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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太阳初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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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劳德的吻有些太具有侵略性了,阿尔韦林的后脑勺敲在墙上,闷哼一声,他试着回应布劳德,他差点咬到布劳德的舌头,布劳德稍微退开了点,他的手按着阿尔韦林的肩膀,鼻子从他的耳朵嗅到他的脖子,另一只手试着解开阿尔韦林上衣的扣子。他们走了不少路才到这个地方,至少阿尔韦林认为这路是够长够消磨热情的了,冷风钻入他的领口,他想他该穿上新的靴子,只是他没找到机会。但显然布劳德并未受到什么影响,想来他的心情一定差到某种地步了。
“你认为这里可以?”阿尔韦林喘息着问,他的背靠着粗糙的墙,衣服在上面蹭出褶皱。从外面看这像是仓房之类的地方,不算小,可是阴暗,充满灰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他从布劳德身上闻到一股混杂的气味,布劳德的头发已经被风吹乱,布劳德随手将头发向后拢了拢。
“我确定,这里属于我,”布劳德笑了笑,“如果我犯了什么错,他们就把我关在这里,现在没有人还会使用这里了。”
“但是……这就意味着,”阿尔韦林皱起眉头,“这里是你家,从地理范围上来讲,是达伦西家里吧?”
“呃,是的,我想是的……”布劳德说着,手上也没有停,他拉起阿尔韦林的衣服,然后顿了顿,盯着阿尔韦林的眼睛,“但我想这并不重要,或者,我就是想这么干。”
有很多种情形闪过阿尔韦林的脑海,他抓住了布劳德的手,又放开了,“随便你吧。”事实上他的手指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只是搭在布劳德的手上,布劳德啮咬着阿尔韦林的耳垂,沿着他耳朵的轮廓舔过,一阵酥麻感窜过阿尔韦林的脊椎,布劳德不断亲吻着阿尔韦林,柔软潮湿的触感使阿尔韦林感到眩晕,布劳德的手抚摸着他的皮肤,由于运动与酒精的关系,布劳德的手十分温暖,阿尔韦林自觉地向热度靠去,直到布劳德手用力扯开他的皮带。
“等一下,布劳德,”阿尔韦林勉强靠着墙才能撑住自己虚软的膝盖,“你想干什么?”
布劳德古怪地皱了皱眉头,“我想干什么?”他看了眼阿尔韦林,金发年轻人的上衣敞开着,双颊泛红,金色的刘海垂在眼前,胸膛一起一伏,“呃……”他沉思着歪了歪头,反抓住阿尔韦林的手,摸到自己的腿间。
“我以为你同意了,可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才另有打算。”布劳德更贴近了阿尔韦林一些,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比起诱惑可能更接近于威胁。
阿尔韦林点了点头,“我同意我们可以互相取乐一下,但是我突然想确认一下……到哪个程度?”绿色的眼睛流露着警惕。
布劳德的眼神飘了一下。
“我不会被人上的,布劳德勋爵。”阿尔韦林扭动着,他的手擦过布劳德的腿间。
布劳德的手横在墙上,他的脸与阿尔韦林的距离很近,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气息,布劳德观察着阿尔韦林的表情,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相信我们都很难说服对方,所以我有个好主意,我一向这样解决争端,”布劳德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你选哪一边?”
“你会说话算话吗?”
“阿尔韦林,你这话太侮辱一个贵族和一个赌徒了。”布劳德用他披头散发时所能达到的最严肃的口气道。
阿尔韦林耸了耸肩,“我来抛,你来选。”他从布劳德手中摸过硬币。
“玫瑰那一面,我家的族徽。”布劳德丝毫没有犹豫,也没有怀疑,他松开阿尔韦林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拉出足够的空间。
阿尔韦林用拇指将硬币弹了上去,然后拍在手背上,他看了眼布劳德,随后将手慢慢移开。
国王的头像。
布劳德咧开一个笑容,“我想你赢了,阿尔韦林。”
阿尔韦林怔然地望着布劳德的笑容,觉得他的膝盖似乎又快丧失气力了。
* * *
“你的眼睛到底在看些什么?”齐什卡找了张椅子,没等主人邀请,就坐了下来,反正他也没等主人邀请就自己进来了。
“我说过我说漏嘴了,因为刚才我一直在睡觉所以我现在脑子不是很清楚,说出什么胡话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威格尔辩解道。
“真的?”齐什卡双手交叠在拐杖上方,眼睛在威格尔身上瞄来瞄去。
“当然,除非,你自己也觉得眼神的事情有点问题,”威格尔脱口而出,随后他拍了下自己的脸,“你看,脑子还不清楚。”
齐什卡叹了口气,他不再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了,威格尔甚至觉得他现在看上去就像只落了水的猫,浑身都恹恹的,低着头自说自话地坐在他的卧室里,往他地毯上滴着水。没有水,威格尔否决了最后一句。
“你真的那么认为?”许久齐什卡才抬起头。
“认为什么?”威格尔真的不知道齐什卡指的哪一点,“你也觉得奎塔尼的眼神有问题还是奎塔尼的眼神是有问题?”
