什么。

　　*

　　又一个春天来了。

　　日落黄昏，江水被染成了一片绯红。江心岛上帐篷点点，篝火升了起来。

　　“为了庆祝宋思意小姐健康归来，干杯！”

　　“干杯！”大家齐齐举杯。

　　宋思意高兴道：“谢谢覃总监。谢谢你们，我的朋友们。我宋思意又回来啦！”

　　“哈哈哈。”

　　宋思意的确是高兴啊。有这些朋友们因为她的重生而高兴，她感到很满足，很幸福。

　　莎莎道：“你现在又活蹦乱跳了，真的太好了。”

　　覃征继续道：“对啊，你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杂志社感觉都冷清了好多。”

　　“有吗？哈哈哈。”宋思意不相信。

　　“你一回来，整个VG的连运势都回来了。”

　　不知谁无厘头补充了一句：“杂志的销量都上去了。”

　　梦妍瞬间get到：“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本周的销量确实很顶。”

　　说得宋思意有点不好意思了。

　　覃征先饮一杯：“以后，我们要多出来庆祝庆祝。是我的责任，公司团建以后要做起来。”

　　小章立刻提议道：“下次，去爬山吧！”

　　坐在宋思意旁边的傅安南说话了：“爬山思意不能参加。她不能剧烈运动。”

　　“哦，对哦！”小章这才想起，“对了，可以玩剧本杀。”

　　莎莎兴奋道：“剧本杀很好玩，最近可火啦。”

　　傅安南并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对宋思意说：“这种饮料也要少喝。”

　　他在关心我？

　　宋思意乖乖听话：“知道了。”一抬头，发现李君行正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宋思意立刻正经了脸色。

　　这时，覃征一手搭在身边的李君行肩上，然后又转身向大家介绍：“哈哈哈哈，也要感谢你啊，我的好同学，好兄弟。不用我再给大家介绍了吧。大家伙儿很多人都参与过君行的栏目整个过程。缘分，有没有？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哈。还有需要留电话，加微信的，今天抓紧哈。”

　　李君行端着酒杯，微笑以对。

　　莎莎道：“李总人特别好，没有任何架子。上次采访非常顺利。”

　　覃征道：“说什么李总，见外了哈。叫名字就行。对吧？”

　　李君行笑道：“是，叫我名字就好了。”

　　正说笑间——

　　“烤肉来啦！”小章端着一大盘各式烧烤放到桌上，继续道：“安南哥，还在烤生蚝。还要一会儿！”

　　宋思意望向不远处的烧烤摊，傅安南正专注地在炭火上烤着五花肉，他一直那么安静。

　　文编部小姑娘曾鹂兴奋道：“对了，我爸爸还是您妈妈的粉丝呢。那时候可喜欢她主持的财经节目，天天守着电视等关瑶出来。今天我回去告诉她我见着她儿子了。”

　　梦妍轻轻提醒道：“不是妈妈，是后妈。”

　　曾鹂立刻闭了嘴。

　　但宋思意听清了，李君行也听清了。李君行一定很不舒服吧？怎么办？

　　离开这儿！

　　宋思意拉起李君行，“走，李君行，我俩帮忙烧烤去！”

　　烧烤摊前，“安南哥，我们来帮你了。”宋思意东瞧瞧，西看看。

　　傅安南看她一眼，笑了笑：“不用了。你们去玩，马上就好了。”

　　他笑起来也很暖。

　　“我来烤生蚝。”李君行则已经挽起袖子，开始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