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番茄它没头

5、残忍

　　那天短暂的美好之后，一切都变了。
　　关旧之断联了一个星期，他在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里都消失不见，就连我也不例外。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那个星期以后，在去北京的那趟飞机上，我短暂地与他见了一面。
　　他带着口罩，大半张脸隐藏在了口罩之下，可我仍旧认出了他，因为他左手手背上有道疤，是和我打篮球的时候受的伤，我没忘。
　　我第一反应是想叫住他，可他旁边跟着一位中年女子，长得和关旧之很像，应该就是关旧之的母亲，她正谈吐优雅地和一位男士聊天。
　　我还是没有打搅他，任由他从我的不远处经过，坐在了离我最远的地方。
　　那一趟飞机，我的目光一直舍不得离开他的背影。
　　下飞机的时候是他先走的，我刻意走在了后面，看着他随着自己的母亲拿行李，和母亲聊天，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低着头，感受着大步走过是带起的，微凉的风吹在我脸上，而他专注地和他的母亲交谈，没有一丝余光注意到我。
　　那次到北京的旅行我再也没有碰到关旧之，只是在飞机上无意碰见了这么一次而已。不过这也算很难得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走不出这个变故。我不明白为什么关旧之要断联，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那么喜欢一个人，不明白为什么我是个男生。
　　离开北京以后，一整个假期，我总共给关旧之打了229通电话，发了1072条短信，找了46个同学问关旧之的行踪，最后都只收到类似“我不知道”“你找别人问问吧”“我也联系不上他”这样的话。
　　这次我的联系真的石沉大海了，就算我回头也看不见关旧之。
　　那狗贼不要爹了。
　　我靠着自身强大的毅力坚持了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没有给关旧之发信息，打电话，就算关旧之哪天找我，我也可以说是因为他不理我，所以我生气了。
　　但是他根本没有找我。
　　我偶尔也写点信，不过都只是塞进了信封，没有一封贴上邮票塞进邮筒里。
　　我真的会因为关旧之不理我就生气了吗？
　　不会吧。
　　…
　　就在我一个学期过完回家以后，路过曾经我们一起去过的游乐场，路过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海边，路过我们的母校，路过他的家，我的脑海里有关于他的记忆还是逐一跳跃到我的眼前。
　　我根本不可能和他生气，我想他还来不及。
　　终于，我不再耍什么小心机，组织了一场同学会，亲自把消息发给了每一个同学，唯独他，是我让倪沐发的。
　　我怕他把我拉进黑名单，什么都看不见。我怕他不来，会是我的原因。
　　同学会那天到了。
　　好多同学都大变样，原来的书呆子李仪敏染个头发化了妆，人也自信了不少，倪沐还是那副清冷班花的模样。我后桌也变了，他开始整顿他那一口不整齐的牙齿，发型打理得很好看。班里出了我和关旧之打球最好的那个男生有了对象，带来的时候我们都挺惊讶的，因为他的对象也是个男生。
　　那个男生并不胆怯，相反，他看上去开朗大方，很阳光的样子。
　　48个人来了31个，没来的那些除了还在学校就是去旅游了。而对于我而言最特别的那一位也没有来，却只有他没有任何原因。
　　人都到了就开始了，场面很热闹，我努力表现的很嗨，完全融入，其实内心已经泪水泛滥，时刻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大家畅所欲言，我端着笑偶尔附和，嘴角都要抽筋。
　　小说里上演在同学会上久别重逢的戏码没有在现实里出现，一位男主角在同学会上强撑着笑容，另一位也狠心的选择隐没。
　　这场同学会用时3小时07分，这187分钟里，我没有一秒不想关旧之。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在幻想，他会不会在同学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出现呢？可是散场了，这场我期待的戏份还是没有出现。
　　散场的时候是9：39了，很晚，天上已经繁星点点，弯月当空，他始终没有来。
　　倪沐喝的有点多，她被许伊扶着走到我面前，摇摇晃晃地说：“靳难，不好意思啊，关旧之没有回我，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来，所以一直没和你说。”
　　我知道他断联了所有人，本也不该麻烦倪沐的，所以又有何可怪罪她的呢？
　　我笑着点了点头，和她说了没事，又叮嘱许伊把倪沐好好的、安全地送回家。
　　一个个送走了同学，我独自走去前台结账，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李仪敏和另一个女生的声音。
　　“唉，关旧之怎么突然搞这一出 ，在靳难面前玩消失，真搞不懂。”
　　“也许两人掰了吧。”李仪敏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搞什么，高中三年那么多同学，关旧之就和他一个人玩最好，到头来玩什么断联，真是。”
　　“他们肯定有自己的事，你啰嗦什么？”
　　“这不是不明白嘛。不过哦，关旧之是真不错，让我们保密还给送东西。那么多人，肯定废了不少钱吧。听说他家里就挺有钱的，真可惜高中的时候没和他谈场恋爱。”
　　“你也真是会想。”
　　我多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在当时暂时性失聪，或者突然耳鸣别让我听见都好。可是我没有，我就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全部都听完了。
　　生活对我有些残忍，关旧之对我也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