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慕九夕

1、Part 1

　　“秦洲，你看过死神来了吗？”
　　齐肩短发的女孩子站在远处悬崖边上，声音很轻，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秦洲的目光温暖而柔软，仿佛带着无穷眷念。
　　这样的神情，如此留恋的语气，让秦洲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危机感，心底咚咚咚地疯狂跳动，正要深吸一口气，下一秒便却被浓重的窒息感包围，无法呼吸，胸腔炸裂般疼痛，脚下的山路也突然化成了无尽的深渊，漆黑的阴影顺着小腿迅势缠了上来。

　　秦洲豁然抬头。
　　悬崖边上，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孩子被无形的力量骤然捁住脖子举离了地面，手脚下意识地乱蹬，脸上已是一片青紫，眼眶突出，眼球胀红，嘴里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面目绝望而惨烈。
　　秦洲心跳断裂，用尽力气大喊：“季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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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的男子骤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下意识地大口喘气，身上的睡衣已湿透，头上也浸满了汗，面色极度虚白，嘴唇干裂，好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虚弱的疲惫。
　　安静的屋子里，阳光从窗帘缝隙探进来，在边角处随着屋外的景物偶尔跳动，也驱散了满屋子的沉闷昏暗。
　　秦洲垂头坐在床上，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待紊乱的心跳慢慢平复，这才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下拉开了窗帘。

　　刺目的阳光霎时奔涌而来，照在秦洲身上，在地面上映出长长的单薄身影。
　　已经秋天了，天气还是那么热。
　　秦洲抬手揉着眉头，意识逐渐清晰，五感也恢复了——叮铃叮铃的门铃声正有节奏地响着，昭示着门外访客的到来。
　　“来了。”
　　秦洲答应一声，顺手捞起床头柜上的短袖换了，打开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扶在门沿的手指便顿住了。
　　“子时？”

　　程子时——秦洲的朋友，大学校友，跟秦洲一样，是两个月前转盘山特重大灾害事故的幸存者之一。
　　那场事故，因由诡异，死者数十人，死状极其惨烈。活下来的，只有秦洲、季小叶以及程子时三人。
　　事故原因秦洲曾多次到公安局询问，但至今仍未得到官方明确回复。
　　而事故地点转盘山，自他们被救起就一直封锁至今，无人能进。官方对外宣称是山中设施在大风中毁损严重，亟需修复。设施修复前，为防止再有人被困酿成悲剧，劝告大家不要前往。

　　外界鲜少有人得知，他们并不是因为那场突发的大风灾害被困死的——所有人，都是缺氧窒息而亡，不明原因的缺氧！
　　秦洲跟季小叶相对幸运，被救之后很快恢复。但程子时当时缺氧时间太久，大脑受损，恢复困难，出了重症监护室也长久昏迷未醒。

　　秦洲记得很清楚，他上周才去医院看过程子时。
　　主治医生是他们学校的师兄，与秦洲的导师是熟人，因此也没避讳什么，直言程子时大概很难醒过来了，让他也劝劝程子时的家人，看开点。

　　但现在，程子时不但醒了，还从医院跑出来找他？
　　秦洲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古怪——程子时的模样不太对。

　　一身病号服的程子时并未答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秦洲，抬手推门，力道竟出乎意料地大，与其浮白的脸色丝毫不相符。
　　秦洲一个失神，被挤开的门板推着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了两步，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程子时已经一步跨进屋，并反手关上了门。
　　“你怎么出来了？”
　　不知为何，秦洲心头猛地升起一股警惕感，视线锁住程子时，人却往后又退了一步，手背在身后，沿着鞋柜上方摸索。

　　程子时目光冷幽，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莫名地透出几分阴沉冷厉，无声无息地盯着秦洲。

　　秦洲看着他，右手已经摸到了鞋柜边缘的球棒，刚要握上，眼前骤然一晃。
　　程子时寡淡苍白的脸上突然冒出一抹红光，以常人难及的力道跟速度飞快伸出手扣住秦洲胳膊，一股蛮力将人拖到跟前，张口便朝秦洲脖子处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