“你把我都搞晕了。”齐什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奎尼的眼神没有什么不对的,他就是喜欢和人亲近罢了,说实在的,你得承认他在这个世上可以亲近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了。”齐什卡喃喃道。
“是啊,你还指望着他给你收尸上坟呢。”威格尔没好气地道。
“是的,就是这回事。”齐什卡的手再次烦躁地插入自己的头发中,他的眉头紧紧绞在一起,好像自己面前是一面悬崖,跳还是不跳,这是个问题。
“我宁愿你再说回苏斯的事情……”威格尔有些憋不住了。
齐什卡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说到苏斯,他马上就要被放出来了,我还是希望你对你的小皇子盯紧一些,如果说他们还有什么行动……我相信你对小皇子盯紧一点不会有什么坏处的。”
威格尔迫使自己闭着嘴,不要说怎么会没坏处,对皇子管得过宽,他很有可能丢掉职位,也有可能是脑袋。现在可能不会,但是谁说得准日后呢?比如皇子登基成为国王的那一天……
“我得回去了。”齐什卡太过匆忙,拐杖在椅子腿上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略显尴尬的回头看了一眼。
“走好不送。”威格尔站也没有站起来,齐什卡走后,他疲累的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现在他可一点都睡不着了。
* * *
天还没有全亮,薄弱的曙光伴随着雾气爬上街道。
“卡斯达肯定已经起床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阿尔韦林的金发乱糟糟的,他拼命用手指梳理,没有水就是平整不起来,他脖子上沾着的草屑痒痒的,头发里也有不少,他们不知怎么滚到干草堆上去了,当早上他们醒过来发现月亮已经只剩一个淡淡的身影时自然没有空去理会什么草屑。
“从窗户爬进去呗。”布劳德的声音也有点紧张。
“窗户?我的窗户在三楼,而且我要怎么从关着的窗户爬进去?”阿尔韦林有点歇斯底里了,他指了指自己在三楼的窗户,布劳德抬头望去。
“你关窗干吗?你就没想过你可能凌晨才能回来?”布劳德埋怨道。
没错,是没想过。阿尔韦林在心里嘀咕着。
“那你只好来我的房间了,反正苏斯不在,而且我的房间在两楼,很容易爬的,”布劳德引导着阿尔韦林蹑手蹑脚地向侧面走去。
阿尔韦林有些迟疑,“可是我不能去你的房间,整个西楼的部分我都不能去。”
“胡说,刚才我们还睡在一起,有什么不能去的?”布劳德压低声音道,“要么你就留在这里,给卡斯达解释为什么你没从他眼前出去,人却站在外面,”布劳德低头看了眼,补充道,“而且脚上还穿了双新靴子……不行,你必须得过来,不然我就得解释你的新靴子是哪里来的了。”
阿尔韦林数了数他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违反了多少条规定,权衡了下利益,还是决定听布劳德的话。
布劳德熟练地翻过自己的窗户后帮了阿尔韦林一把,阿尔韦林在窗台上由于积雪滑了一下,他出于习惯目光扫过周围,观察是否有人从其他窗户后面看着他们,大家似乎都睡得很熟,天空越来越明亮了。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布劳德边将他拖进来边道,语调中带丝愉悦。他的头发同样乱糟糟的,辫子绑得有些歪,回想起布劳德身体的热度,阿尔韦林不禁又微红了脸,布劳德发现了他盯着自己的目光,一时迷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脏了?”他问。他们的衣服上都蹭了不少泥灰,但脸上还算干净,至少他从阿尔韦林的脸上得出了这个结论,他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脸。
“不,没有。”阿尔韦林别开了视线。
布劳德这下明白过来了,他笑得十分开心与得意,他的右手伸到阿尔韦林的脑后,手指按住他的后脑勺,将自己的唇再次压上阿尔韦林的唇。
阿尔韦林得承认自己相当享受此刻的感觉,但他还是双手放在布劳德肩上,把他推开了些,“我得快点回去,如果被卡斯达看见我出现在这里,那不是随便扯个理由就混得过去的。”
布劳德有些失望的用手将阿尔韦林的头发弄得更乱了,然后离开了他。
“早餐时见,阿贝特先生。”
今天会是个好天气的,阿尔韦林已经感受到一丝温暖了。
* * *
