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为君》周思庵

24、第 24 章

　　短暂的错愕后，李君行恢复了一贯的冷淡表情，继续往前行。宋思意嘟了嘟嘴，跟在他后面。

　　宋思意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和李君行身边的警卫人员问好。“你们好啊！一路辛苦啦！江上风很大，你们冻着没有啊？”

　　这让他们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他们有的忍着笑，有的想回应宋思意的话，但是看副帅仍是一脸严肃，步伐匆匆，他们也只得严整了仪表，不敢松弛。

　　回到家，已是晚上了。李君行去书房和父亲李廷汇报了一会儿工作，就和父亲一起下楼吃饭了。吃饭时，李君行也很少说话。宋思意几次想找话题，都很快就聊断弦了。

　　宋思意很纳闷。他这是怎么了？别人都是小别胜新婚，他倒好像有点故意疏远她。是昨天当众抱他让他难堪了吗？不至于吧。

　　宋思意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她吃过晚饭，陪侄子“点点”玩了一会儿就回房睡了。李君行又是在书房和父亲聊工作。第二天醒来时，身边空荡荡的，昨晚他是在西厅睡的。

　　宋思意慢慢地下楼，慢慢地穿过小花园，去副楼一层找张司机。本来今天是周末，李君行也回来了，没打算去芙蓉大学的。但宋思意想想还是去图书馆看书吧，在家也烦恼。

　　但在花园小径上，走着走着，迎面就撞上了李君行。宋思意不由愣了愣神。

　　宋思意这次没和他打招呼。只是礼貌性点点头，就要往前走。

　　“早啊。”

　　“噢，早。”李君行居然和她打招呼，宋思意只得站住了。空气中有点尴尬。找点什么话说呢？还没等宋思意想到要说的话，李君行又说：

　　“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

　　“嗯。……也不是。那个……我去找张司机，上午去芙蓉大学。”

　　“噢，周末也去吗？”

　　“啊，……嗯。”宋思意回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宋思意又欲往前走。

　　李君行又叫住她：“等一下。”

　　“嗯？什么事？”有话快说。

　　“过几天，我有个朋友的父亲过六十大寿，也是跟了父亲二十几年的副军长。……一起去吧。”

　　原来是有夫妻要例行的公事。这个男人一向对她冷若冰霜，要不是有这个任务，他也不会主动找她聊这么久吧。

　　“噢，知道了。”宋思意应付了一声，就走了。

　　这两天时间宋思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芙蓉大学图书馆度过的，而李君行虽然人回来了，但也是几乎把家当成了军营，总是召集不同的人到会议室议事，一般人还不让进去。只有吃晚饭的时间才能见到。

　　那一天，宋思意从学校回来时候，李君行却没有再开会了。他正在花园的白色圆桌上和小侄子玩积木。

　　“伯娘！”

　　“点点，你在干什么呀？”宋思意走过去，温柔地对小侄子笑了笑。她现在早已适应了“伯娘”这个称呼，当初第一次听到可是浑身上下不自在的。

　　点点奶声奶气、可可爱爱地回答：“我在搭城堡呀！”

　　宋思意看着那“雄伟”的建筑，忍不住赞叹：“哇，点点好厉害啊！”

　　“伯伯帮我搭了这个。”点点指了指积木的圆顶房子。

　　宋思意看都没看，就用同样夸张的语气说道：“噢？是吗？哇，伯伯也好厉害啊！”

　　不管厉不厉害，先夸了再说。

　　没想到，李君行的嘴角和眼角竟然牵起一丝笑意。哇塞，千年冰山脸居然会笑？

　　宋思意开心坏了。她狡黠一笑，偷偷瞄他，发现自己的表情全被他尽收眼底。

　　李君行收起笑容，看看手腕上的表：“六点出发，去谭府给谭副军长祝寿。你可能要快点了。”

　　宋思意瞬间明白了，她爽快回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

　　两个小时后，她和李君行同车抵达谭府。

　　一进门，宋思意就看见西式宴会厅内已是宾朋满座。李君行示意宋思意挽住自己，宋思意自然地照做，脸上扬起微笑。跟着李君行一边走，一边向来往客人打招呼。她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见过。但今天怎么说也得使出浑身解数，扮演好李君行夫人李太太的角色。

　　“君行。”一个年轻小伙子迎上前来。

　　“崧江。”

　　谭崧江兴奋地拍拍他的胳膊：“真好啊，你竟然回来了。前几天还听说你在陵远，以为父亲的寿宴你来不来了呢。咱们还久没见了。”

　　“刚好因公务回来。正赶上谭伯伯的六十大寿，我当然要来。”

　　谭崧江看向宋思意：“这位想必就是嫂子了吧。”

　　李君行给宋思意介绍：“谭崧江。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宋思意立刻意会。她伸出手，微笑着点头致意：“你好。我叫宋思意。”

　　谭崧江见状，立刻也伸了手过来和她握了握。

　　“今天真算是第一次见嫂子。虽然上次参加了你们的婚礼，但未见嫂子真容。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漂亮啊！哈哈哈，来来来，里边请……”

　　宋思意低头，含蓄地笑了笑。

　　李君行宋思意二人来到宴会厅，马上就有一群摇曳的富贵太太们朝他们围过来，叽叽喳喳的：

　　“君行！你们怎么才来啊？”

　　“啊，这是李太太吧，第一次见啊。啊哟，真是标致呢……”

　　“对呀，真是跟你好登对的。”

