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番茄它没头

4、忧心

　　我们这儿的冬天很冷，大家也都乐意围着围巾。快过年了，班里每个人都人手必备一条厚厚的围巾。
　　我一直认为关旧之的高中生活是不会谈恋爱的，因为这是他亲口和我说过的，可是看见他收下一个女孩儿的围巾时，我有那么一瞬间认为他在骗我。
　　那天班里组织成人礼，每个人都带了自己的礼物到班里和别人交换。虽然说这很有可能让学生们分心，甚至炸出一堆早恋的人，可是班里还是办了。不光是我们班，别的班也有办，学校还有一次大型的成人礼大会。
　　我们的老班挺和蔼的，也不怕我们谈恋爱，只是经常和我们说一定要注重学习。所以这次成人礼她先是出资给我们每个人送了个小福袋，庆祝我们十八岁成人，也祝愿我们考上好大学，然后就让我们互相送礼了。
　　她就坐在某个学生的位置上，看大家一个一个走来走去。
　　我就坐在座位上，把自己手中的礼物和关旧之的换了换，接着也和老班一样，看着大家走过来走过去，时不时和关旧之讨论一下谁暗恋谁，谁可能要打多久的光棍......
　　关旧之还为此调侃我：“你怎么像小女孩儿一样八卦。”
　　下了课关旧之要去上厕所，我没去，窝在教室里刷题。他就一个人去了，我写完一个答案目送他走出门口，又微微侧头看着他的背影。正当我感叹今天终于光明正大地把礼物给了关旧之的时候，旁边突然窜出一个短头发的姑娘，拦住了关旧之的去路。
　　我皱着眉头，想看出那个女孩儿说了什么，可是太远了，那个女孩儿声音又小，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见她们说着说着，女孩儿就把手上的礼品袋递给关旧之了，关旧之还特别坦然地收下了。
　　接着他转身回来，把礼品袋好好放在桌子底下，又去了厕所。
　　我侧头看这袋子里究竟是什么，袋子没有封口，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毛茸茸的。
　　体积不大。
　　一个礼品袋正好装得下。
　　应该是围巾。
　　我安静了一分钟，那一分钟里，我认为我的暗恋就要结束了。
　　这样的想法导致我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珍惜和他的相处时间。
　　不过这样有点像小女生争风吃醋,像是怕别的女生抢走自己的男朋友一样，开始和‘男朋友’增加接触与相处时间，好在‘男朋友’面前刷存在感。
　　我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因为高三快结束了，所以我才会珍惜和好兄弟在一起的时间。毕竟不管实在谁的眼里，我们都只是好兄弟。
　　也正是因为我们只是好兄弟，所以我很清楚，我们理想中的大学没必要像小情侣一样考到同一所，又或是同一个城市。
　　我曾经因为这件事想过很多，可是最后还是维持着原来的模样。
　　我的志向在南边，他的志向在北边。
　　一直到高三第一个学期结束我都没有见到他有任何谈恋爱的影子，也没有再看见那个女生，于是我又装作好奇问了他一次。
　　他说：“那条围巾是她送给我以前同学的，她们都是我初中同学，我负责转交一下。”
　　他边说边刷题，还要欠揍的补一句：“不是都和你说了吗，等爹要给你找个娘的时候自然会和你说的。”
　　我心不在他和我开玩笑上，只能不走心的装作生气的样子锤他两拳。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暗恋还没有结束。
　　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很快就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已经成为了毕业生。最后一次聊到考什么大学的时候，关旧之问我：“你大学是打算考外省了吗？”
　　我当时怎么想的？
　　我忘记了，不过我回答他：“没错啊，想出去。你呢？”
　　关旧之停顿了很久，最后看着我说：“我还是想去北京。以后我们就要天南海北了。"
　　他那天很认真地看着我，说真的，他看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动摇了。我也想去北京了，想把之前一切打算都推翻，和他去一个地方，庸俗的去和他在同一个地方上大学。
　　但是这不现实。
　　是我先错开的目光，我笑了，有点悲凉，但我要把话题岔开：“别搞那么伤感，又不是高考之后再也见不到了。”
　　后来那节课我们没说话，不是气氛尴尬，只是相顾无言，我们都默契地让那些可能引起变数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高考来临之际，我和他都变得沉默寡言。就连倪沐来找我聊天的时候都会附上一句：“你怎么变得和关旧之一样高冷了，好兄弟之间还会互相传染吗？”
　　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好像预知的事来临之前都会变得反常。虽然关旧之他本来就是那样，看上去只有我一个人反常。
　　我也试图让我变回去，可是我很累，高三生活不足以让我分心做别的事情。
　　倒计时一百天那天晚上，我终于崩溃了，大半夜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也许有些好笑，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儿在被子里哭的昏天黑地，原因竟是要离开另一个男孩儿。
　　我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以免让关旧之听见。可是第二天看见他买了瓶冰水给我，还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这才注意，自己的眼睛肿的像核桃。
　　他没问我为什么哭，我也没告诉他。
　　一百天一点一点过去，我和他逐渐变得亲近又陌生。我不敢声张，还维持着不被旁人察觉的样子。
　　“关旧之，高考要来了。”
　　“关旧之，你紧张吗？”
　　“关旧之，高考只剩下一个月了。”
　　“关旧之，你的三模成绩怎么样？”
　　“关旧之，还有一个星期。”
　　“关旧之，明天就要高考了，你怕不怕？”
　　“怕什么靳难，你和我都不用怕，考个试而已。准备了那么久了，我们都会上岸的。”
　　——可是我怕，这是我们最后的同学时光了，明天我们将会成为对手，三天过后，我们还能并肩吗？
　　“关旧之，加油。”
　　“加油，靳难。”
　　高考是场严峻的考验，也是成人后人生的第一个台阶，我试探地跨上去，这台阶就算在我脚下了。
　　三天，这时间过得比我之前的每一次考试都要快。
　　转瞬，我就进入了校园步入社会的过渡期。
　　“关旧之，你考得怎么样？”
　　我发去的消息像是石沉大海，收不到一点回音。可是我转头，关旧之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嘴里喊着我的名字。
　　“靳难。”
　　他穿了校服，和我一样，我们最后当了一天男高中生。
　　那天他和我去了游乐场，还去海边吹风，买了一箱啤酒抬到海边，两人就坐在礁石上，一边喝酒一边畅聊过往。
　　那天的我们喝得都有点多，一箱啤酒喝得只剩下一瓶，以至于他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说了句我爱你。
　　我猜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暧昧，脸上肯定是红了的。
　　海风很大，关旧之没听见。
　　没有意外，他就是没听见，我的这句我爱你说给了海风听。
　　我多想时间就定格在那一刻，我们之间没有分离，没有隔阂，没有烦恼，只有一点飘渺微弱的暧昧。
　　关旧之，我多么想念那时的你。