谢莉回到她的工作岗位上了,这对齐什卡来说,是铃铛节以来第一个好消息,凭他一个人很难给奎塔尼换药和擦身。谢莉自然接过了这项任务,而且现在奎塔尼已经可以自行翻身,四肢也可以稍微做些活动了。
新的麻烦是,奎塔尼越来越没法忍耐无聊了,要一个心智健全的十八岁男孩整天躺在床上太折磨人了,趁谢莉不在,奎塔尼试图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于是他缓慢地挪动着,将一盒飞镖都转移到了自己床上,对着墙上的飞镖盘练习,一开始他不敢用力,飞镖无法钉在盘上,奎塔尼有点生气了,结果他在甩动手臂的时候撞在了床柱上。
谢莉听到惨叫后忙不迭地跑了进来,抱住蜷在床上哭的奎塔尼安慰,但当她发现奎塔尼纯属自作孽后,恨不得抓起鸡毛掸子来揍他一顿。
飞镖被没收了。
齐什卡回来后,谢莉还告了他的状。
“你必须好好管教他,先生,”在齐什卡回来前,谢莉正在揉面团,她双手都是白白的,“他都已经十八岁了,我最大的儿子十八岁的时候已经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小磨坊了,我孙子都会叫‘奶奶’了。”说起自己的孩子,谢莉相当自豪。
齐什卡暗自也有点纳闷,他有时也好奇奎塔尼的父母究竟是怎样把他养大的,他从没见过奎塔尼的父母,他到那个小镇的时候,人几乎都死光了,当时的奎塔尼双手搭着铲子,坐在土堆边上发呆。和同龄的十四岁孩子比起来,奎塔尼算不上结实,但经历过疾病的扫荡,没有人还会结实,为父母挖坟,然后埋葬他们似乎耗尽了奎塔尼所有的力气。
齐什卡问奎塔尼幸存者还有哪些,奎塔尼一一带他去了,但是不论怎么都不让他进门,甚至不让他靠近自己。几天后,那些幸存者全部成为了过去时,齐什卡必须得焚毁这片被玷污的土地了。
知晓齐什卡是来干嘛的后,奎塔尼跑上钟楼,用细瘦的胳膊努力敲钟,一声没一声的,低沉的钟声荡开,齐什卡耐心地等待他敲完,让他送走所有村民的灵魂,这本该是神官的工作,但显然神官已经早一步受到了神的召唤,奎塔尼花了几倍的时间,因为有很多下没敲到钟只得重复,而且奎塔尼数得不是很清楚,奎塔尼下来时,额头都青了一块,手臂上勒出了血红的绳痕,齐什卡招手让他过来,这次他没有拒绝。
带他回来,也许真的只是一时的冲动,也许齐什卡根本什么都没考虑。齐什卡只是无法忍受看着奎塔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废墟之上,被死亡深深地笼罩。
“我会的,谢莉,我会的。”齐什卡再三向谢莉保证,谢莉想起她的面团揉到一半,才急急忙忙地奔回去。
奎塔尼本来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听到谢莉终于出去后才露出脸,他小声咕哝道,“你都三十三岁了,还不是没有结婚。”
“三十二,”齐什卡纠正道,“而且我是骑士,骑士可以结婚,但并不是什么必须的事情,毕竟我们的誓言永远排在我们的私人生活之前……”
“那你以后会结婚吗?”奎塔尼抬起明显哭过的蓝蓝的眼睛问。
“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齐什卡站得有些累了,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叹了口气,他特地在这里放了把椅子,还有张小桌子,方便照顾奎塔尼。
闻言,奎塔尼又将头扭回了枕头里。
“你说什么?”齐什卡猛地问,“你刚才有说话吧?”
“我才没说话呢。”奎塔尼再次抬起头,他小心地将自己翻了身,眼睛没有看齐什卡。
齐什卡坐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太舒适地扭动着。
“奎尼,”齐什卡坐直了些,拍了拍衣服,“就算有一天,我结婚了,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过我更希望你已经不需要我管了……你又在说什么?”
“两难的境地。”奎塔尼咕哝道。
“什么意思?”
“就好像谢莉做了苹果派和奶油草莓,然后你告诉我只能吃一样。”
“你可以都吃,你不是小孩子了,我想现在吃点甜的对你也没什么坏处。”齐什卡不解地看着他。
“真的?那太好了,谢莉本来还说取消了我的甜点呢,”奎塔尼高兴地从床上爬起来,“你知道的,谢莉好像有点生气,这实在是没必要不是么?我已经吸取教训了,我绝对不会再在床上练飞镖了,没有施展的空间。”
这时候齐什卡想收回自己的话已经来不及了,他考虑着该怎么从谢莉眼皮底下把苹果派给偷出来,一边说,“你最好别对谢莉这么说,她会连你的晚饭都取消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