　　“李太太叫什么名字呀？”

　　李君行微笑着介绍道：“她叫宋思意。”

　　“啊，思意啊，好名字啊。思意以后没事常和我们一起玩儿啊。他们男人们都在外忙得很，没空理我们。”

　　“是啊，是啊。没事就来玩儿。”

　　宋思意拽着李君行的胳膊，一个劲的点头：“好的，好的。”

　　李君行低头对宋思意轻声说：“你去跟姜太太她们聊会儿，她们都是父亲部下的太太们。我去见见谭伯伯。”

　　宋思意乖乖地答应：“好的。”

　　李君行走后，宋思意就和这些太太们去就餐区谈话聊天，取东西吃。不一会儿，人群又骚动起来。宋思意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着一身黑色镶钻礼服的女子出现在宴会厅。她与一位一身军装的矍铄老人一同前来。

　　宋思意问姜太太：“这位姑娘是？”

　　姜太太答道：“这位是姚展鸿军长的孙女，叫姚晋妍。姚军长是你先生李君行的干爷爷，他儿子，也就是姚晋妍的父亲还是李大帅的同门，听说在战场上还救过大帅的命。姚晋妍也在军中任职，一家都是从军之人。她家跟你家可是关系匪浅呢。”

　　“噢。”宋思意见她皮肤白皙，气质高贵，没想到也是军中女花，顿时心生敬意。

　　姜太太赶忙招呼姚晋妍过来这边，责怪道：“晋妍，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姚晋妍跟姜太太似乎很熟的样子。“芳琴，刚回来不久，最近一直在忙调岗的事，所以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联系。”

　　姜太太哪里是真责怪。“知道，知道，你就是跟男人一样的女强人。尽忙些我们都不懂的东西。”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姜太太把宋思意拉过来，“你们应该是头一次见面吧。这位是君行的太太，宋思意。今天第一次跟君行过来。”

　　宋思意礼貌地伸出手去，浅浅地微笑道：“你好。”

　　可惜手却悬在了半空。姚晋妍并没伸手过来。

　　宋思意略显尴尬地循着目光望去，姚晋妍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盯着她，盯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了？哪里做得不对吗？宋思意感到一股来自女人的敌意。她的第六感这样告诉她。

　　姚晋妍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你好”，然后又和姜太太聊别的去了。

　　宋思意把手快速缩回来。心里像被针刺了一样。

　　此时，一阵持续而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宋思意循声望去，一位鹤发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在宴会厅，他身穿枣红色对襟唐装，一双锐利的眼睛显出非凡的气势。

　　他站在宴会厅中央，身边站着谭崧江、李君行、姚军长等达官贵人。人群都聚拢在他的周围，照相机咔擦声不断。

　　“感谢诸位来参加鄙人的生日宴会。招待不周，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希望大家今天能玩得开心。”

　　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

　　人群渐渐分散开来，欢快的舞曲响起来。喜欢跳舞的人，都找自己心仪的舞伴去跳舞了。

　　宋思意身边到处是人，但却是最孤单的那一个。她想回到就餐区去，她艰难地突出重围，还被人差点撞了个趔趄。

　　就在这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她抬头一看，是李君行，顿时眼窝一热。

　　“跟我来，带你去见见谭伯伯。”

　　李君行牵起她的手。他竟然牵她的手！？

　　宋思意顿时心跳若擂。

　　宋思意被带到谭伯伯跟前：“谭伯伯，这是我太太。”

　　宋思意立刻上前：“伯伯，祝您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谭伯伯高兴得合不拢嘴。“哎呀，好好好。谢谢你。跟君行今晚在这儿好好玩儿啊！君行和我家崧江……欸？崧江呢？”谭伯伯想起什么似的，左顾右盼找他儿子谭崧江。

　　“爸，我在这儿。”谭崧江站在他身后提醒道。

　　谭伯伯挥着手指挥他：“崧江。来，跟君行的太太，来，打个招呼。”

　　“爸，刚刚我们已经见过面打过招呼了。思意，对吧？”

　　宋思意也笑道：“是啊，谭伯伯。”

　　谭伯伯这才高兴道：“噢噢，已经打过招呼了是吧。那就好。……对了，崧龄、Peter呢，去把你妹妹、妹夫也叫过来。快去快去！”

　　“好好好！”

　　这个谭伯伯真可爱。宋思意眨巴着眼睛看向李君行，李君行也对她会意地笑了笑。呵，他笑的时候很温柔啊。

　　谭崧江把不远处端着红酒杯的一男一女叫过来。女的就是谭崧龄，男的是个外国人。

　　宋思意和他们点头微笑，握手致意。

　　外国女婿Peter分外热情，和她拥抱过后，用蹩脚的用词搞笑的中文说：“嗨！你好，I ’m Peter.很高兴……遇见你。”

　　宋思意说：“hello，Peter！you too!”

　　一见到外国人就习惯性地飙英语，宋思意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虽然只有几个单词，但足以能听出发音纯正地道。Peter一听她英语说得如此好，就兴奋起来，开始叽里呱啦地说开了。

　　宋思意当然听懂了，也简单回了他几句。

　　你来我往几个来回后，宋思意猛然发现情况不对。她环顾四周，谭伯伯正张着嘴笑哈哈地看着她，其他人都一脸欣赏赞佩，只有李君行一脸震惊，不可思议。

　　宋思意连忙住了嘴，对Peter只保持礼貌的点头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